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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鼎》第一百六十五章 新的領地(二)
石頭鎮不大,張家宅院卻極大,連綿數裡,佔據了石頭鎮的東南半邊,宅院內亭台樓閣,假山水榭,一應俱全,大大小小的房間也很多,光是正門進來就有三重。{第一看書}張家雖然在三年前搬到了歙州,但是在這裡還有人負責維護打理,因此看起來絲毫不顯得破舊。兩艘樓船上運載的五百名家丁,進入這所宅院之後,立刻好像一桶水傾瀉在了大沙漠上,馬上就看不到了。

 老管家張奇貴專門將劉鼎安排在西側的廂房,這裡距離前廳很近,和外面只有兩道圍牆相隔,外面就是濃密的柳樹和榕樹,可以清晰的聽到外面的知了叫,現在乃是夏天,知了的叫聲十分的煩躁。當然,如果能夠靜下心來,又會覺得它們的叫聲挺可愛的,一切都是看人的心情而已。劉鼎現在心情不好,對這些知了的確不喜歡。

 張奇貴回到正廳的時候,剛好聽到張祥鶴說道:“老譚,你去探一探,怎麽回事?鎮海軍為什麽封鎖江面?”

 老譚是老家人,素來以打探消息快有效著稱,他接令後馬上出去了。

 張祥鶴在前廳那裡不安的來回踱步。

 不久之後,老譚就回來了,匯報說道:“溧陽的紅巾盜又鬧起來了,李君這次鬧得特別凶,溧水和金壇都被他們攻下來了。鎮海軍封鎖江面,就是擔心紅巾盜從水面上動進攻,同時切斷潤州通往長江上遊的水道。據說有人私底下用錢財支助紅巾盜,但是不知道是誰。”

 張祥鶴皺眉說道:“金壇也失守了?張鬱在做什麽?”

 老譚說道:“張鬱正在困守延陵。”

 張祥鶴眉頭緊鎖,良久沒有說話。

 紅巾盜其實不是盜賊,而是李君率領地劉漢宏軍隊偏師,來源於他們都用紅巾包裹頭顱,因此自稱紅巾軍。但是大多數人都將他們稱作紅巾盜。因為這些紅巾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凶殘暴虐之處,比起往日的黃巢起義軍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潤州、蘇州等地,本來就是較富庶較平靜的區域,只是因為黃巢起義軍的到來,這裡才到處燃起了戰火,而紅巾盜的到來,則將這片地區徹底的推入了地獄。

 劉漢宏原來是山東兗州人,隨同泰寧節度使齊克讓一起鎮壓黃巢起義軍。但是他素有野心,劫掠軍隊地輜重投靠了黃巢。然而,在朝廷軍隊地追擊下,他力不能支,加之他對黃巢的不滿,於是又投靠了朝廷,被封為忠武軍的牙將,乾符五年隨同宰相王鐸率軍前往湖南,準備阻止黃巢起義軍北上。

 當時宰相王鐸率領軍隊駐扎潭州(湖南長沙)。抵抗黃巢。無奈黃巢勢大,千萬竹筏順湘江而下。瞬間就將潭州攻佔,唐軍統軍大將,憲宗時代名將李晟的孫子李系戰死,二十多萬唐軍一觸即潰,一直潰退到荊州附近才勉強站穩腳跟,黃巢起義軍隨即佔領了嶽州等地。

 王鐸熱愛享受生活,大軍出征依然帶著近百位嬌妻美妾,鶯歌笑語,充斥軍營,他退到了荊州以後,覺得這裡還不安全,於是下令劉漢宏率軍在此固守,等待山南東道節度使劉巨容率軍增援,共同抵抗黃巢,自己則帶著嬌妻美妾回去長安躲避。其時黃巢隨時會殺到荊州,劉漢宏感覺據守荊州乃是死路,王鐸明顯是要自己做替死鬼,於是他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帶領軍隊洗掠了荊州,搶掠了大量地財貨,還一把火燒掉了江陵,然後當起了流寇。

 其後,劉漢宏和朝廷互相討價還價,先是擔任宿州刺史,他覺得這個職位太小,不滿意,最後朝廷任命他為浙東觀察使,管轄越州(浙江紹興)、明州(浙江寧波)、台州(浙江臨海)一帶,劉漢宏這才欣然上任。但是,他在這裡,遇到了一個強有力的對手,就是杭州刺史董昌。

