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說，只有跟著爺爺您，才不會被那些人吃掉，才能找到姐姐……”小男孩抬起頭，眼圈微紅，慘慘地望著楚雲升。

　小男孩的面頰因為天氣寒冷而凍的通紅，一雙紅腫的小手，藏在髒成黑漆漆的衣袖裡，早已凍僵，只剩下幾個手指頭可以活動，而腳上的運動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跌跌撞撞緊跟楚雲升的緣故，還是本就已經破舊不堪，如今右腳上的鞋子，鞋底和鞋面張開一個大大的口子。

　裡面塞了一些泥土和髒雪，小小的腳丫子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大概是因為楚雲升在看著他，小男孩略有些緊張，露出的腳趾不自然低收縮了一下。

　“就算讓你找到你姐姐，也……”楚雲升本想說找到也未必管用，吹雪城說話管用的可不是他的姐姐，那群白衣女騎看中的是他姐姐而不是他，她們是決計不養廢人的，但話到嘴邊，卻沒說出去，找到姐姐，大抵上是小男孩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點希望。

　“吃點東西吧，別讓人家看見了。”楚雲升改口道，從衣服兜裡掏出在巨墳內邊準備好的小份煮熟蟲肉，放在小男孩髒兮兮地袖口裡，使了一個眼色。

　饑餓萬分的小男孩何時吃到過可以食用的肉?用狼吞虎咽來形容都毫不為過，好在他還有些“風險”意識，竟藏在楚雲升的屁股後面偷食。

　一小塊肉，小男孩風卷殘雲，很快便消滅的乾乾淨淨，並熟練地捧起地上雪，用舌尖小口小口地舔著，融成冰水……

　而這一會，楚雲升還尚未想出混入吹雪城的辦法，這裡戒備森嚴，無用的人全被驅除出城，和他當時猜想的有些出入。

　除非是乘夜以自己無與倫比的速度飛掠進去，但這樣做，風險又太高，這城裡若是隻住著那些個天行者倒也罷了，關鍵是那些非人類還要飛行器。

　連它們在城中的數量，楚雲升至今都還未搞清，通常一個就自己受得了，要是還有上個三五個，這個險就冒大發了。

　……

　“年輕人，跟你打聽個事情?”楚雲升此時說話也不用裝老成，聲音早變了，只是在語速上，需要控制得當，顯出一個老頭該有的速度。

　“新來的吧?打聽啥啊?看你爺孫倆的倒霉樣，就知道你們要打聽啥！先說說有啥吃得用得東西沒?”斷了一隻胳膊的年輕人，虛眼掃了楚雲升和小男孩一下，有一氣沒一氣地說道。

　楚雲升正想著是拿東西，還是拿食物，哪一樣才妥當地當口，那斷臂的年輕人搭著眼皮，噓了一聲，道:“行了行了，別裝了，窮響響一個，直說得了！今兒，我就當發善心了，給你倆指條明路，這天沒黑，啥都好說，這一天一黑，你倆的小命可就懸嘍！”

　年輕人故意邁著關子，拖長聲音。

　“這裡也有人吃人?”楚雲升眉頭一皺，這裡都是吹雪城下了，按照之前小男孩姐姐的事情來看，吹雪城並不支持這種和蕪城一樣的禽獸行為。

　“天黑了，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的！吃，那是輕的，操，和你一老頭說這些有個P用！簡單地跟你這麽說吧，想活命，就兩條路，還得看你倆個的造化。”年輕人輕蔑地說道。

　“哪兩條?”楚雲升擺出一副虛心請教的姿態。

　“這第一，也是最好的出路，看見那邊的入口了沒?你不是有孫子嗎?沒到十二歲的話，抱過去！讓城裡的女大人們檢測檢測什麽潛能，老子也不懂，反正就那些東西。

　要是合格了，那就恭喜你爺倆了，倒時候可別忘了是我給你們指得路哦！

　一旦你孫子進去了，雖沒什麽大魚大肉，但起碼也是個下級城民，沒事給你送點食物出來，算是餓不死、保住一條命了！

　不過，你也別想得太美，這合格的人，十中挑一，一天也未必遇到一個，你就當去碰個運氣了。”斷臂年輕人用著一副居高臨下的語氣繼續說道:

　“這第二條路嘛，才是實實在在的，你看看城外的這些老弱病殘，這得分兩類人，一類是在城裡頭有關系的，關系硬關系弱不說，奏要是有關系，一時半會都餓不死;另外一類是“白人”，也就是啥關系也沒有，死了都沒人多看一眼，這種人最多。

　但不管怎樣，這兩類人都得找個外面的靠山，沒靠山的人，是活不過一個晚上的，你以為他們是靠什麽活到現在的?那是肉……”年輕人戳了戳小男孩的頭，陰森森地說道。

　小男孩被他嚇得一個激靈，躲到了一邊。

　楚雲升聽得第一條就行了，第二條對他毫無用處，實在不行，夜裡冒險突破進去也行，他時間不多，哪能浪費在這裡慢慢等機會?

