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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國風雲錄》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要造紙
第132章 我要造紙

寶鼎毫不猶豫,先把天下大勢擺了出來。

若想把匈奴人對中土的威脅解釋清楚,首先就要把南北對峙的局面拿出來。若想把南北對峙的局面解釋清楚,就必須把目光投到更大的“天下”,而不僅僅是中土。

中土富裕,文明先進;大漠荒涼,野蠻落後。人『性』貪婪,武力強悍的貧困者在生存受到嚴重威脅的情況下,必然鋌而走險,北虜屢屢南下擄掠就是一個最有力的證據,無須贅述,但野蠻是否會毀滅文明?歷史已經用血淋淋的證據證明了這一點,寶鼎輕而易舉就能說服秦王政。

為什麽修長城?國力不足以支撐大軍遠征,雖然有心防患於未然,將北虜的威脅徹底鏟除,但實力不夠,徒呼奈何。

中土諸國爭霸,逐鹿天下,戰爭連綿,各國國力都嚴重不足,假若中土不能在匈奴人統一大漠之前率先統一,搶得先機,可以想像,中土極有可能覆滅於匈奴人的鐵蹄之下,中土文明將在大漠野蠻人的屠殺下毀於一旦。

當今中土,唯西秦最強,大秦國和大王應當承擔起守護中土的責任,所以當務之急,是不惜一切代價吞並關東六國,統一中土,在未來的南北戰爭中佔據優勢。

但是,今日鹹陽朝堂上,從大王到公卿大臣,尚沒有強烈的統一意識,尚沒有意識到統一已經是大勢所趨,是人心所向,更沒有意識到大秦已經擁有了統一天下的強大實力,很多人,甚至可以說絕大多數的公卿大臣,他們的意識還停留在逐鹿爭霸,他們雖然也在高談闊論統一大業,但統一僅僅掛在他們的嘴上,他們從思想到行動上都沒有站在統一的角度去考慮大秦的未來,去制定、修改和完善大秦的制度和國策,這對於大秦來說,是致命的要害。

趙國是關東六國最後一道屏障,這道屏障如今滿目瘡痍,坍塌在即。當這道屏障坍塌之際,也就是大秦統一天下開始之日。

但是,大秦為統一做好準備了嗎?中土七國加在一起,疆域遼闊,人口眾多,靠統一律法,統一文字,統一錢幣和度量衡,統一車軌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不,絕對不行。一個王國的根基是什麽?是制度,是國策。大秦統一天下後,需要統治一個幅員遼闊的前所未有的大王國,那麽現有的制度必然要隨之修改,現有的國策必然要隨之調整,但大秦是否在考慮這個問題?大秦是否在為統治一個前所未有的大王國未雨綢繆?

一個王國生存的基礎是什麽?是天下蒼生的人心向背。如何獲得天下蒼生的擁戴?很簡單,讓他們吃飽穿暖,讓他們遠離戰火,讓他們安居樂業,一句話,就是讓他們休養生息,讓他們看到希望。

未來大秦的制度,未來大秦的國策,必須以此為基礎,否則,生靈塗炭,天怒人怨,天下蒼生必然背棄大秦,王國生存堪憂,國祚延續堪憂。

寶鼎急不可耐了,他把前世積累的歷史知識,把今世對大秦未來的思考,統統說了出來,毫無忌憚,敞開心懷,想到什麽說什麽。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告訴未來的始皇帝,大秦很快就要統一了,但大秦沒有為統一做好準備,沒有為統治一個前所未有的大帝國做好準備。大秦上上下下還在考慮著爭霸,大秦現有制度和國策都是以爭霸為前提,這是極端錯誤的一件事。大秦必須從現在開始未雨綢繆,大秦必須站在統一的高度考慮王國的制度和國策,為統治一個大帝國做好充分的準備。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站在泉池中間侃侃而談,他時而激動興奮,時而慷慨激昂,時而痛心疾首,時而意氣風發,他知識淵博,他從天下大勢講到中土局面,從七國爭霸講到大秦統一,從王國制度講到朝堂決策,從君王將相的權謀方略講到天下蒼生的人心向背,從過去講到未來。其目光之長遠,其謀略之高深,其涉獵范圍之廣泛,讓人歎為觀止。