 董昌同樣是在抵抗黃巢起義軍的戰鬥中起家的,最後成功驅逐杭州刺史路審中,自稱杭州刺史留後,他英勇善戰,身邊又有一大群死士,朝廷也不敢拿他怎麽樣,於是默認了這個事實。在浙東,劉漢宏和董昌召開激烈的爭奪,董昌麾下有猛將錢相助,又有大量死士,連續擊敗劉漢宏,導致劉漢宏的軍隊流散各地。劉漢宏連續對董昌起數次進攻,結果都被董昌擊敗,於是實力慢慢的衰退。

 但是在鎮海節度使轄區,劉漢宏的部隊則顯得非常地頑強,這些部隊以李君為,控制了金壇、溧陽、溧水等地區,鬧得潤州的西邊雞犬不寧。李君據守地溧陽,處在鎮海軍節度使和宣歙觀察使之間,兩邊都可以進退,東邊鎮海軍進攻,他可以撤退到宣州境內,西邊宣州軍進攻,他又可以逃到潤州境內。

 偏偏鎮海節度使周寶自覺高人一等,出身高貴,很是看不起宣歙觀察使秦彥,因為秦彥原來是黃巢起義軍的將領,後來投降了高駢,最終出任宣歙觀察使。黃巢和高駢都是周寶痛恨的人,周寶根本不想和秦彥合作,秦彥多次提及聯合進剿李君,都被周寶拒絕,因此給了紅巾盜更多的生存機會。

 駐守延陵的鎮海軍大將張鬱,連續被李君打敗,現在只能困守延陵。張曦均要投奔的薛朗,正在句容組織對紅巾盜的圍剿,但是鎮海軍主要的兵力,都在張鬱那裡,薛朗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所以才不得不請求張曦均地幫助。張曦均和張祥鶴帶領自己地家丁,就是要趕到句容去,協同薛朗作戰。聽說紫巾盜如此勢大,張曦均和張祥鶴都不免有些憂慮。他們這五百人杯水車薪,如果能夠消滅兵力上萬的紅巾盜?

 卻說劉鼎在張家宅院養傷,兩耳不聞窗外事,傷口慢慢地複原。只是,沒有將消息成功的傳回去舒州,總是覺得內心裡沒有底。生怕自己無緣無故失蹤以後。舒州會自己鬧將起來,如果舒州真的出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基地,可能就這樣毀掉了。金澤南組建三眼都的時候。留下了三眼都最高等級的暗號,他是知道地。他抽時間到石頭鎮地周圍轉了好多圈,留下了三眼都的聯絡信號,卻始終沒有人前來接頭。

 這天,劉鼎同樣在碼頭邊的柳樹底下徘徊,看看有沒有運氣遇上三眼都的人,只看到江面上鎮海軍地戰船不斷的來往,將長江封鎖的水泄不通。所有要到上遊去的船隻,全部都被攔截下來。同樣的,順流而下的船隻,也有很多被扣留。碼頭不斷的人來人往,卻沒有人跟劉鼎聯系。結果直到傍晚時分,三眼都的人才出現了,原來是個戴著鬥笠地漁夫,他來到柳樹旁邊,準確的對上了暗號。然後順著箭頭地方向來找劉鼎。

 “白樸?”劉鼎非常意外的說道。

 “大人?”

 白樸同樣顯得驚訝無比。

 劉鼎說道:“原來你在這裡。”

 白樸同樣說道:“原來你在這裡。”

 劉鼎又好氣又好笑。急忙將白樸拉到偏僻的地方,這才問起舒州的事情來。

 自從雷池水寇被改編成舒州水軍以後。原來被關在牢房裡的雷暴和白樸自然也放了出來。兩人都是薛檀雅的忠心手下,但是薛檀雅既然決定要回去波斯,他們兩個也隻好另謀出路。雷暴去了雷洛率領的舒州水軍第三艦隊,白樸則自願加入了三眼都。白樸外貌普通,就算見了面都很難描述他的模樣,剛好符合三眼都成員地要求。

