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日,在百姓的夾道歡送下,唐軍兵出湟水大橋!
黑壓壓的甲兵人潮緩緩湧出,腳步聲如同海浪一般襲來。
旌旗如雲人馬似海,聲勢浩大。
步兵、馬隊一隊接一隊,征發的民夫運輸大量物資,趕著無數的牛羊馬……這點唐軍已經向吐蕃人學習,同樣帶上牲畜,一路上首先殺羊供給軍隊,牛拉著車,需要時就殺牛為食。
夾在這麽龐大的隊伍中,誰都會心潮起伏:俺們是去做大事的哦!
李敬玄的感覺更是美妙了,俺是帶他們去做大事的哦!
大軍行動路線:
由鄯城河源軍向南微西行,約百裡至承風嶺,隋置承風戍,為羌夷來華互市處。
由承風西行約二百裡,至青海東南隅海岸吐谷渾舊都樹敦城,此為隋及唐初鄯州通吐渾西域之主道。
再從樹敦城出發往大非川,大非川是青海附近非常重要的地方,其西北通向吐谷渾都伏俟城,西南通向烏海、柏海,且其地水草豐茂,能供養大軍,尤其是戰馬,可以得到比較好的補充。
控制了大非川之後,即時搭建堡壘,修建堅寨,只要立足,吐蕃人的攻堅能力甚弱,必難以驅除唐軍,唐軍可據城而戰,或守,佔據戰略主動。
……
風在呼嘯馬在叫,箭枝飛落,刀光帶起了簇簇的鮮血。
騎兵狂風般卷過草原,留在他們身後的是淋漓的鮮血和屍體。
前軍劉審禮的部隊打得非常堅決,不顧犧牲,沿途清除吐蕃斥侯,雙方最大的戰鬥都有百騎以上,打得非常血腥。
唐軍援助源源不斷,吐蕃人不得不撤退,劉審禮進抵承風嶺。
和歷史上不同的是,唐軍到達承風嶺之後,馬上有二萬民夫跟進,他們帶有磚頭、水泥、木頭和鐵棍(鋼筋),即時開始修建堡壘。
當中軍上來時,這個堡壘已經成形了!
水泥鋼筋的作用非常大,李謹行率領的積石道軍馬與李敬玄會合時,見到的是山嶺上矗立的一座高八米的大寨,周長為六百步,其實不用這麽高,但李敬玄好大喜功,下令建高為八米。
唐人將部分物資屯積在裡面,留兵兩千把守。
李謹行與李敬玄合兵一處,軍勢更壯,李敬玄躊躇滿志地發號施令:“進軍,擊破吐蕃就在今朝!”
信息不斷傳遞,劉審禮到達了樹敦城,吐蕃人的抵抗稍盛,但都給唐軍所粉碎。
劉審禮的稟報是:“大總管,您可以順利前進!”
李敬玄欣然地道:“甚好,吐蕃其勢孤矣!”
大家彈冠相慶,部隊乃繼續前進,到達樹敦城(青海共和南)。
樹敦城乃吐谷渾舊都,但已經荒蕪,空余殘柱爛垣,在那裡可眺望看到西海(青海)。
李敬玄嫌其意不利大軍,沒有進城,而在遠處駐下大帳。
馮小寶卻無所謂,他在城中漫步,看到了吐谷渾舊都有大街小巷幾十條,街巷方正整齊,王宮氣派宏大,街道兩邊密集的屋舍,有點類似長安,依稀顯露出舊日的繁華,但已寂然無聲矣!
別人可沒得這等空閑和自由,唯有馮小寶有點文化修養,獨自遊玩。
他也曾經經過此地,但當時軍旅匆匆忙忙,人都在馬背上,哪象現在大軍環繞在外,非常安全。
抬頭望月,月光如水,照在這座荒城上,馮小寶和侍衛們拉長的身影,一片淒清。
身處古代、荒城、月光,諸多元素令馮小寶的記憶之海泛起陣陣漣漪,忍不住叫道:“取筆墨來!”
他找了一塊寬大的石板,那是面牆倒塌,部下在上面墊了一塊木板,馮小寶揮筆疾書。
荒城裡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楊成獻陪著時任積石道經略大使李謹行、行軍司馬婁師德匆匆來找馮小寶商量事情,正趕上了馮小寶居然在寫詩!
