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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國風雲錄》第二百三十八章 叔侄
各軍將率心事重重地離開了統帥部行轅,關系親近的正好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聚一聚,探討一下時局,合計一下這個奏章應該怎麽寫。

護軍府和統帥部既然已經做出了攻打魏國的決策,武烈侯又把話直接挑明了,做下屬的不管屬於哪個派系,這時候都要予以配合,否則等於直接得罪武烈侯。以武烈侯目前如日中天的地位,恐怕就是秦王和鹹陽中樞都要禮讓三分,畢竟這是一個靠實力說話的時代,誰有實力,誰就擁有權勢和財富。武烈侯以一己之力擊敗合縱軍,滅亡韓國,這個功勳燦爛奪目,即便是幾位戰績卓著的老將軍也被這道光芒所掩蓋,就算心裡不服氣這時候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公子騰同樣忐忑不安。軍議結束,把一幫將率送出行轅後,馬上找到了武烈侯。

武烈侯不願住在城內,一直待在行轅處理軍政大事。

新鄭攻克,韓王被俘,王宮落入秦軍之手,按道理武烈侯完全可以住在王宮內,但他毫不猶豫地封鎖了王宮,並命令除戍軍以外的軍隊全部駐扎城外,嚴禁燒殺擄掠,違令者斬。這一命令讓軍中將率大為不滿。這個時代打仗,勝利者一方肯定要大肆擄掠,將率們便乘此機會中飽私囊,尤其這是秦軍第一次攻克他國都城,其中財富之多令人垂涎三尺。

武烈侯有他自己的想法。王宮裡的很多東西要送鹹陽,秦王肯定是第一個要討好的對象,最珍貴的東西都要送給秦王。另外中樞官員也要分一點,秦王在賞賜軍隊的同時,也會賞賜朝中的文武大臣,總不能讓秦王自己掏腰包。此仗最大的功臣是普通士伍,但他們獲得的賞賜肯定最少,所以武烈侯把戰利品集中起來,統一分配,確保普通士伍也能拿到自己該得的一份。

武烈侯在軍中的聲望因此大振。普通士伍要求很低,上官對他們好,他們會牢牢記住,以死相報。至於將率們的不滿也因為武烈侯的慷慨而煙消雲散。武烈侯出手太大方了,大方得讓將率們拿到賞賜之後都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一仗贏得太輕松了,武烈侯一把大火解決所有問題,然後大家跟在後面升爵發財,這種好事當真是千年不遇啊。

武烈侯敞開來撒錢,威信聲望都有了,是不是他的財富就沒了?不是,武烈侯不聲不響地就把韓國最大的財富拿到了手,他拿到了鐵山,拿到了冶鐵等各行業的官作坊和作坊裡的工匠。韓國所有的官作坊都被蓼園巨賈以最低價格買了下來。

武烈侯把金蛋慷慨相送,卻把下金蛋的金雞抱進了自己的蓼園。武烈侯身邊的人對自己的主子佩服得五體投地,跟著這樣的主子想不發財都難啊,什麽叫數錢數得手發軟?現在就是。

公子騰走進武烈侯軍帳的時侯,武烈侯正在和琴唐、烏原、卓文商議事情。韓國滅亡,蓼園一系的巨賈隨即蜂擁而至,幫助武烈侯瘋狂斂財。

琴唐等人看到公子騰來了,知道他有事要與武烈侯商談,急忙避到偏帳。

“叔父快坐。”寶鼎起身相迎。在私下場合,他一直稱呼公子騰為叔父,始終保持著謙恭的態度,這讓公子騰高興之余也愈發看重寶鼎,傾力相助。

這一仗打贏了,最大的功勞雖然實際上是寶鼎的,但名義上卻歸於公子騰這位中原大軍統率。從鹹陽傳來消息,鹹陽宮已經在討論公子騰的爵位了,不是第十六等大上造爵就是第十七等駟車庶長爵。之所以要討論,就是因為鹹陽中樞有意要壓製宗室,這令寶鼎非常不高興,他愈發急切的想打下魏國,