 劉鼎並不知道白樸在金陵府執行任務,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白樸是臨時增派到金陵府地。劉鼎和袁思禮同時失蹤,舒州的確產生了不小地混亂,還以為他們倆出了什麽意外,於是趕緊散人手去到處尋找。佴泰和韋國勇商量著,都覺得劉鼎會不會是和袁思禮兩個偷偷的摸入了廬州,想要刺殺貝禮翊,因為兩人的功夫都如此高,膽子又大,天底下沒有他們不敢乾的事情。尤其是因為林詩梓的關系,舒州出動軍隊無法完成任務,於是愧對林詩梓的劉鼎乾脆做獨行俠,想要刺殺或者劫持貝禮翊換取林度和林夫人的自由,這也是非常符合劉鼎的個性的。

 當然,其他的推斷也不少,只是都不及這個推斷合情合理。三小姐林詩梓本來病懨懨的,內心裡恨透了劉鼎,但是聽說劉鼎居然帶著袁思禮去廬州刺殺貝禮翊,馬上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不但精神重新振作起來,而且還天天為劉鼎在佛像前祈福,虔誠的不得了。更荒唐的是,有人小心翼翼的推斷,劉鼎會不會悄悄到金陵府去找裴凝紫,至於說出這個推斷的人是誰,現在已經不可考,反正白樸就這樣來到了金陵府。結果他還沒有找到裴凝紫,卻先看到了劉鼎。

 白樸好奇的說道:“將軍,小袁呢?”

 劉鼎說道:“哪個小袁?”

 白樸詫異的說道:“袁思禮啊!”

 劉鼎這才回過神來,原來舒州還不知道自己被李嗣源暗算了,他們都以為自己是帶著袁思禮前往廬州刺殺貝禮翊去了,倒替自己掩蓋了一樁天大的醜事,雖然說不誠實不是好孩子,但是作為舒州的軍政長官,作為鷹揚軍節度使,作為右鷹揚衛中郎將,時刻都要在部下面前保持機智勇敢的形象,如果這件事情被曝光,的確是很不光彩的,於是將錯就錯的歎了口氣,遺憾的說道:“我們刺殺貝禮翊失敗,我讓他回老家去了。”

 白樸關切的說道:“那大人你……”

 劉鼎晦澀的說道:“我……貝禮翊派出大量軍隊來追殺我們,我中了他們一箭,不小心騎馬墜江,剛好有艘大船將我送到了金陵,我就在這裡暫時養傷。”

 他轉過身來。讓白樸看到自己背後的傷疤。

 經過幾天地調養,他的傷口已經結疤,隔著衣服都可以看到。

 白樸還是有些奇怪的說道:“為什麽不讓小袁到舒州養傷呢?”

 劉鼎不欲多做解釋,對白樸說道:“這是我的安排。你馬上將我安然無恙的消息傳遞會舒州,但是一定要保密,只有佴泰、韋國勇和三小姐等幾個人知道。我不在舒州的時候。軍政由佴泰和韋國勇兩位大人商量決策。另外,你還要傳令給他們,盡快安排蕭騫迪帶領額頭上沒有標記地鬼雨都戰士,安排龍歌和馬躍帶領龍戰士。秘密潛行到金陵府來,我在這裡等他們。”

 白樸一聽這個,就知道劉鼎不是在泡妞了,這是軍事機密,他不應多問,於是用腦子快地記下來。

 劉鼎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其他人偷聽,才低聲的說道:“日後我們還用那棵柳樹做標記。有事我會找你的。”

 白樸答應著。

 劉鼎看看四周,低聲說道:“好了。你先走!”

 白樸點點頭,戴上鬥笠,迅離開。

 一會兒以後,劉鼎也離開這裡,回到張家大院。

 解決了這件事情以後,劉鼎心情暢快,覺得那些知了的叫聲也沒有那麽討厭了,這天晚上也睡得特別地安穩。第二天起來精神百倍。透過圍牆間的縫隙。他可以看到張家的家丁們正在操練,準備投入到和紅巾盜作戰中去。張家從歙州帶來了五百名的家丁。毫無疑問,這些家丁的裝備和訓練都已經不錯,所有裝備都是軍用品,人員也都是專業的士兵。張家家丁分成四隊,隊長分別是於藺、穆跑、蔡蕃、糜特,刀盾手、弓箭手一應俱全,看起來倒也似模似樣,只是劉鼎現在眼界高了,不免覺得他們有些孱弱。

 張奇貴暫時沒有繼續來嘮叨自己,看來他們的事情也很忙,畢竟,他們是三年後回到石頭鎮,說不定已經有無數的朋友登門拜訪了。事實上也是如此,前廳地燈火通常都要很晚才熄滅,張曦均和張祥鶴都沒有來看過自己。{第一看書}然而,在這種忙碌的背後,劉鼎始終覺得有點危機感,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生。

 這天晚上,劉鼎忽然聽到遠處有混亂地腳步聲傳來,跟著有人大聲喊叫起來:“紅巾盜殺來了!紅巾盜殺來了!”

