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策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戰鬥方式。 如果換做薛鴻銘,大許會和黃月奏一樣想到這個辦法,但他一定更加謹慎,與楊瀟戰鬥更加長的時間,直到確定時耗究竟能夠燃燒多長時間為止,然後再精心計算,以保證能夠在兩次燃燒時間能力連接瞬間的破綻一擊致命。
但黃月奏不必那麽累,薛鴻銘不能保證每一劍每時每刻都能攻得楊瀟毫無還手之力,而她卻能夠做到。
這樣簡單的黃月奏,這樣年輕的黃月奏,無論是誰,都只能在震驚之余感慨。
人比人,真的氣死人。
然而就在眾人要走的時候,楊瀟顫巍巍地聲音突然傳來:“喂……還、還沒有……結束啊!”
黃月奏微微詫異地回身,大眼睛安靜望著搖搖晃晃站起的楊瀟,然後揚手,對著地上的塔影劈出一劍。
塔影連著楊瀟的影子,在承影劍的規則中,視為同體。
“唔……!!”
楊瀟沉悶地哼了一聲,才站起一半的身體再度倒下,抽搐片刻後,又再一次顫巍巍地站起。
黃月奏又劈了三劍,楊瀟倒地三次,氣若遊絲,但畢竟沒有死。
承影劍很強大,但它是殺不死人的。
黃月奏沒有再斬出第四劍,她默默看了楊瀟一會,直到他終於完全站了起來,才輕輕說道:“你已經輸了。”
楊瀟慘然一笑,目光盡顯瘋狂,說道:“可我還沒有死,沒有死就沒有輸,而且我很不想輸。”
“為什麽?”
“因為……我愛蘇媚啊,這個理由可以嗎?”
黃月奏沉默一陣,說道:“可以,她很漂亮。”
楊瀟剛毅的臉上浮現一線溫柔,輕聲說道:“何止漂亮,簡直……太美。”
從來英雄梟雄大人物小人物,都過不了美人這一關。何況蘇媚之美,驚心動魄。黃月奏年齡雖小,不知男歡女愛,卻在十四年前就知道了,人若有情火,就會喪失一切,變得卑微而可怕。
就像……當年的秦浪。
她於是轉頭看向唐夏,唐夏會意,手持裴旻劍走到楊瀟身前,說道:“可惜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劍光掠起如電,頭顱高高飛起,血泉噴湧。
唐夏想,她的劍雖然不如黃月奏快,但已經足夠快,足夠讓楊瀟感覺不到痛楚。
只是她可憐楊瀟,正如她可憐自己。
她不願在此處多愁善感多想,徑直走到黃月奏身邊,看著黃月奏乖巧地、一眨不眨地看著楊瀟倒下的身體,柔聲道:“小奏,鴻銘還在上面,只能如此,走吧。”
黃月奏靜靜地點頭,跟著唐夏進入塔內,只是最後,她忍不住回頭,最後看了一眼楊瀟。
黑夜裡,楊瀟倒下的身體,如同一塊石頭,永遠凝固,一動不動。
二層塔上,腳步聲急促而來,守著通道的名劍師依然在專注看書。直到腳步聲最後完全消失,他方才抬起眼,看著眼前眾人,緩緩站起了身,提起了劍。
面對迫人威壓,他面帶笑容,風度從容,說道:“呵,好多人,但是抱歉,我不會讓你們過去。此劍名喚……噗!!”
黃月奏心情並不是很好,沒有耐心等他介紹完,一劍斬斷看書人的影子,斬得他長吐一大口鮮血,臉色蒼白,頹然倒退一步單膝跪地。
“走!”唐夏有些可憐這位名劍師,還沒裝個完整的逼,黃月奏的這一劍已經重傷了他。但事關薛鴻銘,她的同情可憐只是一閃而過,
立刻便要上三層樓。 然而一柄劍橫在了塔前。
看書人依舊沒有站起,卻在努力站起中。他抬起頭,面容血色盡褪,輕聲又堅定地道:“如果我沒有死,那麽你們就不能過去。”
分明是處在絕對劣勢,然而他說著這話時,聲音擲地有聲,不容人輕視。
唐夏微微皺眉,冷聲道:“你一定要逼我殺死你?”
“我也不想。”看書人苦澀地笑,目光寧定,然後認命了一般,決然說道:“可是誰叫我那麽愛她呢?”
“又是……蘇媚嗎?”
“呵,既然見了她,世上還有誰能讓我愛?”
唐夏無可奈何地仰首,接著目光落在他微微顫抖的身軀上,歎息說道:“那麽,我知道了。”
她不疾不徐地向看書人走去,看書人安靜地看著她步步逼近。
黃月奏的承影劍再一次掠過他的影。
看書人再吐一口血,痛苦地彎下了腰。
唐夏從他身旁擦肩而過,乾淨果決地砍下了他的頭顱。
無論是黃月奏還是伊芙蕾爾以及那百名最精銳的聖騎士,此刻都沉默不言,心中沉重。伊芙蕾爾仰首望著塔頂,心中默數,到了塔尖時,數字到了二十八。
還有二十八層麽?
她暗自想著,心想唐夏大概已經做好了再殺二十八位名劍師的準備。
身為聖職人員,本該不動凡念,但此刻,伊芙蕾爾忽然開始羨慕人間之事,那些關於人間情愛的事,究竟是出於什麽理由,竟可以得到同他們信仰上帝一樣虔誠的力量?
