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六章
是啊,為什麽呢?
扎克裡抬起頭,茫然地望向巨大宮殿血染的缺口,荑族人又一次地被發了瘋的地球人趕了出來,沿壁堆積的屍體已經延伸到架設的雲橋下,數不清的戰死者順著如山的屍堆翻滾滾落下去。[本文來自]
那道長長的缺口縫隙,像是一個吃人的怪獸,瘋狂地吞噬著無窮無盡的生命。
嘶殺聲,嚎叫聲,慘絕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震耳欲聾。
不管他如何拖延時間,時間卻過得如此之快,最終仍還是來到了激烈的戰場,置身於頭頂上浴血的呐喊之下,淹沒在無數生命絞殺泯滅的汪洋裡。
缺口處血染的慘烈也終於在他與他的百人武士隊展現無遺。
他看到一隊荑族戰士挺著閃耀著光芒的長槍,一次次齊刷刷地刺向衣衫襤褸的地球人,鮮血淋漓的槍鋒整齊抽出,那些地球人一排排地倒下,成列成列地死去,但馬上,裡面又有新的地球人手挽手地填補上來,再成排成排地在荑族戰士不斷刺入抽出的血染槍尖下倒下,用生命堵住荑族戰士前進的道路。
再精銳的荑族戰士也有力竭的時候,當槍尖的光芒黯淡,後續的荑族戰士換下最前排的同伴,那些衣衫襤褸的地球人便猛地撲上來,抱著力竭的荑族戰士衝滾下缺口……
他並不知道這些人並不是他以前見到的過的地球人,而是星艦中的怪人。
再往上一點,他看到十幾個布林戰士十幾柄長槍一起扎入一個頭盔散亂的地球人銀色戰士血染的身體中。
那個銀色戰士雙手死死地握住刺入它身體的槍杆,怒吼著什麽,一聲大叫,迸發它生命最後的力量。向缺口外猛衝,眼看就要將敵人趕了出去,其他布林戰士慌忙抽出槍尖,十幾道槍尖急促如雨點般猛刺,直到將那個地球人戰士刺成一灘肉泥血水。
但它的死為身後的戰友贏得了時間,填補上來的銀色戰士們噴射怒火般地一輪齊射,將布林戰士齊齊射殺,重新奪回陣地,其中一個同樣頭盔散落的銀色戰士俯身在被刺為肉泥的地球人身邊。抬頭望向缺口外潮水般湧動的敵人的眼神,血紅血紅……
到處都是這樣的廝殺,到處都是這樣的驚心動魄,到處都是這樣的慘烈。
一個嗷卡人吼叫著衝入孱弱的地球人群中,它們沒有銀色戰士的武器。用各種扎克裡曾見過的那些地球人射擊武器抵抗著,一個男人被嗷卡人一棍子砸在地上,一時未死,仍死死死地抱住嗷卡人的腿,任憑強壯的嗷卡人將它的後背砸得稀巴爛,也不肯松手,那個嗷卡人只能拖著它的身體費力前進。
一個卡旦武士鎧甲上血痕累累。都是地球人的血,他被包圍在一群弱小的地球人中,揮舞著重劍,砍死一個個試圖衝上來的地球人。但他卻沒有時間停下來處理不知道什麽就爬在他背上的一個將死之人。
那個地球人眼睛處已被一劍掃瞎,血流滿面,嘴裡冒著血泡,行之將死。卻一隻手勒住金甲武士的脖子,一隻手一遍又一遍地軟綿綿地拍打著金甲武士的頭盔……
一個負傷的紫金騎士。一劍劍地向他腳下的一個同樣精銳的銀色戰士砍下,每砍下一次,那名銀色戰士的身上便多出一個巨大的口子,鮮血橫流。
它的武器已經不見了,人也在半昏迷的彌留之際,用已經難以握住的一柄血染匕首,如同饒癢癢一般,向那名負傷的紫金騎士虛弱的刺一下,隨即便被砍飛到很遠的地方,卻仍奇跡般地爬回來,再根本沒用的無力刺一下,再被砍遠,再爬回來,無力地刺一下……
……
扎克裡突然從靈魂深處生出一抹恐懼,比面對那個曾一刀斬“死”他的地球人還要恐懼,那只是畏懼死亡的害怕,而……
他的戰獸停滯不前,他的隊伍也停下不前,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騷動著,但還沒等他發覺是什麽,很快,前方的聯軍如潮水般地倒卷回來。
前軍崩潰了!