 劉鼎內心微微一動,敏捷的從床上跳下來,隨手操起門閂,悄悄的走出門口,爬到牆頭上四處張望。只看到前院火把通明,張家的家丁們都急忙進入戰鬥狀態,弓箭手開始在牆頭上布陣。張曦均和張祥鶴兩人,也手提長劍親自督戰。那張曦均威風不減當年,面目冷峻,腰杆挺直,張祥鶴卻是優雅斯文,使用的長劍似乎也更像工藝品,細長而華麗。

 不久之後,在張家大院的外面,密密麻麻都是火光,大隊的敵人到來了。火光中,的確有很多紅頭巾包裹地士兵,熊熊燃燒地火把,照耀著紅色的頭巾,顯得有些觸目驚心。很快,這些紅巾盜就將張家大宅院完全包圍起來了,並且前面地弓箭手開始列隊,對張家宅院動齊射。

 嗖嗖嗖!

 不斷傳來箭鏃破空的聲音,跟著箭鏃落在宅院的各個角落,出雜亂的聲音。

 有人在箭鏃中倒下了,出痛苦的呻吟聲,圍牆後面的家丁們,都不得不暫時低下了腦袋。

 在箭鏃的掩護下,一隊紅巾盜上前,拋出長長的勾索。這些勾索似乎和樓船上使用的飛鐃相同,前面都有很大的開叉,勾住了目標以後,將會牢牢的緊抓不放。這是很簡單的武器,使用方法也很簡單,無非是要將圍牆勾塌而已。但是不得不承認,最簡單的辦法,往往是最有效的辦法,但見三四條飛鐃拋過來,緊緊的勾住圍牆,外面的士兵用力一拉。

 轟隆隆……

 圍牆馬上倒塌了一大截,圍牆後面的弓箭手紛紛落地,跟著就被迎面而來的箭鏃大部分都射死在地上。有幾個弓箭手運氣比較好,被掩埋在廢墟裡面。暫時躲過了對方的箭鏃,可是進退不得,苦不堪言。

 紅巾盜又將勾索拋出去,勾住別地圍牆,跟著用力一拉。

 轟隆隆……

 又是一大片的圍牆倒塌,圍牆後面的張家家丁們同樣被拉倒在廢墟裡。承受著紅巾盜要命的箭鏃襲擊。中間大部分人就此死亡,還有些人在頑強的掙扎,最終依然逃脫不了死神的擁抱。箭鏃不斷地落下,廢墟上面地人基本上都被射成了刺蝟。渾身上下密密麻麻都是箭鏃。

 嗖嗖嗖!

 圍牆連續被勾開了兩個巨大的口子,不少家丁們都暴露在對方的怒箭下,密集的箭鏃不斷地射過來,圍牆後面的家丁們紛紛倒下,幸存的急忙向後撤退,結果在撤退的過程中,又有不少人死亡。那個叫做糜特的家丁隊長,也被紅巾盜的利箭射中。倒在了庭院的正中間。

 糜特倒下,張家的家丁士氣頓時受到了嚴重地打擊。盡管他們還不斷的反擊,射出凶狠地箭鏃,可是氣勢上卻弱了很多。紅巾盜趁機一擁而上,從缺口中蜂擁而入,潮水般的湧上來。張家家丁們人單力薄,張曦均隻好下令家丁們退守內院,縮小防守的范圍。外面的大部分宅院,都被放棄了。

 劉鼎所在的廂房。也被放棄了。劉鼎悄悄的隱藏在角落中,不斷有紅巾盜從劉鼎的前面經過。卻沒有看到劉鼎的身影。突然間,劉鼎從暗處中一下子躍出來,一下子跳到一個紫巾盜地後面。那個紅巾盜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劉鼎已經一門閂打在他地後腦上,噗的一聲,腦漿迸裂,這個紅巾盜一聲不吭地倒下去。隨即,劉鼎從這個紅巾盜的身上拿起一把鐵胎弓,然後又摘下他身上的雕翎箭。輕輕的掂了掂鐵胎弓,現它真的很沉,試了試弓弦,硬的可以。