秦王政震驚。隗狀震驚。

公子寶鼎在他們眼前的形象逐漸顛覆,那瘦弱的身軀在水霧氤氳之中逐漸豐滿高大起來,他不再是一個血腥嗜殺的野蠻公子,而是一個滿腹經綸韜略卓越的天下奇才。

寶鼎泛泛而談,該講的都講了,該反覆強調的也反覆強調了,他不指望這番話能發生什麽作用,他只希望這番話能讓秦王政意識到距離天下統一的時間已經很近了,必須著手考慮統一之後的事了。還有隗狀,這位執掌大秦相權將近二十年時間的丞相公,他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大秦就要統一了。寶鼎希望籍此機會給他提個醒,讓他頭腦清醒一點,不要整天想著爭權奪利,想著搞陰謀詭計,應該把心思放在國事上,應該著手籌劃如何治理未來的大秦帝國了。

寶鼎講完了,雖然意猶未盡,但有些事沒辦法講,那是未來,秦王政看不到,隗狀也看不到,現在若想打動這兩位未來大秦帝國最有權力的人,只能就目前的形勢進行展開和預測,繼而把未來導致大秦帝國走向敗亡的一些經驗和教訓隱晦地說出來。未雨綢繆,如果秦王政和隗狀能夠對這番話有所認識,或許就能達到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的效果。

泉池沉寂下來,悄無聲息。

寶鼎把整個身軀埋進水裡,四仰八叉地躺著,良久才『露』出水面,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他感覺太安靜了,轉頭找到秦王政,發現他正在垂首沉思,又望向隗狀,整個一呆癡狀,仿佛進入了冥想之態。

寶鼎故意大聲咳嗽了兩下。秦王政抬起頭,眼裡『露』出讚歎之『色』。寶鼎有多少學問,他清楚,馮劫一五一十都告訴他了,馮劫最後用一句話總結,天才,世所罕見的天才。他一直將信將疑,今天他算是見識到了寶鼎的才華,相信了。祖宗保佑,賜予我大秦如此才俊,吞並六國統一四海不再是夢想了。

隗狀一如既往的淡定,但那雙眼睛卻暴『露』了他的心思,他很吃驚,他嚴重低估了公子寶鼎,他至今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公子寶鼎是宗室,嬴姓王族出了這樣一位天才,對秦王政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終於在自己家裡找到一位股肱大臣,假以時日,大秦朝堂之上必是這位公子寶鼎的天下。巴蜀人必須重新考慮崛起之策了,目前的策略雖然沒有錯誤,但著眼未來,卻大錯特錯,稍有不慎就會與公子寶鼎形成對抗之局,那後果就嚴重了。

“說得好,很好。”秦王政讚道,“武烈侯,繼續說,寡人正聽得津津有味,你怎麽突然中斷了?”

寶鼎從秦王政的眼睛裡看到了很多東西,他意識到自己把握住了機會,兄弟之間的隔閡終於在溫泉氤氳水霧裡悄然消融,他贏得了秦王政的初步信任,但僅僅是初步,距離兄弟同心還有很長很長一段路要走,但不管怎麽說,這個開端不錯,非常不錯。

寶鼎想了片刻,繼續說道:“大秦因何而崛起?以賢取士。這一點李斯在《諫逐客書》中闡述得非常詳細了,大秦因不拘一格降人才而迅速強大,但統一之後呢?統一之後,整個中土都是大秦的疆域,郡縣成百上千,人口數千萬,靠誰去治理?當然要靠忠誠於大秦的官吏,但大秦有嗎?大秦有這麽多忠誠的官吏,有這麽多忠誠的人才嗎?”

