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明，東西收拾好了沒?”周大華一邊裝著包，一邊問道。　　“好了，都裝在包裡了。”周佳明拍了拍包，道。

　　“其他人怎樣?”韓菊香問道。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是帶幾件換洗的衣服，東西不多。”

　　“小武，你怎麽把這個都帶回家去了?”韓菊香看著包裡的畫板，問道。

　　“我還要回家畫畫呢！”周武隨口道。

　　“這麽多東西怎麽帶得回去，畫板就放這裡吧，等回家在縣裡再買一個。”周大華道。

　　“那好吧！”

　　沒多久，大家都提著包來到了大華鋁合金店。

　　周大華又問道:“那邊房子鎖好了吧?”

　　周大禮道:“已經鎖好了，這是鑰匙。”說完，周大禮將一串鑰匙遞給周大華。

　　周大華將鑰匙放在包裡，又向羅萬問道:“那邊那家店呢?東西都放好了沒有?鎖沒鎖?”

　　“東西是放好了，不過要你再去看看。”

　　“行。”周大華又對韓菊香道:“那件衣服就不要帶了，破破爛爛的，帶新的衣服。”

　　“哪爛了，不就是舊了點嘛！”

　　“過年了，總的穿好點給大家看看，穿這些幹嘛，這些乾活的時候再穿嘛。”

　　“好，隨你。”

　　......

　　現在已經是1998年一月二十號了，明天就要過小年，大家早就想回家了，不過店裡的事多，一直拖到現在，總算可以回家了，就是今天下午的票，所以，現在一切都要趕緊收拾好。

　　韓菊香對店面裡的那些機器、玻璃、鋁材不怎麽放心，對周大華道:“這裡安不安全啊?別是被小偷撬了就不好了。”

　　“有什麽不放心的，鋁材沒剩下多少，上次進的貨用的差不多了，玻璃也不多了，再說估計也沒人偷玻璃。”周大華看了看店面，又道:“旁邊就是大門，大門裡有保安亭，還沒有這麽大膽的小偷，敢撬這裡的門。”

　　韓菊香看看保安亭，心中的擔憂放下不少。

　　周大華鎖好店面，看了看眾人，道:“走吧，別到時堵車，坐不上車。”

　　現在魔都還不像十幾年後那樣，堵車不斷，但在一些高峰時刻，堵車的事也時有發生。

　　十幾個人，每個人都提著大包小包，浩浩蕩蕩的朝車站走去。

　　“小武，你先上去。”周大金站在車門前，堵住了一方的人上車，對周武道。

　　“哎，你們怎麽這樣啊，快上去啊，沒看到外面還有這麽多人嗎?”周大金後面的一人不滿地道。

　　“你沒看到這是個小孩嗎?你擠什麽，你再試試！”

　　後面那人不敢吱聲了，隻得心中咒罵不已。

　　周武見車上車下人實在是多，趕緊上了車。

　　公交車明顯空間不夠，眾人擠得像沙丁魚一樣，周武還好，站在被大華鋁合金店的眾人包圍的一塊空地裡，其他人就慘了，人擠人，車子來個急刹，車上乘客就像秋天裡大風下的稻田，東西起伏，左右搖擺。

　　下了車，眾人又趕緊朝火車站走去。此時火車站的廣場前已經擠滿了人，有的拖家帶口，有的大包小包，有的連扁擔都拿來了，周武看著這場景，想到了冬天的南極，大家就像是南極的企鵝，擠在一起，哪怕是大風下，也不怎麽感到寒冷。

　　看了看手表，周武道:“還要再等一個多小時。”

　　“你就坐在這裡吧。”韓菊香指著一個包，對周武道。

　　火車站早就沒座位了，韓菊香怕周武站累著，就叫他坐在一個包上。

　　“等下上車時，我們一定要走快點，不然這麽多包不好放。”周大華對眾人道。

　　眾人點點頭，表示知道。

　　“你們要小心點，錢一定要放好，現在這裡小偷一定很多。”周武仔細地看著四周，以發現那些行為鬼鬼祟祟的小偷，但並沒有所發現，不過還是認真地提醒道。

　　眾人又是一番摸索，以確定錢還在身上。

　　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檢票人員檢票，眾人又急急忙忙地跑去上火車，花費九牛二虎之力，眾人才得以上車，找好座位，並將行李放好。

