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變得涼,縱然有城市的燈火輝煌,可那些光亮,在漫長的冬季裡變得虛偽。它們可以照亮世界,卻不能帶來熱度,就如這個城市裡的人,忙忙碌碌各種浮誇,連一度的熱度都不輕易給。 就像薛鴻銘不會帶給方君君輕松,隻能給她以沉默。
方君君經常低著頭,她和薛鴻銘之間很沉悶。她有幾次想要找些話題,但薛鴻銘要麽雙手插兜沒有看她,要麽燃了一根煙,在夜景中如孤魂野鬼。
他總是漫不經心的表情,看似隨意,卻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一道車燈打了過來,方君君悚然一驚,下意識地回頭望去。女人似乎對於追逐這件事分外敏感,下一秒方君君便猛然反應過來,撒腿就跑。
那是她回家要坐的公交車,車站就在前方三十米處。
薛鴻銘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一直安靜的小女生突然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下一秒他也猛然反應過來,暗罵一句臥槽,一口吐掉正在抽得煙,追著方君君大叫道:“我靠!你跑什麽啊!!”
就算是懷疑他居心不良,也不會神經遲鈍到現在才跑吧?!
方君君最終還是沒有趕上車,無良的司機連停都不停,悍然無視站牌就瀟灑地開走了。方君君喘著氣伏下嬌軀,薛鴻銘追了上來,莫名其妙地看著方君君,道:“你幹嘛?”
“我……我坐……”方君君直起身,深吸口氣,平靜了下呼吸,才道:“我坐那班車回家啊……”
“你不是走路回家的?”
“到站再下車,還要走一段啊!”方君君橫了薛鴻銘一眼,心想這麽大的城市,都要靠走路豈不是要人命?
但薛鴻銘似乎真是上天派來要她人命的,他毫不客氣地道:“我們走路。”
“啊?”方君君愣了一下,下一刻瞪大了眼睛,表情無比可愛,震驚道:“為什麽?!”
薛鴻銘心想你要坐車,我還怎麽靠你吸引妖怪?他霸道地道:“沒為什麽,你要我送你回家,那就必須走路。”
方君君愕然看著他蠻不講理的模樣,好一會兒才期期艾艾地問:“你……暈車?”
“……”
“好吧,那我們走路吧。”方君君無奈地道,她知道還有許多作業沒完成,樂觀地想,反正注定要熬夜,早睡晚睡都一樣:“那走快點吧。”
“方君君。”
“嗯?”方君君在燈火闌珊下回眸,身後燈火粼粼,如雨滴落在車窗上一般動人。
“你才暈車,你全家都暈車!”
方君君愣愣地看著惱怒的薛鴻銘,待反應過來時,忍不住噗哧一笑。
薛鴻銘瞪了她一眼,道:“笑毛啊!”
“對不起……”方君君邊笑邊道:“可是就是覺得很好笑啊……薛鴻銘你好可愛!”
臥槽,你的笑點在什麽位置啊?老子……哪裡可愛了啊喂!
經過這一出鬧劇,兩人之間的沉悶氣氛緩和不少,方君君的拘謹也開始減少。她開始主動和薛鴻銘說話:“薛鴻銘,你為什麽肯送我回家了?”
“不是你之前說要我送的嗎?”
“可是你之前拒絕我了啊,其實我還生了你的氣呢……”
“……,不要在意那些細節。”
方君君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她知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對於別人不想說的,她亦不會問到底,就像之前薛鴻銘為什麽不坐車一樣。不想薛鴻銘瞥了她一眼,悠悠地道:“你腳好了?”
“好差不多,
還有點疼。” “不對吧?我看你剛才跑得,簡直亞洲變態女飛人!”
“討厭~!你才變態女飛人!”方君君嬌嗔地打了一下薛鴻銘的肩膀,猛然想起什麽,詫異地望著薛鴻銘:“你怎麽知道我崴腳了?”
“夜觀星象,掐指一算。”
“騙誰啊!你……後來回去找過我?”
“……,我不騙你,我連妖怪都會殺,你怎麽知道我不會算?”
“那你幫我算算我這次模擬考能考第幾名吧?!”
薛鴻銘不屑地望了興奮的方君君一眼,陰陽怪氣地道:“不算,算一次,就要減一年壽命。”
“咯咯,你果然在騙人!”
少年與少女終於打破堅冰,開始漸漸熟悉。方君君不再對薛鴻銘有畏懼感,雖然薛鴻銘態度還是挺惡劣的,但是她也看出,薛鴻銘並不厭惡她。而薛鴻銘因為自認有求於方君君,所以對於她好奇的提問也盡可能地回答。
兩人一路閑聊,時間不知不覺流逝,很快就到了方君君家樓下。
“嗯,我到了。”方君君笑著道:“那個……謝謝啊!”
