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艦!”
“真的是新艦!”
阿裡那可憐的搖搖欲墜的探測器終於轉過去了。
一艘嚴謹錐體形的戰艦,幽暗的艦體在星光下散發著冰冷而美麗的寒芒,仿佛從絕境的戰場歷經血戰而終勝,穿破黑暗迷霧而回。
這一刻,它如凱旋的勇士,霸氣無雙!
“它成功了,它成功了……”
阿裡眼淚當場便流了下來,出發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必死的任務,甚至連新艦能否撐過去都不知道,全艦上下對他們寄予重望,所有生命都處在絕境之中,而到了這裡,又面對液態物體各種蔑視,乃至斷言新艦必亡,攻擊無用……巨大的壓力足以將任何人壓垮。
對阿裡而言,還不僅僅是這些,當初那一戰,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多少熟悉的戰友因為他能力的不足而戰死,永遠地沉眠在冰冷的仙女星系之中。
當戥疲倦到極點般卻充滿自信的聲音波動傳來,他的胸腔仿佛要炸開來一般燃燒,然而,卻痛哭流涕。
那些死去戰友,再也看不到這一天,再也看不到今天這一刻的絕境反勝,看不到勝利的呼喚了。
一道接著一道的流光從他戰艦兩側閃電般地掠過,飛向戰場的四面八方,流光中,晶瑩剔透的小立方體,熠熠生輝。
它們像是一張巨大的立體之網,籠罩向戰場的四面八方。
跟在它們後面的。是一個又一個被新艦彈射出來的樞機息體。數量其實並不多,甚至少得可憐,但在這一刻,在他眼中,卻仿佛布滿了星空,氣勢磅礴而來,飛向那些美麗的小立方體組成的大網之上。
再最後。便是一艘艘無人的太空戰艦,自動飛離新艦,朝著戰場開來。
其中一艘,便是朝著阿裡他高速而來。
阿裡知道自己得救了,他調轉不大靈光的探測器回過頭,尋找快速戰艦的蹤跡,剛剛沸騰起來的心頓時直線下沉,仿如墜入無底的深淵!
液態物體已經不顧一切地將快速戰艦淹沒進去。
他進去過,他知道那裡面有多麽的可怕!
當即。他就要強製自己脆弱的戰機向快速戰艦消失的地方靠攏過去,他有過經歷,或許能幫上一點忙。
但這時候,他又聽到戥疲倦的聲音向他戰機系統傳來:“不要過去,你先回來,那裡交給我了。”
接著。阿裡便對戰機系統失去控制。自動飛向高速前來營救他們的飛船。
這時候,阿裡再也支撐不住了,昏死在四處吱吱作響的戰機艙中。
……
弭婭在被液態物體淹沒的前一刻,立即下令關閉戰艦所有對外信息系統,封閉全船!
這是對付信息欺騙的最後辦法,但此刻並不是信息欺騙,卻只能采取這樣的措施,做最後的抵抗。
戰艦仍在航行,下一刻,他們仿佛進入了一片的黑暗與寂靜之中。封閉中,沒有任何信息輸入,一切都是空白。
但僅僅過了一瞬,他們還是出現了“幻覺”——他們所想的東西,仿佛就出現自己的周圍,只要看,只要聽,只要觸摸……一切有“觀察”意義的活動,都會產生如幻似真的事物。
生命很容易迷失在這樣的世界中,尤其是還有外來者干擾或者說誘引,他們看到新艦的方向,要朝那裡飛去,卻不知越來越遠離而去。
當他們警覺起來,清醒過來,又發現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周圍的環境已分不出真假,這不是信息欺騙,單純地欺騙大腦,而是實際存在於那裡,根本無法破解,因為它在某個時刻的確是真的,是物理量上的真值。
或許人還在控制艙中,但此刻的控制艙,已經不是原來的控制艙,而是另外一個操控艙。
但更加可怕的是,他們越是這樣想,越是想要分清真假,它仿佛就愈加地確定為真,愈加地準確清晰。
甚至最後連快速戰艦自身都無法分辨,哪一塊是它真正的艦壁,哪一塊又是它真正的引擎部分。
那個曾經競爭入十人組的地底小人,像是明白過來什麽,急忙喊道:“快,快關閉艦內對我們的信息交互系統,讓它自己處於黑箱中獨立運行,不要被我們觀察到!”
但是它這個時候才想到了可能的解決辦法,已經遲了,他們已經分不清哪一個是真的關閉系統,哪一個又是假的,甚至,都是真的,只要被看到的,都是。
但是卻肯定關閉不了。
“大家不要慌。”
弭婭這時候也不管其他人能不能真的聽到她的聲音,仍舊說道:“我們進來的時候,新艦那邊似乎已經成功了,但信號中斷了,還不能確定,只要我們再支撐住一段時間,新艦如果真的成功,一定會趕來救我們!”
新艦距離快速戰艦還有一段距離,即便是信息以光速傳遞,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而這段時間,也是當初決策層分析的最為危險的時刻。
他們不能保證對方此刻不會改變主意,從要活捉他們,變成殺死他們。
弭婭不理會眾人的反應,不管他們有沒有真的能聽到自己剛才的話,像是演戲一樣,繼續說道:“我是弭婭,我是艦長,我正在對中斷的信號進行整理,從現有的情況來看,新艦的確可能成功了,如果對方不讓我們離開,我將向新艦發射信號,要求他們摧毀新艦中的兩樣東西!”