　如果小男孩能被測中是最好，自己再想法送他進去，如果的確不準自己進去，那麽夜裡冒險闖城，萬一被發覺，也有個看“孫子”的借口，不至於被一步逼到懸崖口，現在就和非人類發起衝突。

　“那就謝謝你了，我先帶孩子去試試吧。”楚雲升看了小男孩一眼道。

　“試試吧，不試是不會甘心地！”斷臂年輕人一副見得多了習以為常的語氣道。

　……

　離開那些難民的聚集地，楚雲升對著小男孩直截了當地說:“我也不蒙你，你進城不但對你找姐姐有幫助，對我也有好處，而且你和我也沒別的路選。”

　“爺爺我聽你的，我去給她們檢查。”小男孩卻是自告奮勇地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楚雲升問道。

　“袁期陽，七歲。”小男孩懂事得說道。

　“期陽，期陽，期盼陽光……”楚雲升然然道，邊走邊道。

　入口檢查的位置距離不遠，一老一少，很快就來到跟前，前面有幾個成年人帶著孩子，正排隊檢測。

　“告訴你多少次了，一個孩子隻測試一次，以後不要來了！再試也是一樣的！”一個白衣製服的中年女人，一臉冷肅地訓斥道。

　“求求您，我給您跪下，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再試一試吧?”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拉著一個小孩，央求道。

　“再不走，我叫城衛隊了！”白衣製服女人一拍桌子大聲道，嚇得那母女娘一下子攤在地上。

　正在這時，三匹白衣女騎呼嘯著從城裡飛馳而出，到了跟前，勒馬駐足，盛氣凌人而又急切地對著白衣製服女人，喝令道:“統領有令，立刻帶上所有儀器入內城！”

　白衣製服女人見她們出來，早已換上一臉恭敬地神色，得到這話，連忙招呼其他手下收拾儀器，一邊厚著臉皮小心地問道:“史妹妹，內城出什麽事了嗎?”

　白衣女騎可能與她有點相熟，猶豫了一下，小聲道:“今天帶回一個小女孩，天賦異稟，連冰使大人都驚動了，調你們儀器去檢測呢。”

　製服女人聽到冰使兩個字，沒來由地雙腿打了一個顫，於是催促收拾東西的人愈發的急促。

　那些儀器，以楚雲升眼力，雖然距離很遠，但依舊能夠看得一清二楚，絕對不是陽光時代人類應該有的儀器，古怪程度，倒是和鬥篷人在金陵城搗鼓出來的那玩意有些相似，不離十是非類人的東西。

　吹雪城的人亂哄哄地拖著儀器迅速離開，楚雲升暗道一聲倒霉，偏不巧正趕上這個時候。

　楚雲升暗忖今晚是進不了吹雪城了，只能暫且找個地方呆著，明天再讓袁期陽檢測一下。

　見楚雲升帶著袁期陽又折了回來，斷臂年輕人一副早有料到的摸樣，嘴上掛著嘲諷般的笑容，卻不料楚雲升的第一句話，就把他嚇得半死！

　“我認識裡面幾個天行者，以前是我的學生，剛才遠遠地看見了，這種關系，您看，能在你們這找到一個靠山，過上一個晚上嗎?”楚雲升做出興奮地樣子說道。

　“你?您老確定他們是天行者?”年輕人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誇張地張大嘴道。

　“錯不了，本來一起的，走散了！”楚雲升言之確鑿地說道。

　“您老在這等著，我去叫魁哥過來，這可是大事！您怎早不說呢?”年輕人越來越恭敬了，臉上堆滿了笑容，可見天行者的威力。

　斷臂年輕人匆匆離去，小男孩眨著眼睛，道:“爺爺，您真的認識天行者?”

　“是的。”楚雲升不知道現在是否合適和埃德加聯系，正在飛速地思考其中的利弊。

　小男孩一下子跪在楚雲升面前，堅定道:“爺爺，您能讓您認識的天行者教我武功嗎?等我學會了，我要殺蟲子殺怪物，給媽媽爸爸報仇……”

　楚雲升一愣，正想告訴他，這東西需要自我覺醒，並非是電視裡面的那樣可以傳授的，便聽到一個大嗓門嚷道:“人呢，人在哪裡呢?小子你要敢騙老子，老子把你另外一隻胳膊也廢了！”

　“魁哥，我啥時候敢騙您?諾，就是那兩個，一老一少，我早就覺著他倆個奇怪了！”斷臂年輕人大言不慚地吹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