打下趙國,然後,他就要對鹹陽發難了。寶鼎在公子騰面前並不隱瞞他對鹹陽的不滿,而這正是公子騰擔心的地方,他擔心寶鼎年輕氣盛,為了積累更多的功勳而做出錯誤的決策。

公子騰坐到寶鼎的對面,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今天的軍議很能說明問題。”

“大家都沒有攻克大梁的信心。”寶鼎笑道,“在中原戰場上,秦軍攻打魏國的次數最多,但沒有一次攻到大梁城下。我記得當初武安君也就殺到梁囿(you,魏國王室園林)後便不得不撤退。”

“現在中原形勢對我有利,包圍大梁不過是舉手之勞,但若想攻克大梁……”公子騰兩眼望著寶鼎,遲疑稍許說道,“我兵力不足,久攻不下,元氣大傷,我在中原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叔父不相信我?”寶鼎淡然笑道。

“我想知道你有何對策。”公子騰說道,“否則我寢食難安。”

寶鼎笑了起來,“叔父,水火無情啊。”

水火無情?公子騰愣了一下,馬上想到寶鼎在方城一把大火燒毀了合縱軍,旋即又想到武安君當年水淹楚國的鄢(豔)城,難道他要仿效武安君,在大梁用水敗敵?但哪來的水?

大梁座落於鴻溝之上,鴻溝的水到了大梁一分為二,城東叫大溝,城西叫梁溝,然後在城南再次會合,南下與潁水相交。大梁城就是一座被人工溝渠所包圍的城池。水是有,但如何抬高水位淹沒大梁城?

“水淹大梁?”公子騰皺眉問道,“水又從何而來?”

“大河。”寶鼎把案幾上的地圖鋪開,手指大河。大河的水從廣武流出,經鴻溝而下,過魏長城,直達大梁。

公子騰還有沒有想明白。即便引大河水,但大河的水位也是有限。

“再過一個多月,大河汛期就到了。”寶鼎笑道,“看我們的運氣如何。假如北方大雨連綿,大河水位暴漲,那麽我們只要堵塞大溝和梁溝,鴻溝的水必定咆哮而下直衝大梁城。”

公子騰豁然省悟,對寶鼎更是佩服不已。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大河汛期即將來臨?

“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發動攻擊。”寶鼎說道,“到了大梁後,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大溝和梁溝要築攔河大壩,溝渠的堤壩要加高加固,確保大水衝過來以後可以倒灌城池,浸泡城牆。大梁的城牆內夯泥土,外砌石磚,攻擊之初,要派將士們晝夜不停地攻擊,把城牆跟下的石磚全部撬下來,確保大水可以更快地浸透泥土。泥土一旦濕軟,城牆必定倒塌,如此大梁輕松可下。”

公子騰心跳驟快,眉飛色舞,一臉狂喜,“武烈侯,好計,好計啊。”

“現在要保密,你知,我知,一旦泄露,魏人提前防范,此計就不靈了。”寶鼎笑道,“當務之急是準備攻城大兵,準備挖掘地道和撬拆石磚的工具,另外還要準備築壩固堤的材料。到了大梁後,我們再公布攻城之策。”

“武烈侯,你估計我們多長時間才能拿下大梁城?”

寶鼎笑笑,“我也無法確定,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也有可能啊。”

“如果需要三個月的時間,那我們就要準備應對趙齊楚三國的救援大軍了。”

寶鼎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假若齊國出兵救援,歷史軌跡的改變就非常大,再想回到原有的歷史節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在叔父看來,齊國出兵的可能有多大?”寶鼎問道。