秦王政的神『色』頓時嚴峻,眉頭深深皺起。隗狀也是一臉嚴肅,他顯然被寶鼎這句話所震動。

征服六國,“征”只是統一天下的第一步,“服”是第二步,是至關重要的一步。用什麽辦法才能讓六國的士民臣服於六國?統一之初,六國士民不服者眾,聚眾叛『亂』者必定比比皆是,這時候,郡縣文武官長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地方軍隊的統率倒是好辦,大秦最不缺的就是武將,但地方行政、監察官長從何而來?地方府署的掾吏又從何而來?大量留用和征募六國官吏,後果不堪設想,這些人或許出於自家『性』命的考慮,初始會遵從鹹陽的命令,但時日一久,必定陽奉陰違,甚至暗中謀劃叛『亂』。到那時,鹹陽將逐漸失去對地方的控制,一旦叛『亂』爆發,必定應者雲集,天下大『亂』。

在寶鼎看來,始皇帝自統一後便頻頻出巡,其目的不是炫耀武功,而是震懾地方,試圖以此來加強中央對地方的控制力,其深層次的原因就是地方上嚴重缺乏可信任的官吏。

事實的確如此,這從劉邦、英布、彭越等人長期嘯傲山澤,聚眾謀反,而地方卻屢剿不平就能看得出來。其後陳勝吳廣大澤鄉舉旗起事,起義大『潮』在短短數月內便席卷六國故地,由此可知當時帝國中央對地方郡縣幾乎失去了控制力,可以說自陳勝吳廣在大澤鄉舉旗開始,帝國便迅速崩裂,鹹陽實際控制區域就是過去的老秦故土。

寶鼎不敢說制度上的事,也不敢說國策應該如何調整,這些東西牽扯面太大,關系到鹹陽各派系的直接利益。他實力不夠,不敢捅這個馬蜂窩,但像盡快培養大量官吏一事卻符合各派的利益需要,此刻提出來,拿到朝堂上,肯定為公卿大臣們所接受。如此一來,在官吏的儲備上,最起碼可以保證統一後的帝國需要,不至於統一後捉衿見肘,束手無策,導致鹹陽不得不大量留用六國故吏,種下亡國之禍。

大秦官吏多不多?的確不多,其中原因多種多樣,但主要還是教育的問題。

大秦自商鞅變法以來以賢取士,同時也大力培養本土人才,主要途徑就是通過學室取才。

依大秦律,男子十七歲成年,入“傅籍”,開始承擔王國的徭役租稅,或應征參軍,浴血沙場,或入學室學習,通過選拔出任官吏。

大秦的學室是專門培養官吏的官辦學校,鹹陽和地方郡府都有設置。學生大部分是權貴官僚子弟,從中選拔優秀者入學,學製三年。三年後,由所在學室進行入仕的資格考試,凡可以背寫五千字以上者為合格,除授為史,也就是有資格擔任府署的小吏了。

有了做小吏的資格,也就有了參加由中央府署主持的更高一級的選拔考試,也可以說是初等選拔考試。這個考試在各地郡府舉行,考完後,各郡把試卷封送到鹹陽,由少府屬下的大史審閱判定,最優者提拔,一般被任命為本人出身所在縣的令史(相當於秘書)。最劣者要受到處罰,取消入仕為吏的資格。

又過三年,凡出任令史者,可以參加最高級別的選拔考試。成績優秀者,到中央府署工作,而成績最好的,直接到郎中令府出任尚書卒史一職。這個職務相當於內廷秘書,直接在大王身邊工作,但尚書卒史較多,想更上一步,就需要深厚背景了,當然了,攀附權貴,傍上一棵大樹也可以。

從這個取士制度可以看到,大秦的官吏儲備非常少,尤其寒門出身的官吏就更少,大部分官吏還是出自權貴世家。

大秦取士的制度多樣化,制度本身沒有問題,問題出在教育上,也就是說,因為文化和財富掌握在少數人手裡,即使是寒門子弟,如果沒有機會接受良好的教育,也無法從這種制度上獲益。

“武烈侯,有何對策?”秦王政問道。

“特殊時期特殊對策。”寶鼎笑道,“我一介武夫,拿不出什麽好辦法。”