薛鴻銘錯愕地看了一眼周圍,道:“這就到了?”
該死,怎麽剛才沒注意到進來小區了?今晚一個妖怪也沒來,這不科學啊!那隻死老鼠……在誆老子?!
薛鴻銘很快就推翻了這個判斷,鼠妖當時被死亡威脅的,說謊話的幾率不高,畢竟說謊對它沒有什麽好處,而代價它承受不起。
方君君當然不知道薛鴻銘在想什麽,怔了怔,沒話找話回應道:“對啊,這就是我家啊。”
“那個……”薛鴻銘厚顏無恥地道:“現在天色還早,再走走吧!”
方君君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薛鴻銘。沒記錯的話,此前薛鴻銘對送她回家的態度可是很不耐煩的,現在竟然提出這麽詭異的要求……
他想幹嘛?難道……
方君君臉有些紅,有些扭捏,想了想,道:“晚上作業很多,我怕來不及。”
薛鴻銘翻了翻白眼,他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作業神馬的,他從來就沒做。反正李明那個校長已經和他交待過了,隻要他不要在學校作出出格的事,學校方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薛鴻銘想想也就作罷,聳聳肩,道:“走了。”
他說走就走,瀟灑之極。卻不知方君君在背後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跟著方君君沒有等到獵物,好在薛鴻銘還有事可做。在方君君晚自習的時候,他就找到了那家未響應酒吧,酒吧不大,地處偏僻地段,倒卻是個交易情報的好地方。不過薛鴻銘那會在時,並沒有找到酒保所說的阿坤,問了幾個人,都說不認識。
所以……晚上再去碰碰運氣。
酒吧裡醉生夢死,薛鴻銘喝了一宿的酒,還是沒找到那位阿坤。薛鴻銘知道這是有人在隱瞞著,賣情報這種事,若公開得太透明,早晚死無葬身之地。他倒是很想直接拔槍,不信這些人不說實話,但是這樣做也會帶來麻煩,也許不大,但是會很煩。
阿木是說過用槍指著人頭是最有效率的方式,但阿木也鄭重告誡過薛鴻銘,有些地方,可以踐踏規矩,但有些地方,必須遵守規矩。
因為你不守規矩,那麽對付你的人也不會守規矩,除非你無牽掛,否則暗箭難防。
在這座城市裡,薛鴻銘好像……有牽掛。
所以薛鴻銘隻好等,他相信,阿坤也許就在某處觀察著自己,直到阿坤徹底放下戒心,他才有可能見到阿坤。
三十天……隻有三十天。
薛鴻銘默默地說,他沒有足夠的耐心,三十天之後,就算他有牽掛,也要挖出阿坤。
誰敢動他牽掛,他就殺誰全家。
不,誰都不能動他牽掛。
……
徐家人很是寵溺薛鴻銘,甚至連他常常晚歸都不太管,因此早早睡覺了。倒是徐倩,在大學養成了熬夜的習慣,常常能在凌晨時見到薛鴻銘滿身酒氣地回來。
這一次,薛鴻銘就是與正巧出來倒水的徐倩撞個正著。
如若以往,徐倩必然會當做視而不見。但是她今天不知道抽了什麽風,看了一眼薛鴻銘,譏諷道:“嗬,你還真是個鐵人啊。”
薛鴻銘一時沒聽清,反問道:“什麽?”
“我說,你還真是鐵、人、啊……”徐倩故意拉長了聲音,冷笑道:“每天晚上都這麽晚回來,早上既然還能起來不遲到,這是我唯一佩服你的地方了。”
薛鴻銘無聲一笑,道:“我晚上睡不著。”
徐倩懶得再搭理他了,哼了一聲,準備轉身會自己房間。
“喂!”
徐倩聽見他這麽不禮貌的叫法,轉過身,不耐煩地看著薛鴻銘,道:“幹嘛?”
“其實我真是個鐵人。”薛鴻銘認真地道:“全身都是鐵。”
徐倩愣了愣,猛然明白了薛鴻銘的意思,頓時俏臉暈紅,瞪了薛鴻銘一眼,惱怒道:“流氓!”
薛鴻銘聳聳肩,目送著她重重地關上了門。
他看了一眼窗外,空蕩蕩的房間隻有一盞夜燈,寂寥冷清。他長歎一聲,又灑然一笑。
嘿,這夜還長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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