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又想起來什麽，她再次衝向了廁所，在梳妝鏡上照了照。

“不對！不對！”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我變漂亮了！”她低下頭，“呀，我有胸了！還這麽大！”她雙手在鼓鼓滿滿地胸脯上按了按！

“不對不對，我怎麽會說我‘變漂亮’了?我一直都這麽漂亮啊！”她再次低頭，“我一直都這麽豐滿啊！”

她搖了搖頭，“一定是昨晚的夢！呼，我竟然夢到自己被一隻月妖附體了。”

“豆紫馨，我要尿尿！”一個小女孩出現在廁所門口，奶聲奶氣地說。

“馬上馬上！”她飛快地整理了下劉海，走出廁所。小女孩走了進去，回手把門關上了。

她在門口站了足足十秒，才用力推門。廁所門從裡面反鎖了，她推不開。她使勁拍著門，喊道:“你是誰?你怎麽在我家裡?”

“豆紫馨，我是海露曦啊！”廁所內傳來小女孩的回答。門內，傳來自來水流水的聲音和小女孩的喊聲，“豆紫馨，我不要上去幼兒園！”

豆紫馨望著緊閉的廁所門，用力搖搖頭。好像是這樣的，她有一個妹妹，叫做海露曦。她今年四歲，還是五歲?天啦，我居然連自己有個妹妹的事也給忘了?這覺睡得……

豆紫馨用力甩甩頭。“怎麽回事?腦子裡好亂。到底哪裡不對?”

過了十幾分鍾了，海露曦在廁所裡，一直沒出來。鬧鈴再次響起，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就使勁拍起廁所門來。“海露曦，你給我快點，你若是不馬上出來，我就把你鎖家裡，自己去上班了！”

小女孩在裡面喊道:“我梳頭髮呢！”

“你個小屁孩，梳什麽頭髮！明天給你剪個光頭！”豆紫馨焦急地跺著腳。

小女孩推開門出來，披散著頭髮，把一根粉紅色帶塑料蝴蝶花的發膠圈遞到豆紫馨面前，“幫我扎。”

“扎什麽扎！趕緊走了！”豆紫馨抓了海露曦的小胳膊，就往門口拖。路過客廳桌子時，她順手從桌旁的椅子上拿起一個小書包。

出了門，豆紫馨就把海露曦抱起來，塞進自行車後面的兒童椅上。她騎了上去，飛快地往幼兒園趕。

“我還沒有梳頭髮呢！我還沒有梳頭髮呢！”一路上，海露曦都在鬧她的頭髮。她那一頭藍色的頭髮，被風一吹，就蓬蓬炸了，糊了她自己一臉。

幼兒園到了，豆紫馨把海露曦從兒童椅上抱下來，把書包往她懷裡塞。“快進去。我要去上班了。”

海露曦不進去，也不伸手接書包，她雙手不停扒拉糊在臉上的頭髮。“我還沒梳頭髮呢！”

豆紫馨把書包給海露曦背上，用手把她的藍色頭髮薅起來，用手指隨便抓理了幾下，拿了發膠圈給扎起來。“好了，扎起來了。快進去吧，我猜今天幼兒園的早餐是甜甜圈！你要是再不進去，甜甜圈就被其他小朋友就吃完了。”

“我不要吃甜甜圈，我要吃肉。”海露曦仰著小臉說。

“好好，晚上我給你燉牛肉！快進去吧！”豆紫馨彎下腰，柔聲說，同時用手推著海露曦，想把她推進幼兒園的門裡去。

海露曦的力氣出奇的大，豆紫馨根本推不動她。

“我不要，我現在就要吃肉。”海露曦說。

豆紫馨放開海露曦，轉身推了自行車，說:“我走了。你要是再不進去，被壞叔叔抱走了，可不要怪我！”

海露曦跑上來，拖住豆紫馨的自行車車尾。“我要吃肉，我現在就要吃肉！”

“你這孩子！哪有大清早吃肉的！”豆紫馨把自行車的刹車片踢下來，

撐著車子，去掰海露曦的手。海露曦死死抓住自行車後座不放，豆紫馨怎麽努力都沒有辦法把海露曦的手扯開。“瞧！就是那個怪物！”

“她那就是那個永遠長不大的藍頭髮妖怪?”

“對對對，就是她！”

“長得真醜！”

“在吵著吃肉呢，聽說一頓吃十斤肉也吃不飽，真是個怪胎！”

“該不會要吃人吧?”

……

周圍送孩子的家長竊竊私語指指點點。海露曦突然就丟開了自行車後座，跑開了。她奔跑的方向並不是幼兒園，而是沿著大街，一路跑了下去。她的速度很快，轉眼就不見人影了。

豆紫馨臉都白了，她立即蹬上自行車，追了下去。“海露曦，你去哪裡?你別跑！別跑！你給我站住！”

在公園的假山石上，豆紫馨追上了海露曦。她從自行車上跳下來，把車子停好，一手叉腰喘氣，一手當扇子使勁扇著。 這一路狂追，她已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了。

海露曦沒有半點汗，但眼裡有淚。

“乖，下來，我帶你去吃肉。吃完我們再去幼兒園。”豆紫馨哄道。

“我不要去幼兒園！我已經上了二十年幼兒園了！我再也不要上幼兒園了！”海露曦衝豆紫馨吼道。

“那好吧，我帶你回去。把你鎖家裡。”

“你敢！”

“那你要我送你去哪裡?我能送你去哪裡?”豆紫馨雙手叉腰，也發了火。

姐妹倆大眼瞪小眼，對峙著。

一聲咕咕聲打破了這份對峙。海露曦的肚子叫了。

豆紫馨妥協了。她說:“我帶你去吃肉。”

“我今天能吃下三隻雞。”海露曦歡快地叫道。

……

“明明說帶我吃肉的，怎麽又變成了面?”海露曦瞪著面前的一大海碗面，氣鼓鼓地抱怨。

“這不是肉嗎?”豆紫馨用筷子挑了挑面上可憐的兩片牛肉。“這家的牛肉面最好吃了。快吃吧。”

豆紫馨捧著自己的小碗素面，吃了起來。

海露曦三口兩口就把一大碗牛肉面呼嚕光了，豆紫馨又給她叫了三碗。眨眼睛，三大碗又都下了肚。海露曦還是說:“我餓，我要吃肉。”

豆紫馨把癟癟的錢包摸出來，打開，看了一眼。又只剩兩百塊了，這才月中呢！想起今天上班又遲到了，多半又要被炒魷魚了。她就是一陣沮喪。

“忍著！我沒錢了。”抬起頭來，豆紫馨哀傷地對海露曦說。

海露懂事地點了點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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