 這種弓有個專名的名字叫做鐵胎弓,可見其獨特之處,江南的造弓木材稀少,紫杉木幾乎沒有,因此有弓匠在弓背內夾入薄薄的鐵片,甚至在弓弦也夾雜了特別細小的金屬絲,使得鐵胎弓的威力要遠遠大於普通的蛇脊長弓。當然,鐵胎弓的成本,要比蛇脊長弓高很多,製造工藝也困難很多。根據情報資料顯示,這些鐵胎弓一般都是馬鞍山的沈家出產的,只有他們才有這樣的技術。

 純正的鐵胎弓,沒有上百斤的力氣,是絕對拉不開的,而要真正投入使用,沒有一百五十斤的力氣,休想將箭鏃成功的射出去,這個紅巾盜的身材很高大,可惜他的反應慢了點,要不然……嘿嘿!自從被李嗣源襲擊了一會,劉鼎現在沒有那麽狂妄了,不過這小小的紅巾盜還不放在眼裡。

 劉鼎還沒有真正單獨使用過弓箭殺人,他拿著鐵胎弓和雕翎箭,好像是初次上戰場的新兵一樣,到處尋找有價值的目標。很快,他現了左側有一個大漢,正在手舞足蹈的吼叫著,喝令自己的手下不斷的進攻。在他的身邊,始終都有四個衛兵,顯然是個有身份的家夥。

 李嗣源雖然暗算了他,但是李嗣源教導的騎術和射術,絕對是貨真價實,沒有絲毫的花假,現在的劉鼎,用來弓箭來自信多了。他慢慢的拉開弓弦,瞄準了那個有身份的紅巾盜大漢。

 嗖!

 雕翎箭呼嘯而去,出刺耳的破空聲。

 噗!

 二十丈之外的那個紅巾盜大漢,身體被雕翎箭帶著向右邊旋轉著,跟著撲通一聲倒地。

 雕翎箭準確的射中了他的身軀右側,巨大的衝擊力將他的半邊身體都撕碎了,但是因為沒有命中要害,他居然還能在地上掙扎,隨即就被劇烈的痛苦衝擊的昏迷過去。他在惡狠狠的詛咒,這個該死的弓箭手,為什麽不一箭射死他,而要他承受如此難受的痛苦。

 他身邊的紅巾盜大吃一驚,急忙尋找箭鏃來襲的方向,前面正在搜索的紅巾盜,也馬上將目光轉到了劉鼎這邊。

 劉鼎一箭得手,立刻轉移陣地,只聽到後面嗖嗖嗖的聲音不斷傳來,箭鏃不斷的落在他剛才藏身地地方,將那片區域全部釘成了刺蝟。他貓著腰。從斷裂的圍牆後面跳過,迅轉移到了第二個隱藏點。張家宅院的圍牆雖然被拉倒了兩個大缺口,但是可以藏身的地方還是很多的。

 很快,劉鼎現了第二個目標。

 在距離他大約二十三丈之外,同樣有個紅巾盜的軍官在號施令,在他地周圍。至少有四個紅巾盜地低層軍官。

 劉鼎再次屏住呼吸。瞄準了這個目標。

 嗖!

 雕翎箭呼嘯而去。

 那個紅巾盜頭子一頭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箭鏃穿透了他的胸膛,登時了結。

 他身邊的紅巾盜士兵頓時嘩然,下意識的蹲下身體。

 也就在這時候。劉鼎感覺到背後一陣刺痛,可能是傷口被扯裂了,他隻好放下鐵胎弓,悄悄地在圍牆的後面喘息著。鐵胎弓的殺傷力極其強大,可是需要的力量也很大,尤其是背部和臂部的力量,這樣一來,他背後的傷口就不可避免的要被扯裂。他隻好將鐵胎弓暫時藏好。一手一枚雕翎箭,繼續尋找殺敵的機會。

 紅巾盜現在重點進攻地方向。是張家大院的三重門。在張家大院地三重門後面,張家的家丁顯然抵抗的非常激烈,不斷有箭鏃射出來,將衝上來的紅巾盜殺死在地上。因為收縮了防線,張家家丁控制的區域雖然小了,人員卻變得非常密集了。

 那張曦均在兵部曾經擔任過員外郎,後來又擔任過潤州刺史,還算知兵。他非常明白。只要拖到天亮,駐守句容的薛朗就會派兵前來增援。危機自解。那些紅巾盜顯然也深知這一點,因此不斷的起攻擊,他們用盾牌和桌椅組成抵擋箭鏃的防線,一步一步地壓縮中間地空地。在盾牌的背後,還有那些抓著勾索地士兵,但是現在張家的家丁們都知道他們的勾索威脅所在,所以箭鏃不斷的往他們身上招呼,在他們有機會拋出勾索之前,就將他們殺死。

 嗖嗖嗖!

