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門的時間仿佛轉瞬即逝,楚雲升從扭曲條紋世界中很快被拋了出來,旋即又墜入無邊的“黑暗深淵”。
僅僅是刹那之間,他的戰體零維便幾近崩潰,空泡也仿佛嘎吱吱地作響,一股無形的抹殺感,仿佛要將黑暗中的一切生命意識全部抹殺。
若非楚雲升馬上強行停止下墜,靜止不動,被拋出來下墜的過程中,他就已經死了。
這裡是哪裡?通過了剛才的那道門又到了禁地什麽地方?楚雲升無法判斷,也沒時間去判斷。
甚至他一樣沒時間去查看那麽笨的情況,只要那麽笨不向他求救,他就不會浪費任何一個動作,包括思考的動作。
因為,他的生命從這一刻起,就進入了倒計時。
周圍並無實質性的壓力,戰體能夠自由活動,但有比壓力更為恐怖的抹殺感,無處不在,猶如實質,仿佛任何闖入到這裡的零維意識都是不允許存在的。
無處不在的抹殺感令能夠自由活動的戰體出現相反的結果——寸步難行。
戰體作為零維意識的存在基礎,只要一動,仿佛就暴露了意識的存在,馬上就會遭到無情的抹殺。
暗能量以及靈蘊乃至黑氣也都是自由且不受壓製的,但統統和戰體一樣,依然不能動,只要一動,意識就仿佛立即被明顯地暴露,強大無比的抹殺感馬上就會出現。
楚雲升以最快的速度總結出一個暫時能延遲一點點死亡倒計時的辦法:只要不動,確切地說,只要沒有由意識反應形成的舉動,包括思維活動在內,抹殺感就不會激烈的出現。
但思維不可能停止,否則和死了也沒什麽區別,所以抹殺感實際上始終存在,只是與產生較大動作時出現的抹殺感程度相比要弱上很多。
很詭異,猶如深淵的黑暗中,並沒有被誰監視的感覺,但只要明顯地暴露意識,抹殺感立即就會強烈出現,隨時隨地的出現。
但楚雲升不可能永遠地停留在這裡,而且即使他這樣做了,相對較弱的抹殺感也只是相對較弱而已,一樣可以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將他徹底抹殺。
留在原地也發現不到任何東西,黑暗不是視覺意義上的黑暗,而是整個對外觀察器官上的黑暗。
緊急弄清楚初步的情況後,楚雲升首先從戰體內關閉那麽笨的對外感知和反應,確保它受到的抹殺損害降低到最小,然後楚雲升在戰體中再打造一個簡單的自動移動體系,最後,關閉自己的對外感知,封鎖自己,只在戰體上留個封印符文,和自己通過符文聯系。
一些列過程中,時間雖短,但是主觀意識形成的動作極多,導致楚雲升在關閉對外感知的刹那,戰體零維就支撐不住了。
這個超級戰體是三禁最外層的那些被暗化的腔體打造出來的,實力依然不夠。
楚雲升下來之前就推測過,如果沒猜錯的話,冥留下的那個戰體才是給他準備的下來的戰體,但是三禁明顯不可能再交給他,他也要不了,因為他被禁言了。
強行搶奪是有可能能夠奪到的,冥會留下一些布置,但禁地的形勢如今劇烈變化了,他要一氣闖下去,不但要面對三禁的反擊,還要面對強靈的壓製,即便成功,耗時也會極長,消耗更大,在他有了偽霸空泡的情況下,並不劃算。
他並非需要完全按照冥計劃的路線走,原來是沒辦法,不這樣做會弄錯,但現在情況不同,他可以通過推測掌握和了解冥的計劃,利用這些計劃根據實際情況調整,而細節和方式不需要再死板地完全相同。
關閉對外感知後,戰體自動移動,但周圍並沒有確切的方向感,楚雲升只是嚴格按照穿過門後被拋出來的軌跡繼續運動戰體。
除非三禁從一開始就不想他見到冥,否則在這個安排下,他被拋進來的方向,應該是正確的。
楚雲升只是改變了一下路線控制者的主次,原先應該是他是被動地抵抗著抹殺感被三禁拋過去,現在是自己計算好路線,關閉對外感知後,再自己拋自己。
一切都是為了節約自己倒計時中生命的時間!