詩名為《荒城之月》,內容是:
春日高樓明月夜,盛宴在華堂。
杯觥人影相交錯,美酒泛流光。
千年西海水深深,弦歌聲悠揚。(原為“千年蒼松吐繁茂,弦歌志悠揚,改)
昔日繁華今何在,故人知何方?
秋日戰場布寒霜,衰草映斜陽。
雁叫聲聲長空過,暮雲正蒼黃。
雁影劍光相交映,撫劍思茫茫。
良辰美景今何在,回首心悲愴!
荒城十五明月夜,四野何淒涼。
月兒依然舊時月,冷冷予清光。
頹垣斷壁留痕跡,枯草矗破牆。(原為“頹垣斷壁留痕跡,枯藤繞殘牆,改)
殘巷唯聽風雨急,不聞弦歌響!(原為“松林唯聽風雨急,不聞弦歌響!改)
浩渺太空臨千古,千古此月光。
人世枯榮與興亡,瞬息化滄桑。
雲煙過眼朝複暮,殘夢已渺茫。
今宵荒城明月光,照我獨彷徨!
……
此詩契合此地意境,整首詩用語剛健如“雁影劍光相交映,撫劍思茫茫”,正是將軍在這裡的寫照啊!
格調高昂,抒情豪放,似激流清泉,讓人慨歎人世間的豪華王都,榮華與爭戰,在時光的長河中都將一去不複返,千古此月光留存!
寫得蒼勁有力,氣勢磅礴,還有一個關鍵就是樹敦城乃吐谷渾舊都,襯得起《荒城之月》,堪稱是天衣無縫,完美之作,讓楊成獻、李謹行和婁師德給震得裡嫩外焦,要不是親眼目睹,當場抓獲,無法相信大唐第一殺人新手王竟然是個大文豪!
馮小寶絕對不會告訴現在這夥人知道:他後世曾追求一位文藝女青年,那妞仙姿飄飄,不食人間煙火,用錢砸根本無效,追那妞是痛苦與快樂並存,那妞曾經與他講解了不少詩歌(其實馮小寶對她的身體更感興趣),也包括《荒城之月》,後來追求她無果,這首詩也給留在了記憶的深處,平時記不起來,只在這個獨特的荒城,才給記起。
見他寫完,婁師德大步上前,不容置疑地道“鋪紙!”
作什麽?
原來他重新寫過《荒城之月》!
馮小寶的字醜在朝野出了名(給禦史們攻擊他說是不學無術),婁師德執筆寫過此詩,就補上了這個大漏洞。
更妙的是婁師德做過監察禦史,響當當的清流,乃科舉出身,書法造詣深厚,他又投筆從戎,天生字勢大氣,字極品,對得起《荒城之月》大作。
寫畢,婁師德加上一行小字:遊樹敦城有感,右驍騎衛將軍馮小寶作詩,行軍司馬婁師德書寫,積石道經略大使李謹行、行軍副總管楊成獻同在!
再不由分說,著三人一起蓋上私章,個個有份!
他手指此詩道:“此戰我們是否封狼居胥(漢代霍去病擊敗匈奴,曾狼居胥山築壇祭天以告成功,現指擊敗吐蕃)未知,但此詩足以讓我們四人留名千古!”
其余三人對他的話以之為然!
婁師德意猶未盡,再作吩咐道:“取竹筒來!”
竹筒者,乃特製的一大一小兩段竹筒,用來存放、寄出重要文件,然後大筒套上小筒,起到良娐保護作用。
馮小寶作為大將, 自然備有,他的手下帶了兩件竹筒,婁師德兩件都取過來,將他寫的那首詩放進一個竹筒內,說道:“此戰難測,不可讓它沒在軍中,當明早寄出……馮將軍想寄給誰?”
“李六娘吧!”馮小寶說道,只有寄給她,才不會給中途扣下,才可以寄出,否則你用軍中急報寄私人信?!
好!婁敬德按馮小寶所述寫下收件人為“洛陽皇宮飛香殿(太平居處)李六娘收”!
另一件寫得字醜的馮小寶親書的《荒城之月》則給婁師德乘大家沒反應過來,放入竹筒,自已收好,落袋平安!
頓時大家嘩然,楊成獻指責他時,婁師德振振有詞地道:“這是潤筆費,你們不知道麽!”
……
鬧過一陣,馮小寶問起來:“你們找我有事嗎?”
李謹行嚴肅點頭道:“不錯,我們懷疑吐蕃人布下重兵,正等著我們入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