赫耳凍得通紅的鼻子上粘著碎冰渣,那是呼出的熱氣被冰海寒風凍結的殘留,只有一用力,就能感覺到冰渣撕開皮肉的刺痛,不過他毫不在意,比起肚子裡饑餓感這點疼痛算不了什麽。(M_泡&書&吧)
他將麻扶繩咬在嘴裡,一喘喘白氣就從身體裡鑽出來,實在是太冷了,打了個激靈,趕緊將髒兮兮的潮濕頭髮捋到一起,用麻扶繩系緊。
“該死的海風,頭髮從來就沒有乾過!”赫爾咒罵著,小心翼翼地用麻扶葉將潮濕的頭髮與衣服隔開,如果讓它侵濕了衣服內層,夜裡就會被凍成冰塊,許多人就是這麽凍死的。
雪白的麻扶葉柔軟寬大,將他頭髮的顏色存托的十分扎眼,黑色,他的頭髮是黑色的,所以他是一個奴隸。
他從生下就是奴隸,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但他敢肯定,也是一個奴隸,然後,他的爺爺,他爺爺的爺爺,一定都是奴隸,所以,他從來不去想為什麽自己會是一個奴隸,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他就應該是奴隸。
這樣,才是對的。
可笑的阿爾斯,哦,不,那是他自己改的名字,以他奴隸身份是不允許用那樣的名字的,確切的說,應該是可笑的波爾特,竟然真的相信有罪之人的謠言,偉大且唯一的至高神怎麽會也是黑發呢?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是罪無可恕的褻瀆!該死的有罪之人,都應該被處死。
雖然赫耳從來沒有去過任何神殿,因為他的身份是不允許去神聖的神殿的,哪怕只靠近一點點都會被視為褻瀆而燒死,但他仍堅信這點,偉大且唯一的至高神只能是藍發的。
“真想去一次神殿啊,哪怕是蒲璐爾城堡裡最小的那個神殿也行。”赫耳充滿向往地想到,眼神裡憧憬著走進,哦不。哪怕靠近神殿的那一刻,他竟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
和他母親年輕的時候一樣,赫耳也充滿著這樣的理想,當然他那可憐的母親。直至死去,也沒有為蒲璐爾神殿外的草坪哪怕剪過一次草,但臨死之前,她仍讓赫耳千萬不要放棄。
只有進過神殿的人,才能得到神的恩賜,死後進入天國,不再是孤魂野鬼。在地獄中苦苦掙扎。
昨天,還是前天,這一片奴隸區中,最為美麗的少女,芙兒,除了黑發幾乎和藍發小姐們沒什麽區別了,是赫耳見過最美麗的女人,她激動而幸福地特意來告訴他們。泡*書*吧(m)有個藍發老爺看中她了,雖然不是傳說中的貴族,只是個普通的藍發人。年紀也有五六十,但他同意只要芙兒把處子之身體獻給他,他就考慮帶她去蒲璐爾神殿外的水池噴泉。
據說噴泉那裡有一尊神像,赫耳極其羨慕的想著,如果自己能去那該多好啊,可惜他不是女人,也沒什麽老爺會要他,芙兒可真是交了好運了!
然而,阿爾斯,不。波爾特這家夥竟然破口大罵,說芙兒下賤無恥不要臉,其實,赫耳認為自己是知道原因的,波爾特一直喜歡芙兒,當芙兒哭著走後。他看見波爾特一個人在冰海邊坐了很久很久。
但這也不能說芙兒下賤不要臉啊,難道波爾特不想進神殿嗎?赫耳突然覺得他這位幼時就在一起長大的同伴真的變了,自從有罪之人被流放到這裡,波爾特就漸漸得變了,變得他越來越不認識了。
可惡的有罪之人,又是他們,那些藍發老爺中的敗類,神殿判定有罪的人,否應該被絞死,哦不,活活燒死才對!
神殿的主執和貴族老爺們實在是太仁慈了,對這些有罪之人就不應該手下留情。
赫耳一邊憤怒地想著,為好友的變化而生氣,一邊將硬的如石頭一樣的苔餅小心翼翼地泡在水裡,這是他一天的口糧,這要感謝他的主人老爺——雖然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主人老爺是誰,他只是最底層的奴隸,沒有必要知道那麽多。
吃完餅早點把活乾完然後早點睡覺,明天還有成堆的冰塊要鑿開運走,他可沒功夫和那些混小子瞎混,去強奸有罪之人的女兒,雖然是藍發女人,但,哼,想想都覺得肮髒,他雖然只是個奴隸,但也是清清白白的,怎麽能讓有罪之人的女兒玷汙自己的身體?