是的,她壓根不是和其他人說的,此時人人都處於真實的虛假之中,能不能聽到她的話根本無法保證。她是說給液態物體背後的人聽的。按照決策層曾經埋設下的心理陷阱,對它們發動“攻擊”。
在快速戰艦進來的瞬間,她的確疑似地收到了新艦發來的信號,但是太快了,他們立即就進去了,但不管新艦那邊有沒有成功,她都敢肯定。新艦肯定是要過來支援他們了,他們只要再支撐住一段時間就行了。
液態物體口口聲聲斷定新艦必亡,口口聲聲說新艦與他們都是不自量力,口口聲聲說它們根本不在乎,但是,現在新艦回來救援他們了,成功的可能性太大了,而對於液態物體背後的人,則絕對是一記足以讓它們目瞪口呆的沉重打擊。
那麽。之前它們說過的一切的話,就不再成立,它們要找的東西,新艦也一定能打開並銷毀!
它們也是低配生命高配飛船,遲疑的片刻,足以導致連鎖的反應。讓他們獲得生存的機會。
它們會遲疑嗎?
弭婭相信會。原因很簡單,阿裡一個人進來,最終都能“情報”準確地送出去,他們現在是所有人都進來了!
當然,這是對液態物體背後的人而言,它們不了解快速戰艦的人的詳細情況,對於弭婭她們,現在面對此刻的情景,都不由得地佩服阿裡竟然能夠成功地做到了。
弭婭要說的話,都已經說了。之前做的準備現在也用上了,就等待最後一刻的揭曉。
拖住時間,阻止它們改變主意!
外面,液態物體還在變化著形態,它似乎在剛才新艦出現的時候,出現過一段時間的短暫混亂,仿佛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而現在又因為弭婭的話,有些猶豫了,向新艦方向道:
“把我們要找的東西,還給我們,我們將裡面的人還給你們。”
它像是要談判了,它掌握著快速戰艦,而新艦越來越近,不得不做出舍棄選擇。
疲倦的戥根本不理會它,飛快地調布一個個小立方體,像是在趕時間做著一件和對方無關的事情,他剛才發出的那段話,只是為了給快速戰艦的人以信心,現在快速戰艦已經被它淹沒進去了,便沒有再說什麽的必要了。
這仿佛是一種不屑,不屑於與它們囉嗦什麽。
這也讓液態物體仿佛感到了羞辱,剛才,它還是這樣對快速戰艦的。
但戥的確沒什麽精力再與它一個不相乾的人說話,唯一剩下的幾十個還能戰鬥的樞機被他彈射出去之後,全艦之中,烏怒人、卓爾人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累得不能再有一點點動彈,自我封閉了,而三十七艦所有種族都同樣累癱了,直接犧牲掉了三分之一,源門、樞機就更不要說了。
現在,全艦,只有他勉強還能動,還要維持新艦運轉,仿佛成了一人之艦,精力用到了極限。
一道道流光中小立方體到達預定的位置,巨大的網絡展開,剩下的幾十個樞機附屬在一個個網面上監控所有波動,新艦信息世界高速地運轉起來。
這一瞬,戥便將對液態物體整體的“觀察權”,通過浩繁的全息網狀監控,強行地搶奪到手中。
然後,他首先測量它的位置,根據不確定性,物質概率波的位置一旦被測定,它的動量值就會變得不準確。
就像光的物質能量波粒二象性,物質也有二象性,虛空中,它有一定的概率出現,哪怕這個概率再小,也存在。
對方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將此處時空的物質波概率確定了,但不是很穩定,用來的維持的觀察方法也顯得脆弱,導致物質波形態變化不停。
這種方法雖然很先進,三大族都沒有掌握,但相對於它們脆弱的觀察力,破解起來,對戥而言卻很容易。
無論是烏怒人對物質領域的精通,還是卓爾人對能量的掌控程度,或者信息世界對意識觀察領域的靈敏,都讓新艦佔有絕對的優勢。
戥做完第一步,液態物體便立即混亂起來,雖然還在原來的位置上,當時明顯失控了。
只要快速戰艦中的人還活著,現在雖然還存在著液態物體裡,但已經可以擺脫它的影響了。
接著,他放棄測算它的位置量,改為測算它的動量值。
這一次比較複雜一點,測量的同時還要防止對方重新確立概率,速度要非常快。
這時候,戥自身的優勢便體現出來,配合上新艦的速度,完全碾壓反應遲緩的對方。
無論它們的飛船再先進,也需要最終被它們自身察覺反應,才能起到觀察的效果,但它們的反應如何跟得上戥?
下一刻,糾纏快速戰艦許久的液體物體直接消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消失的一乾二淨!
而這一次, 它也無法再重現。
星空中,只剩下一個個監察中組成立體空間網的小立方體懸浮,以及疲倦不堪的幾十個樞機生命。
新艦依舊昂然向前,在液態物體消失的方向深處,一支懸停仿佛已久的龐大艦群,在不甘中,紛紛掉頭而去。
最後,它們還發來一道冰冷的信號:“別以為這一次你們僥幸成功,就能活著離開,你們過不去的……你們會來找我們的!”
而此時,望著同樣冰冷而來的新艦,快速戰艦終於爆發勝利的歡呼!
他們堅守到了最後,等到了新艦,等到了戥,他們成功了!
弭婭的目光越過控制艙中歡呼的戰友,與岐沉等人目光接觸後,望向黑暗如鐵幕般的星空,在哪裡,不知道還有多少凶險在等著他們。
她在心中奮力道:要強大!要盡快地強大起來!我們還是太弱小了,沒有時間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