“至少有七成以上的可能。”公子騰不假思索地說道,“現在趙國自顧不暇,韓國滅亡,魏國遭到重創,楚國更是損失慘重無力再戰,齊國感受到威脅,這才匆忙派出使者趕赴鹹陽,試圖阻止我們攻打魏國。魏國是齊國的屏障,魏國一滅,齊國和我們直接對峙,雙方早晚要打仗。這時候我們對齊國的要求置若罔聞,乘勝攻擊魏國,不僅是不給齊國面子,更等於直接告訴齊國,我們遲早要一決勝負。這種情況下齊國還有選擇嗎?它只有與秦國撕破臉了。齊國大軍一出,燕國也不會再猶豫了,肯定出兵河北,與趙國聯手抗秦。”

寶鼎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目露憂色。

“燕國出兵,李牧在河北戰場上足以與上將軍抗衡,這樣我太原方向的軍隊將被其全部牽製,動彈不得。”公子騰說道,“現在楚國是無力再攻了,但無力再攻不代表它不在邊境製造緊張氣氛,假若楚國有意幫助齊國救魏,必定有所行動,那時我們就不得不派出一支軍隊屯駐邊境以為防范。”

公子騰手撫長須,眉頭皺得更緊了,“大家對攻魏信心不足,這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四十多年前,齊國差點亡國,從此休養生息,蓄積實力。四十多年那就是兩代人啊,所以現在齊國國力之強可想而知,即使沒有超越秦國,但也不會差得太多。”

停了一下,公子騰又說道,“四十多年來中土各國彼此打了多少仗?尤其趙魏兩國因為財賦上的窘迫,期間屢屢向齊國舉債,齊國有求必應,可見它的富裕程度。聽說齊國賒貸的條件很苛刻,趙魏兩國為此常常與齊國發生爭執。假如趙魏兩國把齊國的欠債都還了,齊國的財富恐怕已經超過了我大秦。”

“在過去的四十年裡,君王后一邊讓齊國休養生息,一邊主張以商富國,不遺余力的要重振齊國昔日雄風。齊國商賈遍布天下,而臨淄等大城更是聚集了中土各國的商賈。蘇秦當年遊說齊宣王的時侯說,臨淄人多,連衽成帷,舉袂成幕,揮汗成雨,如今經過四十年休養,臨淄的繁華恐怕早就超過了它的鼎盛之期。”

“齊國的富裕天下皆知。”寶鼎說道,“但齊國的軍隊四十年沒有打仗了,武力肯定沒有秦國強。”

“兩軍交戰,將士們的武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攻防策略,是國力。打仗打得就是國力。”公子騰看到寶鼎有些輕敵,當即鄭重說道,“當年孫武攻楚,以六萬大軍遠征作戰,最後攻克楚都。還有吳起,當年他僅僅帶著五萬精銳便擊敗我大秦五十萬軍隊,奪走了西河大片土地。歷史上以少勝多的戰例比比皆是,單純以武力來衡量兩軍的實力顯然不可取。”

寶鼎恭敬受教。叔侄二人談了一會兒,覺得攻魏一戰必須速戰速決,要打齊國一個措手不及。只要拿下大梁,滅了魏國,齊軍士氣必然低落,雙方再打,士氣此消彼長,勝負結果就難說了。

公子騰忽然歎了口氣,“這一仗我們先敗合縱軍,然後滅韓,假如再滅魏,佔據了中原,其功勳之大可想而知。可惜的是,宗室中除了你我,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分享到這份功勞了。當年在武安君麾下,宗室中有你父親,有公子豹和我,朝堂上也還有涇陽君和高陵君,但如今……”他再度長歎,“宗室凋零了,一代不如一代。估計我和公子豹死了之後,朝堂上也就剩下你一個了。”

寶鼎神情驟然冷肅,兩眼露出凜冽寒光,“這不是宗室一代不如一代,而是有人惡意打壓,把宗室搞得一代不如一代。”

公子騰看了他一眼,無奈搖頭,“宗室子孫固然良莠不齊人才凋落,但即便有人才,也被某些居心叵測之徒惡意誘騙,甚至故意陷害,白白糟蹋了。在外人看來,宗室風光無限,哪裡知道沒有出頭之日的苦啊。”

