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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裡斯駐扎營地。
“這麽說,肖納的復仇只是個幌子?真正的任務是鑰匙之地?”
明亮的營帳中,滿臉倦色的克裡斯,雙眼卻炯炯有神地看著桌子對面的魁梧男子。
男子胡亂地從桌子上撿著食物塞入嘴裡,用力地咀嚼著,並不在乎什麽形象,哪怕對面坐著的是多麽位高權重的人。
他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才說道:“法克,餓死老子了,還是你這裡的東西最地道……仇恨這東西要看雙方的地位變化,如今的土著們都是弱勢的一方,任由他宰割,哪裡還有復仇的快感?你們主攻的是卡旦皇族,不也私自許諾條件,接受它們的投降了麽?”
克裡斯微微一動,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歎息一聲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個人絕不會簽字。這麽說,你也許會瞧不起我,但簽字的那一刻,我的確感到了巨大的恥辱,感到了可恥的背叛,對那些死去的人……可沒有辦法,我必須簽字,我們需要迅速抽身,更需要力量,尤其是軍事力量。”
魁梧男子往後靠向椅子,鄙夷地看著克裡斯,道:“別他媽的和老子虛偽地表演了,你當我是路燈者的粉絲嗎?老子冒著巨大的風險告訴你肖納的事情,你卻讓我看到的是你的不坦誠!?”
克裡斯臉色微微一變,道:“我說的是實話,但我不想再為此分辨什麽,畢竟我自願簽了字……讓我們跳過這裡吧,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想知道你全部的計劃。”
魁梧男子看著他的眼睛大約有一兩秒的時間才說道:“沒有什麽全部的計劃,克裡斯。你必須明白,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可能有很多的變化,任何事都有風險,都有犧牲,不過我已經成功地讓何團長起了疑心,下面就要看你“表演”了,在何團長那邊給安第魯全力一擊之後,你怎麽以領導者的角色出來收拾殘局,全都是你的任務。”
克裡斯手指敲著桌面思索著。大約幾十秒鍾後,才說道:“你能肯定他們不會懷疑鑰匙自己找的是我?如果那樣,就……”。
魁梧男人搖頭道:“不會,我越支持你,他們就越不會懷疑鑰匙找的是你。否則怎麽還會有那麽多的事情?連科學團都在支持你,差得只是鑰匙而已。”
克裡斯接著道:“那你怎麽能肯定鑰匙可能在安第魯那裡?或者說。讓別人相信在他那裡?”
魁梧男人想了片刻道:“這個你不用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鑰匙自己一直想要選擇的就是他,但他絕對不能是鑰匙的主人,這是我現在找你合作的主要原因之一。”
克裡斯搖頭道:“不,不,你也可以找阮。她擁有我們這些人當中最多的坦克集群,而且和我們一樣,他們也有未曾投入使用秘密的新式武器,雖然很少。但那畢竟存在不是嗎?”
魁梧男人笑了笑沒有回答。
克裡斯無奈點頭:“好,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何團長那邊一舉成功擊殺了安第魯怎麽辦?那時候,我們就成了最大的笑話。”
魁梧男人道:“他們根本體會不到安第魯自身的強大,不是像我這樣的修煉人士,很難體會得到這點,肖納不在,我就是這裡唯一知道安第魯真正實力的人。”
克裡斯再次點點頭,端起桌子上盛滿紅色液體的酒杯,向魁梧男人道:“預祝我們合作成功!”
魁梧男人也舉起酒杯,眼神中閃過一絲凌厲:“別忘了我的條件。”
……
星艦的另外一邊,銀色軍團營地。
何團長的“罐頭”旁邊,坐著幾個風塵仆仆的人,其中一兩個情緒稍稍激動。
“這是一個陰謀!”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沉聲道。
“也不能算是陰謀,不過是想讓我們去攻擊安第魯罷了,並不是什麽很難看出來的事情。”中年男人旁邊坐著一個隨身帶著一隻黑色小提箱的女人,淡淡道:“只不過,他這樣一來,我們就必須攻擊安第魯。”
“那是為什麽?既然看出來了,為什麽還要上當?”中年男人有些激動地站起來。
“天南,稍安勿躁,讓阮主任把話說話!”罐頭裡的何團長作為“地主”,調節與控制談話的氛圍是他首當其衝的事情。
阮曉紅向何團長微笑了一下,將額前的一縷頭髮用手指梳理到耳後,繼續道:“其實,在之前外間早有傳聞,說安第魯是最合適鑰匙的人選,只是我們的那位始終不願意交給他,所以才拖到現在,現在看來是真的了。”
何團長點頭道:“楚先生雖然沒有和我提起過,但我的確能感覺到他的猶豫,以及他對克裡斯的選擇傾向。”
一旁的李天南又插話道:“何哥,您也不勸勸那位?咱們自己人的江山憑什麽交給克裡斯那個虛偽的家夥?”