三十位名劍願為蘇媚,舍身受死。
唐夏願為薛鴻銘,連殺三十名劍師。
皆是無所畏懼,心甘情願。
……
……
狂野的火在煙塵中掠出長長痕跡,蘇媚雙手握偃月刀裂裂斬下,刀光冷冽,伴隨一團團野火灼燒,威勢恐怖無匹。薛鴻銘橫昆吾劍在身前,禦氣盡數注入昆吾,形成淺薄光幕。
鏗然聲中,薛鴻銘的面色驟然青白,禦氣構建的防禦被蘇媚勢大力沉地一刀霸道劈碎!薛鴻銘隻覺得手臂發麻,強勁狂暴的妖氣將他整個人轟得倒飛出十幾米!
薛鴻銘沉喝一聲,在空中調整姿態,落地時單手撐地,仍被蘇媚這一刀的余勁推出數米,在地面上摩擦出縷縷輕煙。然而他心中寧靜,任由那團復仇怒火在蠢蠢欲動。
他咬緊了牙,昆吾劍時刻都守在身前,隨時準備揮斬。妖怪不知仁義道德,不講君子精神,是以蘇媚絕不會讓他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果然蘇媚腳下地面崩裂,嬌軀消失,下一刻烈火再起,橫刀斬來!
這一次,野火燒不盡,從四面八方而來。
蘇媚的刀從四面八方而來。
薛鴻銘的聽覺裡都是風火聲呼嘯著,眼睛裡在同一時間看到了六柄偃月刀。每一刀都是真實而非幻境,每一刀都是凌厲狠絕。
薛鴻銘只有一把劍,自然無法擋住六柄刀。
但他足夠狠,蹬踏後躍一步,堪堪躲開一刀,又以昆吾強抗一刀,其余四刀既不能躲不能閃,便任它盡數承受!
火光蹭地躍起,燃燒薛鴻銘的衣服頭髮,薛鴻銘再度橫飛而出,拖拽著火焰如墜落而下的隕石。
蘇媚的倩影倏然出現在他飛行的軌跡中,懶懶地伸手抓住薛鴻銘的手臂,修長玉腿弓起,狠狠膝撞在薛鴻銘的腹部!
薛鴻銘眼球陡然瞪得幾乎快要掉出來一般,張口哇得一口鮮血噴在蘇媚明豔俏臉上。蘇媚竟不閃不避,反而很喜歡這猩紅液體,任它沾染得滿臉都是。
她眨眨眼,噗哧一笑,仍抓著薛鴻銘的手一拉,令薛鴻銘緊貼她火辣身軀,俯首朱唇俏皮地輕啄了薛鴻銘的嘴一下,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然後在薛鴻銘揮劍的瞬間,順手一甩,將薛鴻銘甩到了房屋盡頭,重重砸在牆壁上。
砸碎了厚實的牆壁,引無數碎塊塵土墜落地面,如下起了細碎小雨。
“咳……咳咳!唔!!”
薛鴻銘感覺到身體如散了架一般,烈火灼燒著他的皮膚,腹部受到重擊的部位疼痛飛快地向四肢蔓延,仿佛胃被絞碎了一般。
他在彌漫煙塵中翻滾著,迅速撲滅了身上的火焰,然後闌珊站起。
蘇媚停止了攻勢,立在原地,饒有興趣地望著他狼狽的模樣,咯咯嬌笑道:“想不到你這麽耐打,姐姐賞你的溫柔香吻味道如何?”
薛鴻銘譏諷笑道:“呵,一股狐臭味,讓我感到惡心。”
“有點意思。”蘇媚也不惱怒,掩嘴笑得花枝亂顫:“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在你死之前,我一定會好好和你玩一些有趣的遊戲。”
“所以我一生憎恨妖怪並沒有錯。”薛鴻銘注視著她國色天香的容顏,目光充滿了厭惡地說道:“妖怪們喜歡戲弄獵物,不巧的是,我被戲弄過無數回,最後很多妖怪都死在了戲弄我身上。”
蘇媚笑得更放浪形骸了,媚態四射:“莫非你覺得你能殺死我。”
薛鴻銘同樣在笑,抹去唇角的血跡,坦然說道:“我或許不能,但人類能夠壓製你們妖怪這麽多年,是因為人類人多。很快,黃月奏就會來到這兒,我只要撐到那個時候就有殺你的機會。”
蘇媚故作受到了驚嚇,拍著自己高聳的胸脯,眼眸顧盼流轉,嗔道:“人家好怕哦,咯咯……黃月奏?只是她一個人的話,姐姐我可不會輸給一個黃毛丫頭,更何況……她一定不會這麽快到這裡。”
薛鴻銘心中一沉,脫口道:“為什麽?”
“因為呀……”蘇媚嬌笑著輕盈地轉了一圈,衣擺飛揚,柔膩渾圓的大腿根部在旋動的衣裙下若隱若現,而她面容極其愉悅快樂,容光煥發。
“那些名劍師,都太愛我了呀。”
話落,便有濃密黑霧自整棟塔內湧動而出,在虛空處排列,形成方圓十裡的古老符陣。
陣內陰冷森然,有鬼哭神嚎,遮蔽了月光,驅散了濃霧,陣內天上地上,盡陷永夜,沒有一絲一點光亮。
薛鴻銘臉上終於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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