“遲早有一天我要改變這個局面。”寶鼎冷笑道,“宗室有宗室的尊嚴,不容無恥之徒肆意侮辱。”

“公子豹老了,我也日暮西山。”公子騰歎道,“你又被趕出鹹陽,形單影孤,即便有心改變宗室困境,也是獨木難支啊。就說這次吧,如果不是鹹陽有人要置你於死地,你能在外放就國的時侯還能出任護軍一職?如果不是有人要看我們叔侄的笑話,我能到中原來統率大軍?現在這一仗好不容易打贏了,你卻又要打魏國,恐怕鹹陽等著看笑話的人更多了。”

寶鼎隱約猜到了公子騰的心思,於是問了一句,“叔父有合適人選?如果有,馬上叫他們來中原。這一仗必勝無疑,宗室也可乘機分享功勞。”

公子騰等的就是這句話,“我帶了五個年輕人,都是來自雍城,但我怕出事,留在宛城了。”

宗室中的近支顯貴住在鹹陽,昭襄王、孝文王的子孫大都住在櫟陽,而血緣關系較遠的都住在雍城舊都,這部分宗室子孫與鹹陽之間就不僅僅是親情生疏,路程較遠了,而是什麽都遠。公子豹和公子騰都來自雍城舊都,這五個宗室估計是他們的子侄後人。

寶鼎也不問五個宗室出自何家,當即拍板,“放在你身邊有諸多不便,還是放在我護軍府吧。”

公子騰其實就是這個意思。這一仗打完了,他要回鹹陽,此事傳開,秦王和鹹陽中樞當然知道他的意圖,必定對他有看法,所以他即使有心提拔宗室的人,也要小心翼翼,不能給鹹陽抓到把柄。這也是他把五個宗室放在宛城的原因。寶鼎肯定會提攜宗室,留在他身邊最好。但這一仗打到現在,公子騰有了更多的想法,他不但要把五個宗室馬上交給寶鼎,還要他們一直跟著寶鼎拿戰績,將來這批人回到鹹陽,就能成為寶鼎的左膀右臂。

“既然大梁肯定可以拿下,你把嬰也叫來吧。”公子騰建議道,“這孩子和你一樣,從小吃苦,比同齡的孩子要懂事,培養好了,也能給你分憂解難。 ”

“他太小了。”寶鼎猶豫道。

“十一歲了,不小了。”公子騰說道,“眼前這個機會千載難逢,能拉一把就拉一把,畢竟他父親和你父親一樣,都是因為鹹陽宮而蒙受不白之冤。你父親最後死在了長城,也算為國捐軀,但成蛟肯定回不來了。大軍殺到邯鄲後,成蛟生機斷絕,也只有自殺。讓人痛苦的是,他即使死了,也是大秦的叛逆。宗室子孫受此冤屈,死不瞑目啊。”

寶鼎心裡很痛,很難受,臉色愈發難看。

“你要擔心一點。”公子騰說道,“攻滅韓魏,拿下中原,你也算功高震主了,再加上你身份特殊,背後又有老秦人的鼎立支持,大王肯定非常忌憚,鹹陽那些無恥之徒如果要設計陷害你,你恐怕難逃覆滅之禍。”

寶鼎聽出了話裡的意思,目露感激之色,“我師傅韓非子曾對我說過,狡兔盡則良犬烹,敵國滅則謀臣亡。越王勾踐滅吳之後,范蠡駕舟而去,臨行前勸告文種,‘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文種不聽,果遭殺身之禍。叔父的意思我明白,在我沒有準備好之前,我即使有機會也不會橫掃天下,養寇方能自重。”

公子騰大感欣慰,連連誇獎,“好,好。你今年才十七歲,我很想看看,十年後,你將有怎樣的一番做為。”

“我和大王有約定。”寶鼎說道,“十年後,我幫他一統中土,然後我要回鹹陽,做我想做的和必須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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