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回到工作站已經三天了,這幾天來,他每到晚上都無法很好的入睡,心中總想著:瘋婆子現在怎麽樣了?撿垃圾還順利嗎?有沒有再發瘋? 對於自己把她一個人留在肇遠,阿呆心裡是有遺憾和愧疚的,但是他真的沒有有效的辦法去幫助她。
這時的時間是晚上8點,夜幕已經全黑,窗外的田地裡,青蛙依舊哇哇而叫,幾隻螢火蟲帶著微弱的光芒,四處亂飛。
牟甜打開微信,她驚奇的發現,自己幾天前因為感慨或者說是感動而發的消息居然被轉載了一千多次,閱讀了幾萬次。那是關於瘋婆子的故事:一個農村老婦因為想念坐牢的兒子而精神失常,為了見到兒子,她等了十年,但是親戚朋友始終沒人願意帶她去,後來一位鎮裡的幹部為了一個承諾,帶她去看她的兒子了,而她卻選擇留在了遙遠的嶺西,隻為每個月可以見一次她兒子,隻為離他近一點……但願她一切都好。
牟甜甚至想象出了這樣的畫面:一個老婦女,到處撿垃圾乞討。一時之間,她的眼眶濕潤了。
“牟甜,你快點過來,”隔壁宿舍,文麗在叫她。
“文姐,什麽事情?”牟甜擦了下眼淚,走到了文麗的宿舍,只見她正在電腦上看著新聞視頻。
文麗示意牟甜一起看,
文麗電腦上播放的是北鹿電視台的直播頻道,“為你討說法“的新聞節目。
這一看,二人都嚇得心驚肉跳,明明前幾天已經把瘋婆子的小叔子馬抗美搞定了,他怎麽忽然接受電視台的采訪了。
節目裡:“馬抗美嚴厲聲討雲江鎮江邊工作站的王某某,嚴重失職瀆職,將他的瘋嫂子帶去嶺西看兒子,卻把她一個人丟棄在嶺西不管不顧。”
“剛才鎮領導打電話過來呢,我趕緊找出來看。”文麗解釋著。
“怎麽會這樣?“牟甜緊張地問,“馬抗美那天不是已經答應不追究了嗎?怎麽又忽然變卦了,還跑去上電視了,他這是想幹什麽?”
“楊俊傑的叔叔好像在電視台。”文麗說了一句看似無關的話。
“他?難道這個事情……”牟甜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心裡已經斷定了十之七八。
“哎,人心難測。“文麗的臉上顯得焦急,她雖然不是直接當事人,但是身為江邊工作站的書記,站裡發生的任何事情,她都需要承擔一定的責任的。
“那現在怎麽辦?”
“你去把阿呆叫過來。”
牟甜跑去敲阿呆的門。
“阿呆,開門。”
“誰啊?”阿呆把門打開,見是牟甜,就笑嘻嘻地說,“呦,你啊?什事?宿舍又進老鼠了?”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出事情了。文書記讓我來叫你呢。”
“文書記出啥事情了?”
“不是文書記出事情了,是你出事情了。不和你瞎扯了,你快點來吧。”牟甜說完,面色沉重地在前面先走了。
到了文麗的房間,文麗把瘋婆子事件上電視了,和阿呆說了一下。
三人商量了半天,也沒商量出什麽靠譜的辦法,最後文麗考慮到萬一第二天電視台來站裡采訪,就讓阿呆下村去躲一下。
與此同時,當楊俊傑看到這個節目以後,開懷大笑:“傻子,這次我看你怎麽死,我不但要讓你從工作站滾蛋,還要讓你被全北鹿人的唾沫淹沒。隨後,他又掏出電話,打給他叔叔,二人商量著下一步行動。
第二天一早,
北鹿市電視台”為你討說法“節目組,刀了江邊工作站,要求現場采訪阿呆。文麗推說阿呆因為工作任務,下村去了。可是節目組就賴在那裡不走了,表示采訪是得到雲江鎮鎮領導的同意的,一定要等到阿呆回來接受采訪為止。 楊俊傑躲在辦公室偷笑:死傻子,看你躲到什麽時候?
