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口之後，好像一切都不同了。

對於所有的年輕弟子而言，百宗大比很重要，但是對於那些佛門的老妖怪而言，殺掉一個未來的女魔頭，這件事要來的更加重要。

“若兒，你是說，這兩年，你曾與那位女魔在一起?”大殿之上，正罡宗的掌門和長老，以及好幾個穿著袈裟的佛門宗老坐在上面。杜若站在下面，而她的身邊，則是佛令子。

杜若心下一顫，聲音沙啞，“是。”

正罡宗的掌門望著杜若的眼神有一絲失望，失望其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他這件事，但好在如今還知道悔改，起碼現在，杜若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眾人。

由於這裡還有外人在，正罡宗的掌門並沒有對杜若說什麽苛責的話，但是那暗含失望之情的目光，卻是讓杜若內心更加的痛苦。

她微微半閉眼，而這時，她的手被一雙潔白溫潤的手抓住，杜若抬頭，發現佛令子正握著她，眼中暗含鼓勵。

杜若本該高興，可是不知為何，卻掙脫了手。

這時，正罡宗的掌門再次道:“若兒，具體如何，你細細道來。”

杜若目光猶如一片死湖，看似很平靜。她點頭，然後緩緩把一切道來:“大概三年前，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那個時候我與宗門的弟子前往落雪山......”

隨著她的聲音，三年的時間，細無巨細，從杜若第一次見到千寒始，到離別，該隱瞞的，不該隱瞞的，都被緩緩道出。

整個大殿上就隻響起杜若一個人的話音，而隨著她的話語，每落下一句，杜若自己的心便往下沉一分，直到這個時候，她依舊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到底是錯還是對。

但是從小二十幾年日日夜夜的教誨，根深蒂固的思想，哪裡是這三年便可以改變的?

杜若閉上了雙眼，直到把所有的一切道出。心裡似乎松了一口氣，卻又似乎更加的難受了。

她聽到她的師傅問:“你說，你現在依舊能夠聯系她?”

然後她聽到自己這樣回答:“是。”

“很好...”

後面她的師傅和那些佛門中人還談論了許多，但是杜若心裡一句都沒有裝進去。她獨自先告退，一人站在山峰上吹著冷風。期間佛令子想要跟隨，卻被她婉拒。

她內心是喜歡佛令子的，但是佛令子卻違背了他的約定。

她的初衷，從來便不是想要把千寒真正的置於危險之中，從來便沒有把千寒告訴眾人的打算。她只是需要有個人給她解惑，雖然知道一旦把千寒的消息暴露給那個解惑的人會有一定的危險，但是內心卻依舊抱著那一絲希望。

然而佛令子卻違背了在告知他之前的雙方約定。

或許是她太過天真，也或許佛令子說的沒錯，鏟除一個未來必定強大無比的魔修，這是每一位正道宗人該做的事。

百宗大比，臨天山。每一個宗門，或大或小皆陸陸續續到來。

臨天山是一座高山，高山之上有一個平緩且有著巨大容量的平地，每一屆的百宗大比皆在這裡舉行。

杜若的宗門正罡宗來的不早也不晚，所有來到這裡的弟子都顯得格外興奮。唯獨除了杜若。

杜若站在屬於正罡宗的區域，一個人望著遠方山峰，吹著山風，臉上沒有任何一絲情緒，看不見興奮或喜悅，也看不見害怕或者其他。

正罡宗的掌門望見這樣的她，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當初讓她出山厲練是好還是壞。

誰也不知道杜若怎麽想，但是從她那藏在袖子中的拳頭便可以看出，她的心情並不平靜。

在來百宗大比之前，她按照掌門或是說那些佛門中人的吩咐，給千寒發了一道訊息。希望她能來觀看自己在百宗大比中的表現。

千寒這個人很隨心所欲，按道理，她並不會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而改變她的行程。但是不知道為何，杜若能感覺到，千寒一定會來，而因為有了這樣的預感，隨著百宗大比越來越近，杜若的心便越來越慌張。

結果，當然是千寒來了。

當杜若在人海茫茫中識別出那個哪怕已經偽裝了樣貌依舊出眾的千寒，身體霎時間僵硬，那個時候，杜若正在賽場中比賽。

她的對手很弱，弱到杜若本可以一招結束這個無畏的比試，起碼，對於她而言是這般。但是杜若卻在拖延時間，是的，拖延時間，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杜若看見千寒在注視著她，她們的眼神有瞬間對視。在杜若一招解決了那個對手後， 在那個裁判宣布正罡宗的杜若勝出之後，杜若的眼裡流露出一抹難以隱藏的難過。

千寒的眼神永遠是那麽風輕雲淡，似乎就是這麽一直淡淡的看著杜若，杜若勝也好，敗也罷，好似都不能引起她的情緒波動，哪怕面容平凡的不得了，但那雙眼依舊奪目，依舊是那般拒人於千裡之外。

直到杜若的眼裡流露出滿滿的難過以及慌張，千寒那至始至終毫無變化的雙眼終於是流露出一絲疑惑。

杜若張開嘴，想要喊，快跑，快點跑。但是她張開的嘴卻什麽都沒發出。

而下一秒，周圍鋪天蓋地的陣法，以及那佛門陣陣的誦經聲，以及一些宗門的長老紛紛現身困住千寒那一片區域的時候。

千寒的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其他的宗門子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而千寒卻也不再掩藏，她飛上天空，望著周圍那數量眾多盤坐在周圍的佛門中人，以及那些陣法，還有一些在旁壓陣修為遠超於她不是她能對付的許多的老妖怪，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沒想到，為了殺我還搞得那麽大的陣仗。”她的聲音柔柔綿綿，平平淡淡，不見絲毫害怕。

“哼，若是能將聖音宮未來的大魔頭扼殺在搖籃之中，再怎麽大的陣仗也不為過。”

千寒嗤笑一聲，隨後眼神略過眾人，當掃過杜若的時候，亦是那般的平靜，不怪，也不怒。如看眾人一般，連一絲停留都沒有。

但是杜若卻在那樣毫不放在心上的一瞥下，霎時間通體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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