何團長冷冷道:“是你們的江山嗎?別忘了那位被關在天羽國的時候,我們是怎樣表現的。”
“可……”李天南頓時一窘,喃喃道:“不是說那位是自己人嗎?和可珺都是認識的……”
阮曉紅這時候看了一眼在角落裡坐著一直沉默的女孩,心中歎了口氣,將目光收回,又落在罐頭裡的何團長身上歎息道:“天南說的也不全錯,那位終究還是與我們同根同族,說著一樣的語言,這是他自己也沒法改變的事實,這也是我們的優勢。”
何團長對阮曉紅的態度要好些,頗為無奈地說道:“紅姐,有些情況你們真的不是很清楚很明白,對那位來說,真正的自己人恐怕只有肖納的血騎軍團,而且還只是當初跟隨他殺出重圍的那十幾騎,其他人,即便拔異。別看他與那位走的很近,但他們的關系與血騎是不同的,這裡面很微妙。
如果不是那位和星艦突然關閉,就是我也不敢和你們再聯系,那個細高人幾乎無時不刻不在監視著我們這些人。”
阮曉紅對何團長最後那幾句的說辭不置可否,她知道那並不是何團長不願意再聯系她們的真正原因,只要不是瞎子都明白那根大腿更加粗。
可沒有必要揭穿,那是不成熟,很幼稚,情況在變化。環境也在變化,星艦關閉,何團長能依靠的人也只有她們,又有重新需要她們的原因了。
阮曉紅對這一套很熟練,故而臉色和氣地便自然地接過話來道:“我知道您的難處。大家都是自家人。”
何團長點點頭,便不再繼續說下去。這件事點到即可。他也是混到團長的人,自然知道適可而止,轉而道:“紅姐,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們不打安第魯,鑰匙遲早落在那邊人手裡。只不過從克裡斯變成了安第魯。
與其等到他得到鑰匙再得到鑰匙之地裡的那些東西而變得更加的強大,再加上克裡斯那些人到時候肯定對他不得不的投靠,這些力量加在一起,我們就更加不是他對手。所以遲打不如早打。
那邊就是料定了我們無法冒這個險,所以迫使我們不得不打,他們才可能從中漁翁得利,從而反轉形勢!”
阮曉紅點頭道:“大致就是這個情況,所以我們不需要再討論打還是不打,而是要討論如何打,以及如何防止被那邊漁翁得利。”
李天南這時候重新坐了下來,再次接過話來,看向角落裡一言不發的女孩,道:“那就要看可珺的了。”
何團長與阮主任出奇地都沒有再駁斥他,而是相互對望一眼。
……
安第魯終於趕到了星艦之下,他沒有飛行工具,沒有可趁的車輛,那些都戰損了,沒有人給他補充,這一天兩天,他幾乎跑斷了腿。
黑夜下,他前方龐大的星艦就像臥在黑暗中的猛獸,冰冷而危險。
但他完全不知道,在他剛剛出現在外圍,就已經被另外兩隻已經張開血盆大口的猛獸狠狠地盯上了。
於此同時,他身後遠方的大營中,那些被解救的、已一無所有的破爛人們,並不知道在遙遠的星艦那頭的變故,他們聽說了大勝的消息,聽說了人類從此不用再擔心異族屠殺,不用再害怕被豬頭人抓去吃了,更不要再擔心朝不保夕的生活與食物。
他們將有美好的未來,在這片幾乎未被開發的土地上,他們有信心重建美麗的家園,並毫無疑問地將成為這顆星球的新主人。
他們甚至都忘記了去找豬頭人報仇,因為經歷的太多了,失去的太多,已經麻木了。
他們也不關心星艦那頭的權利鬥爭,反正都是地球人,他們只是底層,誰坐了領導者的位子,對他們而言真的都一樣。
他們僅懷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許久許久都不曾見到的笑容,每個人都在談論著自己的計劃,每個人都開心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人類統治時代。
就像等待春天到來等著播種的農夫,一切都在大勝之後,變得那麽的美好,看,就連小孩都在傻笑。
有孩子就有希望,聽著孩子們的笑聲,就是那些戰隊的隊員都被感染了,到處都是歡歌笑語,到處都是充滿希望,等待著“黎明”。
為什麽不笑呢?
沒看見那個整天守著一個不知死活的小男孩的小女孩,也在傻笑嗎?平日裡乾著成人的髒活與重活,年幼的皮膚開滿裂紋,只夠遮體的衣服還沒了袖子,渾身上下除了眼睛沒有一處是乾淨的,她都在傻笑,都在自言自語地說著什麽,仿佛在計劃著什麽。
就連她這種最沒資格營地中地位最低的人都在幻想未來的美好,其他人為什麽不能笑呢?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仿佛從遙遠的星艦照射而來,揭開美麗黎明的序幕,映紅了每一個人的臉龐。
……
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隻龐大的鋼鐵洪流撤去偽裝,迎著朝陽,伸出一隻隻黑洞洞的炮口,向著他們的營地,露出最猙獰的獠牙。
一名年輕的士兵微微抬頭,眯著眼睛看向血紅血紅的太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諸元裝定!”
“三發齊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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