太冷了,太陽還沒有下山,就已經冷得足以令人發抖,不知道今夜又會凍死多人,自從三年前,天上出現了兩個太陽,天氣就越來越冷,有罪之人也越來越多,日子也越發的艱難起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自從神殿派出兩名聖女前往冰海中的神山祈禱,偉大而唯一的至高神仿佛聽到了他們的苦難,後來出現的那個比冰海還要冷的太陽,最近終於有要消失的跡象了。
或許是太陽神之子一不小心溜到人間來玩耍吧,總歸是回去的,赫耳聽到這樣的傳聞。
說起來,聖女經過蒲璐爾去大神山,他還有幸在海邊遇見,大概是他這輩子最為接近神殿的時刻,激動且惶恐的連頭都沒有敢抬起來,直到聖女走出很遠很遠後,他才反應過來。
但這絲毫影響不了他為此而感到的驕傲,真的,有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有這個機會,如果不是他仁慈而英明的主人選擇在這裡開采冰塊,他也不可能有這個機會,所以他還要感謝主子老爺。
苔餅在水中緩緩地化開,再等上一會,就可以食用了,赫耳無聊地看著天空,回味著那日聖女經過時,回蕩在天空中悠揚而神聖的歌聲——
“……千古煙波浩蕩,隻留下神的傳說……”
他偷偷學著那個音調,小聲隱秘地輕哼著,仿佛穿越到千年以前,那場諸神之戰的時代!
這時候,他突然眼珠子一瞪,嘴巴卡在一個音調上駭然而止。
萬丈高空之上,那顆被譽為太陽神之子的冷日,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冰光,空氣溫度直線下降,冰海忽地狂躁不安,怒濤在浪尖上直接冰凍成雕塑。
冷,刺骨削肉的冷!
溶化苔餅的水幾乎在轉眼間便凍成了冰塊,赫耳感覺他的血液也在凝凍。
“偉大且唯一的至高神啊,難道你要懲罰我們嗎?”
赫耳不夠資格成為神的子民,但他仍然虔誠的瑟瑟祈禱著,就像他以前無數次祈禱一樣。
但這一次卻出了意外,他僅僅剛剛祈禱一聲,一道漆黑的影子跟著出現在天空之上,拉開懾人心魂的弓弦,箭鋒直指太陽神之子。
黑,一切都是黑色,怎麽會是黑色,難道是惡魔?要射殺太陽神之子的魔鬼?
赫耳驚恐萬分的瞳孔中,映印著幽暗的黑芒從天際一邊劃破灰白蒼穹,一箭刺穿冷日,慘烈的死亡之音幾乎響徹整個天空!
“諸神之戰,是諸神之戰!”
赫耳匍匐在地上,瑟瑟地發抖,恐懼卻迫使他大聲尖叫,仿佛這樣才能減少他內心的恐懼。
冷日四射爆裂開來,龐大身軀墜入一望無際的冰海,而那如死神一般的黑芒,仍以一道直線射向更遙遠的太空。
與此同時,一個半圓形透明罩一樣的東西,從天空射墜落下來,它的中心有四道冷光射出,並依此旋轉,一道道數據從透明罩上滑過,組成一幅幅迅速變動的空間圖形。
半圓罩隻用了不到一會的功夫便出現在赫耳的頭頂上,砸在整齊堆積的待運冰塊上,濺起無數的碎冰,赫耳膽顫心驚地爬過去……
楚雲升用盡全力射完這一箭,渾身像是被抽幹了一般無力,無數細小的血珠從皮膚裡滲出來,轉眼間成了一個血人,十分嚇人。
融元體在如潮水般的崩潰,撕裂的聲音他都能駭人的從身體內部聽到,幾乎將他疼得死去活來,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無視一切屏障的黑氣,徑直穿過那層鐵律般的膜,風雷電掣地追上大腦袋,一箭斃命!
它也到了虛弱之極的邊緣,雖然已經在瘋狂地吸取冰元氣了,但仍然擋不住這最後的致命一擊。
它大概沒想到楚雲升真的能不要命地追到這裡,拚著兩敗俱傷的結果也要將它置於死地。
楚雲升最後一眼看到黑氣化箭穿過大腦袋,從中硬是帶出一個似虛幻的“大腦袋”,驚恐萬分地在黑氣中消亡,他才順著膜的反彈力,轉身離開這裡。
當他再次經過一翻天旋地轉,回到裡世界,筆直飛行的黑氣竟然洞穿了天空的另外一端,梭天而回,追上即將離開水紋鏡面的楚雲升。
黑氣和元氣不同,只要沒有用完,它都是會尋回的,但他十分驚訝地發現黑氣竟然從大腦袋身上帶回了一個立方體,完全透明,如果沒有黑氣在裡面攪合,他都不可能發現還有這麽個東西存在。
楚雲升是多麽小心的人,根本不想碰這個來歷不明的東西,可他現在虛弱無力,想做點什麽都力不從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神速的黑氣帶著立方體進入自己的身體。
完了!
這是他第一反應,第二反應便是眼前一片漆黑。
第三更,我要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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