 噗噗噗!

 張家家丁們射出的弓箭,不斷的落在盾牌上,出非常沉悶的聲音。

 有部分的箭鏃,從盾牌或者桌椅的中間穿過去,射中了後面的紅巾盜,於是紅巾盜不斷的有人倒下。

 然而,上來的紅巾盜越來越多,倒下的人,馬上就有人填補了他的位置,依然不顧一切的向著三重門挺進。

 劉鼎靜靜的躲藏在暗處中,觀察著兩邊的動靜,根據他的估計,紅巾盜的數量至少有三千人,也就是說,是張家家丁的六倍。不說別的,就是這個人數上的優勢,就足夠蕩平張家大院了,因為張家大院不是軍事要塞,除了薄薄的圍牆之外,他們一無所依。如果沒有別的辦法,張家大院或許天亮前就要被鏟平了。

 事實上,在張家大宅裡面,悲壯的氣氛正在慢慢的彌散,幾乎每個人都想到了戰死的後果。紅巾盜的數量如此之多,張家大院又不是可以堅守的要塞,現在紅巾盜的攻勢越來越猛烈,那些家丁們已經傷亡了三分之一,家丁隊長糜特也戰死了,偏偏現在距離天亮至少還有兩個時辰。

 有兩個時辰的時間,足夠紅巾盜蕩平張家大院了,他們那些古怪的飛鐃,的確是攻打張家大院的利器啊,家丁們現在可以依靠的,就是三重門左右兩邊的圍牆,但是如果這堵圍牆也被紅巾盜勾塌的話,他們就只能和紅巾盜進行肉搏戰了。三千對五百,肉搏戰的結果可想而知。在三重門的後面,張曦均仰視深藍的天空,緩緩的說道:“我張曦均上報國家朝廷,下報黎民百姓,此生無憾,祥鶴,你後悔嗎?”

 張祥鶴雖然有些不甘心,可是倒也不怕死,他狠狠的揮舞著精細的長劍,目光熠熠的說道:“在我倒下去之前,我一定要殺死至少五個紅巾盜!”

 張曦均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紅巾盜,嘿嘿,紅巾盜……”

 他的聲音顯得有些蒼老,有些模糊不清,張祥鶴也沒有太在意。

 這時候,外面的紅巾盜攻擊地越來越猛烈了。圍牆後面的家丁也不斷有人中箭倒下。

 劉鼎在暗處了躲藏了小半會兒,順著破碎的圍牆和廢墟慢慢的潛入到紅巾盜的後面,想要找機會在紅巾盜的後方製造混亂,迫使紅巾盜分兵。正在潛行間,忽然看到前面有動靜,身體悄悄地停下來。

 原來。是一大群人簇擁著一個胖嘟嘟地軍官到場。這個軍官看起來應該是最高級別的,因為他周圍的衛兵少說也有二十人,從四面八方跑來向他獻媚的軍官,也有差不多二十人。胖軍官地軍裝嚴重不整。好像是從被窩裡面爬起來的樣子,醉眼惺忪,腳步輕浮。

 旁邊剛好有個廢墟,劉鼎順手撿了一把橫刀,一彎腰鑽入了廢墟裡面,靜靜的注視著胖軍官的動靜。

 那些兵丁護衛著那個胖嘟嘟的軍官過來,似乎想要看看三重門這邊的戰鬥情況,一行人邊走邊說話。

 有人說道:“張家氣數已盡矣。隻帶來了五百名家丁,咱們出動三千人。固然是雷公打豆腐,卻是不過癮。”

 旁邊有人說道:“誰叫他們急匆匆的從歙州趕來送死?既然來了,咱們就不能不盡到地主之誼,你們說是不是?”

