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南宮鬱每天都有這樣的笑容。

這些年，他的笑容裡總會有若有若無的憂鬱，似乎總是心事重重。

“鬱！”豆子撲進他的懷裡。這樣的鬱，她好喜歡。

“鬱，我好想回到從前。我種藥，你煉丹。”豆子情不自禁地說。

南宮鬱輕摟著她，說:“那我們就繼續去過這樣的日子，你種藥，我煉丹。我們每天都在一起！”

豆子震驚之後，便是狂喜。她猛地跳起來，雙腿夾在南宮鬱腰上，勾住南宮鬱的脖子熱烈地親吻他的臉頰，他的唇……

吻著吻著，兩行清淚從豆子臉上滑落下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再也回不去了。”豆子喃喃說道。

淚光朦朧中，翡翠平原發出清脆裂聲，碎裂成片。南宮鬱化作一道輕煙，漸漸淡去。

就連沙沙都消失不見。豆子根本沒有召喚出沙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境。

一切的綠都褪去。

所立之處不過一間石屋。石屋中一桌一椅而已。桌上放著一本厚厚的妖皮書。

雲江站在桌子旁邊，雙目迷茫，滿面淚水。

豆子走到雲江身邊，抬手想幫他擦拭淚水，手舉到一半又停住了。他應該還在夢中，那個夢定然是美麗而悲傷的。

或許，雲江不是不能醒來，而是不願意醒。

這世上，總有一些夢，會讓人不想醒來。

豆子有些懊惱，她怎麽能那麽理智呢?如果她傻一點點，就可以在夢裡和南宮鬱度過許多長相廝守的甜蜜歲月吧?

轉到桌邊，豆子看向那本妖皮書。

書上只有三個碧綠的大字——“翡翠境”。

這三個字宛如三塊帝王綠的翡翠雕飾，高貴典雅，令人愛不釋手。豆子把手放在字上，輕輕撫摸著。她感受到了玉質的清涼細膩，好像她摸到的並不是字，真是摸到了三塊翡翠。

這三個字，她很喜歡。不是因為它的書法，不是因為它的意境，而是因為這份色澤、這份質感。

綠，是她喜歡顏色之一。

她反覆地撫摸著這三個字，想著若是能把它們取下來就好了。她這樣想著，那三個字就真的脫落下來了。

豆子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把書弄壞了。那三個字飛了起來，化作點點綠芒落入豆子雙目之中。

隨即，無數的訊息蜂擁入豆子的腦海，豆子應接不暇。

“吾，翡翠聖尊，乃一塊翡翠感應天地精華所化。已存活了不知多少年月。今自知大限將至，特落此地，身化此境，留書一卷，以待有緣人。此書乃我一生記憶所化，磅礴雜亂，能拓幾許，全在個人。”

“汝，有愛翠之心，引動翡翠本心，得吾畢生之悟……”

翡翠悟道，其路漫漫。他本頑石，卻成聖尊，凌駕宇宙之上。

豆子細細體會這他這一生的領悟。

他還是一顆小小翡翠石時的心思，她能懂幾許。

他成為一方強者時的想法，豆子能懂一些。

當他君臨天下，成為宇宙中至尊唯一，他眼中的世界令豆子大開眼界。原來世界是這樣嗎?

當他飛出宇宙，在一個又一個世界裡遊歷，當他成為聖尊，抬手舉步間，飛灰湮滅，他的領悟已讓豆子連驚歎的余地也沒有了。那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只能默默記在心裡，等待著將來一一去驗證。

翡翠聖尊的領悟是屬於一塊石頭的傳奇，豆子恍然明白，若有一日，她若成為傳奇，當應有不同於翡翠聖尊的感悟。

他所走過的路，只能成為她的借鑒，而不能成為她的模板。

“每個生靈都有一條獨屬於他的道！每個生靈都應該窮盡畢生去追尋那條專屬之途！”這翡翠聖尊最後的感悟。

他最終的道是化身成為宇宙生靈談之色變的冷翡翠夢境，而於他自身而言，不過是回歸了本質，還原為一塊永不磨滅的翡翠。

大概，這就是他要的永生。

豆子不知道自己最終將歸於何處，她此時也絕不會去思考這個問題。她還小呢，只需要想著如何向前就好。

只是，她現在真的需要仔細看看她腳下的路了。她也該去找到那條專屬她的道，而不是繼續如過往那邊懵懵懂懂心血來潮想到什麽就做什麽。

豆子陷入了沉思。

她如今月妖身有牙神修為，人類身元氣修為有戰王后期修為，她的大慈悲道則已入了聖，按照元氣宇宙的分類，算是神帝。

月妖身可以繼續自由生長，按照月妖天生之道，繼續成長即可;

人類身修煉元氣， 受大慈悲心干擾，對元氣排斥，修煉困難。

她的大慈悲道卻是她一直都沒有搞清楚的東西。盡管她得到了女蝸傳承，但是，豆子知道，她的大慈悲道並不是從女蝸傳承中承繼而來。而是她本來就先走上了大慈悲道，女蝸傳承才會在那條道上等著她，並被她所撿取。

它莫名其妙地就來了，豆子一直就沒搞懂到底要如何修煉完善它，如何讓它更上一層樓。

這些年，豆子只是懵懂的覺得自己不要去行惡事壞事，便能維持自己的大慈悲道。

可是，感受了翡翠聖尊的悟道之途後，豆子知道，全然不是這麽回事。

什麽是惡?什麽是善?這本來就是難以確定的事。

若是讓翡翠聖尊站在石頭的力場來說，水就是惡，因為水滴石穿，風就是惡，太陽是惡，生靈是惡……

所以，豆子做好事還是做壞事，並不是她修煉大慈悲術的根本。

那麽，她修煉大慈悲術的根本是什麽?

她已有了大慈悲之心。

豆子內視自己這一顆金燦燦的心臟，它突兀的來了，在豆子還懵懂的時候。

但它既然來了，就說明豆子身上有它存在的根，就好像花蕊必定生於枝蔓，明月定掛長空。

豆子覺得在一切的根本在於她的心，可是她的心已經成了大慈悲之心。那麽，豆子就只能把目光轉向自己的身。

或許，應該把人類身轉為大慈悲之身?

豆子嘗試著引導大慈悲心上金色能量向心臟周圍擴散。

少許金色能量果然融入了她的血液，順著她的血管向著全身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