　　周大華擦了擦頭上的汗，道:“上這一下車，比我安裝防盜窗還累。”

　　“可不是嗎，人實在是多。”羅萬笑呵呵地道。

　　“還好我們有票，你看他們，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周佳明看著走廊上的人道。

　　走廊上的人此時也擠的不得了，還放滿了包，那些沒票的人，都不知道是怎麽站的，估計是踮起了腳跟才站得下。

　　到了時間，車慢慢啟動，然後慢慢加速，朝下一站奔去。

　　車速還是太慢了，至少對一些思家的人來說，對周武這個坐過動車的人來說，但不管怎樣，它總算是朝著家的方向奔去。

　　“爸爸，我要尿尿。”差不多晚上八九點，周武感到一陣尿意，對坐在外面的周大華道。

　　周大華看看走廊上的人和包，抱起周武，對身前的一人道:“大哥，你能不能讓讓。”

　　“不是我不讓，是實在是讓不了。”

　　“這可怎麽辦，小孩子要撒尿啊。”周大華也知道他的情況，是讓不了。

　　“我給你往那邊傳，反正這裡離廁所只有幾米遠。”男子建議道。

　　“那謝謝了。”

　　“沒事。”男子隨口道了一句，將周武抱過，又對他後面的一人道:“往廁所那邊傳一下吧。”

　　就這樣，周武像一件物品一樣，從座位被那些大人，一手接一手，一直傳到廁所前。

　　廁所裡有人，更重要的是，廁所前已經排了幾個人。

　　等了良久，周武總算排到了最前面，看著廁所把手由“有人”變成“無人”，周武正要等裡面的人出來就進去，不想一隻手一下就把周武扒拉到後面去了，弄得周武差點摔一跤。

　　周武站好，就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推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就要進廁所。

　　男子看向周武，笑道:“讓哥哥先上一下啊，哥哥就要尿出來了。”

　　周武看向已經進去的小孩，小孩還對周武笑了笑，周武心道:拚爹?我讓你拚不起！

　　周武對著周大華大喊:“爸爸，他欺負我。”

　　車廂裡雖然吵雜，但也經不住周武這樣尖細的嗓子，一下，車廂裡就安靜了，都看向周武這邊。

　　男子氣急敗壞地道:“我怎麽欺負你了，不就是我兒子比你先進去了一下嗎。”

　　周大華站起，朝這邊擠來，周大禮站起，也朝這邊擠來，周大金站起，同樣朝這邊擠來，羅萬......

　　男子看著走來的周大華等人，趕緊道:“我沒有欺負你兒子，絕對沒有。”

　　“爸爸，本來是我進去的，結果他往後推了我一下，讓他兒子先進去了， 弄得我差點摔一跤。”周武覺得不管什麽時候，受了委屈，給自己的爸爸媽媽告狀都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不管自己有多大。

　　周大華先將周武推到周大禮旁邊，然後直接一腳踹過去，道:“這麽小的孩子你也欺負，這麽有本事是嗎?讓我看看你本事有多大！”

　　周大華本來力量就大，再加上這一年的苦乾，最重要的是，這一年的夥食餐餐不離肉，讓他的力量比之在南都中轉糧站搬運糧食時大了不知多少，所以，男子一下就被踹倒在地，痛苦地摸著胸口。

　　從廁所裡出來的小孩子還不知道情況，看了半天才看到自己的爸爸躺在地上，一副痛苦的樣子，一下子被嚇得大哭。

　　周大華是不願意欺負小孩子的，就對男子道:“你推我兒子一下，我踹你一腳，這件事就過去了，如果你不服，就來找我。”

　　男子雖然心中怨恨，但看向周大華壯碩的身體，又看向站在他後面的大華鋁合金店眾人，還以為碰到了黑社會，嚇得不敢說一句話，帶著大哭的兒子趕緊走了。

　　經這一下，車廂裡眾人看向周大華等人的眼神就不一樣了，就好像看黑道大哥一樣，帶著敬畏之色，一些人本來是靠著周大華的，都趕緊遠離周大華，周武他們對面的三人連直視周大華都不敢，說話也不敢大聲說，本來是嘈雜的車廂也變得靜謐了起來，只能聽到火車輪子和鋼軌發出的“哐當哐當”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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