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警們的營地不在附近,距離這兒大約有2公裡的路程,幾十分鍾前,他們聽到了火車的聲音,猜測可能有什麽事情發生,一翻整頓武裝後,便摸著黑趕過來,走在半道上,遇到了羅大聯的哨兵,因為緊張,槍走了火,所幸沒有傷到人。1(1)
於堅提出想要返回一趟營地,來回可能會耽誤點時間,但楚雲升同意了,因為有一個特警在等他的期間犧牲了,遺體是沒辦法運回去了,隻將其骨灰帶給犧牲者的家人,也算是“死了見屍”了。
焚燒遺體的工作交給了火元氣覺醒人,出於對死者的尊重,楚雲升告訴於堅,回到上海後,他會親自登門把骨灰交給死者的家人,或許在馮英西的眼裡,他這是對於堅等人的收買人心之舉,但楚雲升只會做他認為對的事情。
在這期間,羅大聯的兩副簡易擔架也做好了,材料都是拆取於火車上的雜物,簡單拚湊而成,樣子難免就醜陋了點,但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會計較呢?
藍發少女卻堅持不肯躺在羅大聯的擔架上,誠惶誠恐地說出一大堆沒人聽得懂的話,只有楚雲升理解她的意思,不是因為擔架的簡陋,而是,讓兩個人類,好,兩個蓋伊抬著她,對她而言,是沒辦法想象也沒辦法接受的事情。
看她強行撐著表明自己還能行走的樣子,楚雲升也就不逼她了,等燒暈了,自然就躺上去了,不過等她再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被嚇哭?
於是在出發的時候,隊伍裡只有楚雲升一個人坐在了擔架上,成了唯一個老弱病殘者。
但就是這個“老弱病殘”的人,不管他坐在那裡,還是躺在那裡。都沒人敢忽視他的存在,一柄曾懸於蒼天的利劍,擺在任何地方,都能讓人感覺到它身上所散發出的陣陣寒意。
一千多人的選擇便證明了這點。除了一小部分人決定涉險趕回位於其他省市的老家,剩下的大部分人都選擇跟在這位老弱病殘的身後,前往上海避難。
在這件事情上,馮大老板幾乎沒費什麽口舌,領導者也依然是他,楚雲升仿佛對權力沒有興趣,但實際上他隻猜對了一半。楚雲升著實是不想應付那些瑣碎的事情。
前往上海的道路充滿著各種可能,無法預測,就像黑暗遮蔽了人類的視線,從而使得原本平平無奇的曠野平添了幾分恐慌感,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怪物將從黑幕裡突然跳出來,攻擊他們,撕咬他們,然後連皮帶骨地吞下去。
前方就像張開了巨口的怪獸。而他們正排著隊伍一點一滴地走入進去,四周仿佛有無數雙貪婪的眼睛在注視著他們,移動著腳步。尾隨在身後,隨時準備撲上來,將弱小的人類變成一堆食物。
失去城市的庇護,在黑暗的野外,人類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極難生存下去。
然而他們這一路走得出奇的平靜,沒有想象中恐怖怪物,也沒有如楚雲升所說的蟲群,就連在野外生活了十來天的於堅也覺得不可思議,難道真得像幸存者們所說的那樣——怪物們都在躲避楚雲升這柄上天之劍?
關於這一說法。於堅在隊伍中認真打聽過,有些不太相信,楚雲升的確很強,但絕不可能強到可以自由來去天空的程度,那哪裡還是人?分明就是吞雲駕霧的怪物了!
他決定還是找楚雲升問個清楚,如果楚雲升真有趨利避禍的能力。那接下來的這段路便可以輕松多了。
“這你也相信?”
於堅將心中的疑惑講出後,便遭到了楚雲升徑直的反問。
“但他們——”於堅想回頭指向馮英西等人,說明疑惑的來源,但馬上就被打斷了——
“不要回頭。”楚雲升淡淡地說道:“我們被盯上了。”
“被盯上了?”於堅心中一驚,他是老特警了,偵查與反偵查手段在他手裡都是小兒科了,怎麽就一點沒有察覺被人盯上了呢?
但再細細一想,背後便是一身冷汗,幾大百近千人的隊伍走了這麽久,別說怪物,一隻小貓小狗都沒碰上,這本身就很不正常。
到底是誰盯上了他們,以至於其他怪物都不敢靠近?於堅並不害怕,但很緊張,他心裡很清楚,能夠做到這點的,絕對不會是普通的角色。
不過楚雲升是如何發現的呢?
他察看過楚雲升的資料,以前就是一個普通人,雖然後來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但那是戰鬥方面的,偵查與反偵察經驗不是隨便可以憑空冒出來的,得需要長期的訓練與實戰才行。
還有,為什麽不讓自己回頭?要知道隊伍裡面很多人都在東張西望,向後看的更不在少數。
“它一直在試探我,你站在我附近就不要回頭,否則它會以為我害怕了。”楚雲升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平靜地說道:“沒事,你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離開我附近,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
“是什麽東西?”於堅見楚雲升沒有一點慌亂的樣子,心中還是很佩服的,作為一個老特警,被槍指著後背的事情他曾經歷過,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滋味,沒有十來年的老特警,而且還是特別優秀的那種,根本做不到如此的鎮定。
楚雲升以前只是一個普通人,他是哪裡來的這些心理素質?於堅感覺到自從第一次見到楚雲升,這個男人身上就像籠罩著迷一樣的色彩,無論怎麽看,都沒辦法看得清楚。
“不知道。”楚雲升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隻“看”到了一雙“眼睛”。”
“會不會是大型章魚怪?”於堅想到南京靠江,結合最近的遭遇,做出猜測。
“不是。”楚雲升安靜地說道:“你不用猜了,我都不知道是什麽。從我們出發沒多久,它就一直跟在我們後面,最靠近的一次是在我們的左側,但它很小心,非常的小心,我們隊伍中的覺醒人它都一一偵測過。”
於堅見楚雲升說得非常清楚明白。以為他有了對策,心中便揚起希望道:“它是在害怕您?”