十幾分鍾以後,阿呆還沒回來,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居然又有幾批新聞媒體過來了,有江州晚報,江州電視台,甚至還來了省城早報的記者,這許多重量級的媒體都來了,文麗無法處置了,隻得向鎮領導匯報。
幾分鍾以後,鎮裡宣傳部長劉大明也趕了過來,他小心得擦去了臉上的汗水,心裡十分緊張:他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重量級媒體,何況還是因為一個負面性的熱點新聞來接受采訪。
面對記者,劉部長表態:”這個事情,確實是鎮裡的工作人員王阿呆同志疏忽了,但是他的本意是好的,好心辦了壞事,鎮裡知道以後,高度重視,也嚴厲譴責鎮裡這位工作人員不負責的態度,下一步,鎮裡馬上會派人將老太太接回北鹿,妥善安置。對於當事人阿呆,鎮裡也會做出嚴厲的處理……“
北鹿電視台的記者,一再要求采訪阿呆本人,無奈之下,劉部長隻得讓文麗把阿呆叫了回來。
楊俊傑看到阿呆回來了,再看看一窩蜂的記者,心情別提多暢快了:死傻子,明天開始,你不但會從江邊工作站滾蛋,還會遺臭整個北鹿。叫你跟我鬥。
剛才阿呆一直躲在凹二村老年協會,文麗無奈打電話到村裡,在電話裡,文麗已經把鎮領導的指示同他講了一邊,本想再當面叮囑他幾句:“好好認錯,爭取降低影響……”但是記者同志們已經搶先了,文麗根本沒有單獨同他說話的機會。
辦公室裡,牟甜不斷探出頭去偷,心中暗暗擔憂,喬豔則松了一口氣:這家夥總算被搞走了。
采訪開始了,北鹿電視台的記者首先咄咄逼人的發問:“阿呆同志,很多人說你是好心,但是你後來為什麽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裡,做出這種瀆職的事情來?”
阿呆:“我帶她去看兒子,純粹是私人性質的,與工作無關,既然與工作無關,何來瀆職一說?”
記者:“到現在,你仍然覺得自己丟棄一個老人在遙遠的嶺西是對的嘍?”
阿呆:“對和錯,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不是我丟棄她, 而是她自己選擇了留在那裡,一個母親選擇了留在離兒子近一點的地方,這樣她可以每個月去看他一次,為此,她不惜撿垃圾甚至是去乞討,但是這是她作為一個母親的選擇。她要留在那裡,我沒有勸阻,我心裡還是支持她的決定的。你可以說我錯了,也可以說她錯了。但是,即使是錯的,她依然會堅持她的選擇,我也依然會支持她的選擇。對和錯,自在人心。“
記者:“可,可……”
現場的眾人一時聽的呆了。
劉部長和文麗開始的時候見阿呆態度強硬沒有認錯,多次用目光示意他,卻沒有想到他不但沒有認錯,而且還進行正面回擊。
此時,另外一個記者提問:“怎麽說,你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了?”
阿呆:“我只是出於一個普通人的本心,為了一個思念兒子的母親,做了一點力所能及的事,僅此而已。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誰又知道呢。”
阿呆:“最後,我還有一個懇求:她現在的生活很困難,希望大家出於對一個母親的尊重,或者同情,為她做一點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吧,如果你們願意的話。”
文麗的眼裡閃過異樣:這是誰教他的?平時看著傻不拉幾的沒啥文化,沒想到關鍵時候這麽能扯,自己都差點被他感動了。他最後的話是什麽意思?他不是來應對危機的,他接受采訪,是為了瘋婆子改善生活狀況的……想到這裡,文麗十分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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