一介武夫?秦王政和隗狀相視而笑。寶鼎到了關鍵時刻,他的心機又暴『露』無遺了。這種事畢竟是關系到國策的大事,他不便干涉,但他是主爵中尉,是參加朝議的諸卿,他當然有資格提出奏議。

“隨便說說。”秦王政笑道,“你姑妄言之,寡人姑妄聽之。”

“各地選拔一萬聰慧少年,到鹹陽集中學習。每三年選送一批到地方供職。如此一來,我大軍在前方不停地攻佔郡縣,鹹陽則可把各級官吏源源不斷地輸送到新佔郡縣。”寶鼎說到這裡攤開雙手,做了個無奈的姿勢,“此策治標不治本,只能救急,大秦若要長期保持充裕的官吏儲備,就必須從源頭上下手。”

“何為源頭?”秦王政追問道。

“這個就複雜了。”寶鼎苦笑道,“學室制度要改,授學制度也要改,要改得太多了,就連最基本的竹簡木牘都要改,否則平民子弟哪裡讀得起書啊。”說到這裡,他再度想到了“紙”。

如果秦王政把自己這番話聽進去了,有意在教育源頭上進行改製,那自己無論如何都要造紙了,雖然紙的推廣應用需要時間,但可以救急啊。自己若想拯救大秦帝國,就要在最短時間內改變歷史軌跡。改變歷史軌跡需要實力,像“紙”這種發明本身就具有強大的足以改變歷史發展的實力,自己為何不嘗試一下?自己實力不夠,不能從制度和國策上去改變歷史軌跡,那麽,換以一種思路,利用科技發明和技術進步是否可以改變歷史軌跡呢?抑或,雙管齊下,齊頭並進,是不是就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實現自己的願望呢?

寶鼎陷入沉思,久久不語。

秦王政和隗狀非常耐心,靜靜地等待著。今夜寶鼎給了他們一個天大的驚喜,他們有足夠的理由等待下去,等待這個天才的再一次“爆發”。

“竹簡木牘怎麽改?”秦王政看到寶鼎從“神遊”中歸來,馬上問道。

“我要造紙。”寶鼎斬釘截鐵地說道,“大秦的權貴有限,官僚有限,豪門和寒門也有限,若要實現官吏儲備,若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就要讓平民子弟也能入學讀書,所以,我必須造紙。”

紙?秦王政和隗狀面面相覷,疑『惑』不解。

“紙為何物?”秦王政急不可耐地問道。

寶鼎簡要介紹了一下,“我要創造歷史了。”寶鼎笑道,“大王相信嗎?”

秦王政大笑,“你把紙造出來,寡人就相信。”但秦王政顯然對造紙不感興趣,在他看來,用那種神奇的東西代替竹簡木牘,解決不了任何實質問題。這可以理解,紙對歷史和文明的推進作用,是在漫長的時間中逐漸顯現出來的。秦王政這輩子看不到,也體會不到。

“武烈侯,寡人聽說,你曾在晉陽放言,說我大秦十二年內必能統一天下,是嗎?”

寶鼎一雙眼睛馬上望向隗狀。巴蜀人的嘴巴果然不牢,這句話還是傳進了大王的耳中。隗狀神『色』自若,目光炯炯地望著寶鼎,表現出對這個預測的極大好奇。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這個時代的人包括大秦人自己都不會想到再過十一年,他們將成為中土的主宰,但後世人不一樣,後世人憑借歷史資料,引經據典詳細分析,早就把大秦統一的必然『性』歸納得一清二楚。

寶鼎暗自歎息。沒辦法,自己說漏了嘴,現在說什麽也要把它糊弄過去。不過也不是一點好處沒有,最起碼自己這番話可以增加秦王政和隗狀對大秦統一天下的信心,只要鼓起了他們的信心,他們就會站在一個全新的高度,站在即將一統天下的高度去考慮國事國策,那對自己實現歷史軌跡的改變有絕對的幫助。

寶鼎整理了一下思路,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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