“如果我沒有重傷,大約能和它打個平手,現在卻不是它的對手。”楚雲升冷靜地說道:“不過它疑心太重了。大概並不能確定我是不是受傷了。”
於堅看了他一眼,不解道:“您不是已經在擔架上了嗎?它還能看不出來?”
楚雲升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你是用你的思維去想問題,它是人是鬼我們都不知道,你怎知它會如何想?或許在它看來,我能坐在擔架上被你們抬著,正說明了我人類生物群中擁有很高的地位。更讓它不敢輕舉妄動。”
於堅驚訝地望著楚雲升,半響才道:“您不去當刑偵警察真是可惜了。”
他哪裡知道楚雲升能有如此敏銳的觀察能力,和自身素質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實在是因為經歷得太多,幾十年沉澱積累所得,又做過一段時間的蟲子,看問題的角度便顯得更加的靈活。
他只是被楚雲升年輕的外表所蒙蔽而已了。
“別說話,有新東西過來了!”楚雲升眉頭微微一皺。此刻元氣波動在他手中提著的劍鞘上十分敏銳,而劍鞘的尾端從衣服後面撐出來,像極了浮遊的尾鞭。
“開始靠近它了!”楚雲升眉頭皺得更深了。
於堅此刻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打擾到楚雲升神秘的隔空感應。
“它疑心太重,很猶豫!”楚雲升沉著氣,像是臥在草叢中蓄勢待擊的猛虎,一動不動。
“那東西開始攻擊它了!”楚雲升一句跟著一句心驚肉跳的話令於堅心跳加速,誰能想到在他們身後的黑暗中正進行著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
“它——它看向我了!它擔心,,,機會來了,,。正是此時!”
楚雲升突然從擔架上一躍而起,冰晶戰甲飛速浮現,踏著人頭,身如離弦之箭向隊伍後方飛掠,腥紅的鬥篷戰衣在阻力下高高飄起,像是飛蕩在黑暗中的一片火雲。發出炙熱而迅猛的光芒。
於堅嚇了一跳,楚雲升說走就走,連個預兆都沒有,而他身後的逃難隊伍更是驚詫,直覺得一團火焰從頭頂疾速掠過,快得嚇人,其中還有一部分人感覺腦袋上被誰輕輕踩了一下。
行進的隊伍頓時混亂起來,慌張中相互推搡甚至踐踏,也不管危險來自哪兒,無頭蒼蠅一樣本能地朝前方擁擠。
於堅一邊沉聲呵斥,穩定隊伍,一邊叫上自己的隊員向隊尾火速趕去,子彈全部上膛,保險打開,一場血戰就要開始了。
受到他的影響,羅大聯以及馮英西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在緊張氣氛下,丟下不戰自亂的人群,也都各自帶著自己的人也跟了上來。
而此刻的楚雲升已經一騎絕塵般沒入隊尾的黑暗之中,只有那火紅的鬥篷在眼睛裡可以留下一道殘影。
等到他們匆匆趕到時,發現楚雲升正和一隻蟲子在對峙,氣氛相當的怪異。
“是赤甲蟲?”於堅奇怪道。
赤甲蟲的名字在黑暗降臨前就是楚雲升提出來的,後來上海方面對這種蟲子的命名便直接將其采用過來,倒是省了很多事情。
“不是,它已經走了。”楚雲升目光一刻都沒離開過面前的那隻蟲子,仿佛另外在思考著什麽。
於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邊持槍戒備,一邊急促提醒道:“楚先生,蟲子有好有壞,你要小心!”
在眾人頓感緊張的目光中, 楚雲升卻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他將戰刀收回刀鞘,然後就這麽筆直地走到那隻蟲子面前,靜靜地站立了一會,最終居然伸出右手撫摸它的腦袋!
“楚——?”曾被襲擊過的於堅心懸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刻,蟲子就會暴起,一口哢嚓掉楚雲升的腦袋。
但他們愕然的是,那隻蟲子竟然主動地將腦袋靠上去,像是一隻討好主人的小貓,溫順無比。
於堅和馮英西等人腦袋快暈了,是的,有的蟲子的確不主動攻擊人類,但也和人類保持著距離,凶神惡煞的模樣,什麽時候“溫順”到任人撫摸的程度了!?
楚雲升的身體並沒有恢復太多,能撐到站在這裡,完全是為了嚇走那雙疑心太重的“眼睛”,為此還特意選用和赤甲蟲一樣的火能量,讓那雙“眼睛”誤以為他和蟲子是一夥的,誰想到……
他的目光從赤甲蟲背上的黑脊滑過,望向遠處的黑暗:“冥,你到底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