關閉了對外感知,只靠封印符文的聯系,楚雲升對外基本失去觀察能力,只有戰體在受到攻擊或者受到阻止時,符文反應下,他才能知道遇到了什麽。
那麽笨被保護的很好,楚雲升因為還有符文的對外聯系,所以時時刻刻依然受到意識抹殺,它完全被關閉,只要它自己不用多一維瞎複製,暴露自己,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時間變得不再有意義,因為太短。
從楚雲升被拋入進來,到現在為止,大約也只是過去了幾秒鍾的時間。
而且隨著戰體順著拋飛路線不斷運動,抹殺感隨之快速地增強。
時間的唯一意義變成了生命意識何時走向終點。
楚雲升測算過,按照自己被拋入進來的速度,加上自己能夠支撐的極短時間,其實他被拋飛的距離並不太遠。
但在關閉對外感官之前,空間上的感覺卻是異樣的,仿佛被拋飛了很遠很遠。
這種矛盾的唯一解釋便是這裡的空間意義可能很模糊。
遠和近並不是區分他位置的標準。
關鍵是路線與路徑。
時間依然急短,空泡終於又出現了一個新的裂紋。
抹殺感越來越強烈,常常跳躍式地無規則增長,楚雲升因此不知道還能堅持到多久,但他堅信在拋飛路線的盡頭,必然是冥。
他也相信冥應該已經知道他進來了,正在向自己靠近。
也正是因為這種相信與信任,他才敢於無視三禁的暗箭陷阱。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堅持住。
……
黑暗的深處,唯一一處有微弱光亮的地方。
不計其數的極微條紋縱橫交錯在一起,在宏觀上形成猶如一團團的迷霧世界,它們仿佛是在微觀下精密地編織出的一個宏觀的複雜世界。
細至極致,也規則到了極致。
它仿佛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網”,最嚴密的“網”,將它的獵物籠罩在“網”的世界裡,分割、消融……最終,漸漸地與它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它也開始了收“網”,雖然這樣的過程它做過無數次,和它的獵物也較量了不計其數次,但這一次,它信心十足。
是該結束的時候,因為它的獵物已經被它折騰到筋疲力盡的程度了。
從時間到空間,從這裡到外面,它和它的獵物已數不清交鋒了多少次,較量中所耗費的精力與力量,足以將外面的那些生命殺上不知道多少個來回了。
其中一次最激烈的大交鋒,幾乎點亮黑暗的世界!
現在,不過是尾聲的尾聲了,動靜要小多了,場面也不再那麽激烈與震撼。
但它卻並沒有因為即將成功而掉以輕心,它分出一道光,射向拋飛來的弱小生命體。
那道光在黑暗的世界掠過,光影中仿佛可以出現無限種可能。
而每一種,都足以抹殺這個生命體無數次。
它直接用了最強的方式,去殺一個最弱小的可能。
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它想要的“沒有可能”,而不會出現什麽“機會”。
但是,驚變在它也觸不及防的瞬間發生。
那道光被一個肉球狀的東西擋住了!
它先是錯愕,然後是驚愕,但很快又平靜下來,如果僅僅在剛剛之前,它的確信心過頭出現了錯誤,那麽,當肉球狀的東西出現,現在便大局已定了。
它沒有再浪費力量去攻擊被肉球狀東西擋住的那個拋過來的生命,全力收縮“網”。
它也依然像之前無數次交鋒時那樣勸說道:
“我承認,我剛剛差點又被你騙了,沒想到你竟然將本源都能分離出去了,但是如果你繼續下去,最後敗落的也很有可能是我,當然也只是有可能,我也未必就一定會輸。
可是你竟然提前暴露出來了,即使你還有後手,還能如何呢?
我知道它如果能夠順利進來,你可能變得更加可怕,我必敗無疑,所以在外面……但是,你不覺得它進來的時間也太早了嗎?
就它現在的層次,進來和不進來又有什麽區別呢?”
“我之前就說過,你和我的融合才是最完美的生命,現在依然這麽說。”
“現在, 你只剩下本源,而支撐你本源的本體卻在我手上。”
它一邊說,一邊終於收起了“網”。
縱橫交錯的無數細微條紋所形成的宏觀霧氣,凝聚成一個幽暗極純的凌厲身影,但全身猶如被腐蝕過一般的淒慘,雙眼間一片黑暗的空洞,眼眶被腐蝕的蟲甲也仿佛如液體順著空洞幽暗的雙眼滴落。
它挖了挖空洞的眼眶,然後“望”向黑暗中不遠處的那血紅的肉球。
它冷冷道:“你以為它還能撐得住多久?你能為它擋住我的攻擊,我的確沒辦法殺它,但是它能在死之前找到你的本體嗎!?找不到你的本體,就是你本源在它身邊,它也不知道,又有什麽用?
來,這麽短的時間,我看看它怎麽找!”
下一刻,黑暗的世界中,出現了無數雙眼空洞的幽暗身影,猶如海洋一般,數量多到看不到盡頭。
每一個,從內到外,一模一樣,甚至是命源,全都一樣,絲毫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