面對巨大的傷亡,面對地球人的拚死抵抗,前軍終於承受不住了,如雪崩般地迅速擴大,紛紛掉頭奔潰。
扎克裡毫不猶豫地帶著自己的隊伍,攜裹在奔潰前軍兵流中,向它們出發的地方加速向回撤退。
血染的缺口上,一個斷了胳膊的地球人,衣衫滿血,踩著一具異族屍體,提著一柄奪來的重劍,向著潰退的扎克裡它們,在腥風中,竭力地發泄般地大喊狂笑著什麽。
……
天空上的一群群三角盾飛行機器立即掉轉方向,穿梭回到潰退的各族軍隊後方,一字排開,凌厲地射出一道道火光,擊殺繼續向後方逃跑的士兵,逼迫驅趕它們回到戰場上。
扎克裡後排便前排的一列武士被瞬間殺死了七個,恐慌的武士們不得不再一次掉過頭,湧向宮殿的吃人缺口。
三角盾形飛行機器仍跟在他們後面,射殺著跑在最後速度最慢的士兵,迫使它們加快速度向缺口再次衝鋒。
地球人利用這個時間,將缺口上的屍體堆積起來,堵住入口的地方,等各族士兵衝上來,再一次廝殺在一起。
……
夜幕漸漸地降臨。
已經不知道衝殺了多少次,雙方都終於精疲力盡,隔著缺口處密密麻麻堆積的屍體,暫時停息了下來。
星艦腳下堆積的屍體達到了一個恐怖的高度,地球人、荑族人、卡旦人……全部都有,橫七豎八地壘在一起,如大山般高大。
靜謐的夜晚,除了頭頂上的閃耀光柱,以及飛來飛去的三角盾形飛行攻擊機器,大地上一片的慘淡。
受傷者痛苦的呻吟聲充斥著每一個角落,夾雜著一些謾罵的聲音。還有分派食物的搶奪聲,將星艦下的染血之地形如地獄。
嗷卡人庫勒站在部落總領袖法鬃面前,勸說道:“巴刺呀,再這麽下去,你會毀掉嗷卡人!”
那個法鬃噌地一聲站了起來,手裡提著一柄長刀,就要砍向庫勒的腦袋。
這時候,一個嗷卡人身影從庫勒的一側閃了出來,舉起粗大的金屬棍。哐當一聲將巴刺呀的大刀擊飛。
“刺惡!又是你!”巴刺呀狠狠地瞪了閃出的人影一眼,冷冷地向庫勒道:“庫勒,地球人如今是我們的仇人,你不配是亞曼的兒子,更不配是嗷卡人。滾吧,我們不再想見到你!”
庫勒還想說什麽,但看到巴刺呀身後的嗷卡人都是一臉的冷漠,咬了咬嘴唇,道:“好,我走!巴刺呀,你們將是嗷卡人的罪人!”
巴刺呀冷哼一聲。理都不理它。
“刺惡,我們走!”庫勒決然回頭。
“去哪?”那個強悍的身影問道。
“去找鬃!”庫勒果決道。
……
夜裡,在三角盾形飛行機的驅趕下,各族聯軍又發起了一波攻擊。
第二天。更多的軍隊被運送抵達戰場,一時之間,星艦之下,到處都是戰旗飄揚。兵如海洋。
撤換下第一天損失慘重的各部軍隊,新趕來的軍隊如螞蟻般再一次攻上缺口。
扎克裡的隊伍也被暫時換了下來。他的人數已經一半不到,坐在遠處的山丘上整修,救傷。
地球人的缺口終於守不住了,它們的傷亡成倍於攻擊的一方,在下午的衝鋒中多出被撕開口子,各族軍隊蜂擁進入,攻進宮殿的內部。
缺口上也終於看不到極其慘烈的廝殺,這讓扎克裡平靜了許多,昨天缺口上的場景今天還縈繞在他的腦海之中,久久揮之不去。
天空一東一西的兩柄紫青之劍,仍如昨天一樣屹立不動,仿佛在等待它們的敵人出現。
頭頂上的光柱也依舊一地擊下攻擊,衝擊在高聳入雲的宮殿上。
三角盾形飛行機暫時不需要督戰,新來的軍隊沒有經歷昨天的慘烈,現在又攻入到了內部,外面的士兵看不到裡面的景象,不需要以死逼迫,便能跟隨它們的上官與大流衝入進去。
不過神人似乎仍舊不放心,仍在大量調來更多的軍隊,源源不斷地運送到戰場之上。
扎克裡估計之後的戰事輪不到自己上了,因此而感到慶幸,終於又可以活下來了。
他不相信裡面的地球人還能撐下去,戰敗是遲早的事情,今天不敗,明天也必敗。
只要那個恐怖的人不出現。
他這個時候才猛地驚覺起來,那個人到哪裡去了?怎麽一直都沒有出現?
上一次的聯軍慘敗場景他還歷歷在目,夜裡都能被驚醒。
不會是被神人嚇跑了吧?
扎克裡不太相信,當初在沙漠之外的那一戰,他曾親眼見到它孤身一騎折返衝向三十萬大軍軍陣。
要不就是那兩柄紫青之劍?
或者, 它被困住了?
扎克裡腦袋中胡思亂想著,並坐立不安起來,不停地向身後探望,他總覺得那個人會突然出現,而一出現,便是天地絕殺!
連逃命的機會都不會有。
不知道為什麽,他越來越覺得那個人就在附近,而且越來越危險,隨時都會出現。
這種危機感整整折磨了他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他已經幾乎緊張地不敢再打一個盹,時刻將眼睛睜開到最大,背後冷汗連連地緊緊地盯著背後各個方向。
從清晨開始,宮殿裡就不斷地傳出各族聯軍勝利的歡呼聲,以及地球人絕望的淒厲聲。
沒有人員補充的地球人肯定是節節敗退了,被清剿乾淨或許只是片刻之間的事情。
但扎克裡根本沒有心思去聽,他越發地慌亂地起來。
直到大地上突然微微的顫動起來,似有千軍萬馬再拚命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