 有人**著說道:“為什麽他們不將家眷也帶來呢?聽說,張家姑奶奶們個個年輕貌美,床上功夫都是好厲害的,我還真想見識見識。”

 一大群人都出會意地**。

 有人巴結著說道:“就算張家的姑奶奶們都來了,那也是將軍先享受。哪裡輪得到你?”

 馬上有人接口:“那是。那是,只是。咱們收拾下手尾難道不行嗎?”

 一大群人繼續出會意地**。

 有人說道:“可惜啊可惜!這麽好的機會,就此被她們逃過了。”

 那胖嘟嘟的軍官志得意滿,滿面紅光的說道:“你們都是蠢材!難道她們在歙州,咱們就享用不了嗎?咱們抓住張曦均和張祥鶴,要那些女人們用身體來贖,到時候她們為了自己的相公,還不是乖乖的聽令,你想怎麽乾就怎麽乾,讓她們推車就推車,坐蓮就坐蓮,吹簫走後門,保準她們比天香樓的妓女還聽話!”

 旁邊馬上恭維如潮。

 “大人英明!”

 “大人就是聰明!”

 “都說跟著大人絕對不虧,你們還不相信,現在相信了吧!”

 胖嘟嘟的軍官似乎對自己地計謀十分滿意,嘟囔著說道:“盡量生擒他們,尤其是張曦均和張祥鶴兩人,不但要那些女人投降,還要讓薛朗進退不得,最好是乖乖地自刎了事。我們放著大好的夜色不用,卻跑來這裡打仗,容易嗎我。”

 立刻有軍官傳令下去,大聲說道:“大人有令,盡量抓活地!”

 胖嘟嘟的軍官說道:“好了,差不多了,加快進攻度……我還要回去天香樓啊!”

 旁邊的軍官都媚笑著說道:“大人放心,絕不耽誤您的時間……”

 劉鼎突然從廢墟躍出,箭步衝向胖軍官。

 胖軍官身邊的衛兵倒也反應極快,急忙擋在胖軍官的面前。

 然而,劉鼎伸手就是一刀,最前面的兩個衛兵,就被斜斜的劈成了兩段,跟著又是一腳,將後面的兩個衛兵踢開,瞬間就衝到了胖軍官的身邊。

 那個胖嘟嘟的軍官幾乎嚇暈了,居然沒有動作,甚至連眼珠都忘記眨動了。

 劉鼎伸手扣住對方的喉嚨,將他擋在自己的面前。

 周圍的衛兵們都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驀然間,有個軍官從劉鼎背後一刀刺來,劉鼎將胖軍官向後面一拉,擋在刀鋒的面前。

 哧!

 尖刀剛好刺在胖軍官的小腹上,胖軍官頓時尖叫起來。

 那個軍官微微一愣,急忙收刀,劉鼎已經一刀將他梟,跟著一腳將他的屍體踢開。

 其余的軍官頓時不敢動。

 劉鼎朝裡面叫道:“張祥鶴,出來五十個人幫我!”

 張家的家丁們急忙將情況報告給張曦均和張祥鶴。

 張祥鶴又驚又喜,爬上牆頭一看,果然看到劉鼎握住了胖軍官,當即手握細劍,帶著五十個家丁衝了出來。

 紅巾盜想要阻攔,劉鼎緊握著胖軍官的喉嚨,厲聲喝道:“讓開!”

 他手下用力,胖軍官頓時慘叫一聲,臉色不斷的抖,連聲說道:“讓……讓……讓……”

 那些紅巾盜隻好讓開一條路。

 張祥鶴帶著家丁來到劉鼎的身邊,圍成一個圈,掩護劉鼎緩緩的撤退。

 那些紅巾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進入三重門,卻找不到絲毫破解的辦法。

 轟隆隆……

 厚厚的鐵門關上,張祥鶴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劉鼎將那個胖軍官一推,他就歪倒在地上,慘叫不已。

 張祥鶴狠狠的踢了他兩腳,氣憤的說道:“說!你是紅巾盜的什麽官?為什麽攻打我們?”

 胖軍官只知道捂著自己的小腹慘叫,根本不回答,倒是旁邊的張曦均臉色嚴峻,目光熠熠的看著劉鼎,緩緩的說道:“他不是紅巾盜的人,他叫丁貴,是丁從實的侄子!外面的紅巾盜,都是周寶的心腹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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