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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鼎》第三百章 冬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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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南西道,興圓府。

 雲層壓得很低,仿佛舉手就能夠摸到天空。自從李儼來到這裡以後,興圓府的天空就是灰蒙蒙的,始終都看不到太陽,就仿佛是這裡每個人的心情一樣。氣候十分的寒冷,寒風不時的呼嘯而過,將地上的垃圾全部都卷了起來,然後狠狠的拋擲到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朔風怒吼,天色昏暗,看起來就要下雪了。

 因為嚴重缺乏糧食,整個興圓府都顯得陰氣沉沉的,街道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即使有行人經過,互相交錯的時候,也是用眼神作為問候,他們已經饑餓得連交談的力量都沒有。那些守衛在行宮外面的神策軍士兵,也是有氣無力的東倒西歪,眼神顯得十分的呆滯。他們懷中的武器已經不是武器,而是變成了沉重的負擔,不少人都將武器扔到了角落裡,雙手雙腳都緊緊的蜷縮起來,悄悄的藏在角落中躲避寒風。

 這裡是一個死地,一個沒有任何希望的地方。在興圓府的城頭上,孤寂的飄蕩著一面神策軍的旗幟,旗幟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仿佛隨時都會被撕爛了。神策軍來到興圓府的時候,只剩下了不到十面的軍旗,在興圓府駐扎了幾個月,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面軍旗,據說其他的幾面軍旗,都被某些逃亡的士兵拿來做衣服披在身上禦寒了。這最後一面軍旗,覬覦的人也不少,還是新任神策軍中尉楊複恭下了死命令,才最終將它保存下來的。

 皇帝李儼其實也是鬱鬱寡歡,眼神顯得同樣的呆滯。他經常一個人坐在大殿裡,看著空蕩蕩地大殿,看著門外呼嘯而過的寒風。周圍都靜悄悄的,靜悄悄的好像全部人都死光了。殿外飄蕩的白布,看起來就像是裹屍布。隨時都會飄過來,將他裹住,從此結束他顛沛流離地一生。本來喜歡打馬球的他,終於徹底的告別馬球場了。此時此地的興圓府,再也沒有條件給他打馬球。以前那些陪他打馬球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永遠地消失了,包括他最喜歡的馬球高手石野豬在內。

 這些馬球高手,在球場上還是不錯的,身手靈活,技術高超,可是一旦遭遇到戰爭,他們就完全傻眼了。他們中間的大部分人。都是在逃離寶雞的時候,被李昌符、朱玫的手下殺掉的。李儼愛惜他們,李昌符、朱玫卻不愛惜他們,只要抓到這些人,跟著就是一刀兩斷,連個考慮的時間都沒有。好端端的幾十號人,就這樣全部成了刀下亡魂,鮮血飛濺了一地。沒有了摯愛地馬球,李儼覺得自己好像被抽掉了主心骨一樣。幹什麽都沒有動力,也找不到其他的途徑來麻醉自己。在這個冬天。他甚至要比別人覺得更加的寒冷,寒冷徹骨的感覺很不好受,經常將他從半夜凍醒,可是如果沒有這種徹骨的寒冷,他覺得自己也許會從此就昏迷過去,再也沒有機會醒來。^^^^哪怕是死了,他也可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作為皇帝,他的權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他的前途也充滿了黑色地迷霧,在光啟二年的這個冬天。這種絕望地氣氛。渲染到了最淋漓盡致的地步。各地節度使的無視倒也罷了,他們從來都是這樣。從來都沒有將朝廷真正放在心上。從安史之亂以後,他們就已經尾大不掉,朝廷再也沒有能力對抗他們,隻好聽之任之,只要他們不是十分過分,朝廷就裝聾作啞,得過且過。

 沒有人向興圓府進貢也就罷了,依靠李昌符送來的一點糧食,大家還能勒緊褲腰帶,熬過這段艱苦的日子。只要等到明年的開春,興圓府附近的糧食豐收了,局勢就會得到改變的。他已經親自寫了一封信,派人送給益州的田令孜,希望可以得到他的幫助,以他和田令孜地情誼,他相信田令孜一定會接濟他部分錢糧地。

 最難過的是,他這個皇帝地位置,也有人公開來搶,這是大唐有史以來從來沒有過的危機。以前的安祿山和史思明固然可惡,可是他們都是在快要敗亡的時候,才臨時登基為帝,已經沒有什麽威脅了,純粹是臨死前過把癮而已。可是,在光啟二年的年底,除了他自己,還有至少兩個皇帝,兩個皇帝的聲勢看起來都要比他還大,這是最令李儼抓狂的地方。

 李佔據了長安,一直在朱玫的推動下,準備謀奪大唐的正式權力。之前李還是用襄王的名義來發布詔令,後來連襄王的名義也迫不及待的扔掉了。李儼最擔心的就是李正式登基為帝。事實上,他發現自己的擔心完全沒有用,因為這一天很快到來。十月十四日,在朱玫的擁護下,李正式登基稱帝,改年號為建貞,隔地尊奉李儼為太上圓皇聖帝。

 安史之亂的時候,太子李享在靈武即位,隔地尊奉唐玄宗為太上皇,從此唐玄宗的權力就被全部剝奪,地位一落千丈。沒想到一百多年以後,這樣的歷史再次上演,三十歲不到的他,居然也成為了太上皇。他李儼從來沒有過唐玄宗那樣的輝煌,卻要承擔唐玄宗那樣的苦果,真是情可以堪啊!

 自從大唐建立以後,長安就成了帝國的政治中心,成了大唐子民心目中最神聖的所在。除了武則天時期,長安曾經受到一段時間的冷落之外,這裡就是大唐帝國最高權力的象征。似乎不少人都覺得,只有坐在長安裡面的皇帝,那才是真正的皇帝,如果這個皇帝離開了長安,那他就不是真正的皇帝,即使是在位四十多年的唐玄宗,也無法改變這樣的事實。當他離開長安逃難蜀中的時候,他的皇帝生涯。就嘎然而止了。

 毫無疑問,李是半路出家地皇帝,李儼絕對不會承認他的存在,只是他佔據了長安,佔據了這個大唐子民心目中的神聖所在。實在是令人無奈。從他正式登基為帝以後的情況來看,各地高舉旗幟鮮明反對的不多,公開舉起大旗讚成地也不多,絕大多數的節度使勢力,都處於首鼠兩端的境地。要麽就是他們對朝廷完全不關心。要麽就是在裝模作樣,又或者是在悄悄的衡量著擁立哪個皇帝能夠獲得更多的權益。

 秦宗權佔據了蔡州,同樣是李儼心頭無法抹去地痛。誰都不肯承認秦宗權的皇帝,誰都想消滅秦宗權這個皇帝,可是,大齊國的軍隊,秦宗權麾下的淮西軍,依然控制著中原廣袤的地方,甚至直接威脅到山南東道的安全。切斷了興圓府和其他地方之間的關系,導致興圓府現在連糧食的供應都無法解決。剿殺秦宗權的詔令,已經發布下去兩年地時間,淮西軍的實力還是如此的強大,還有幾十萬的軍隊,甚至,連楊複恭都不願意和秦宗權正面交手,他率領神策軍駐守山南東道,和淮西軍相安無事。有秘密情報顯示。楊複恭甚至和某些淮西軍將領眉來眼去,大家秘密商定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你不打我,我不打你,大家相安無事。

 也就是說,雖然誰都不肯承認秦宗權的皇帝,可是誰也拿他沒有辦法,既然別人拿秦宗權沒有辦法,那他就是個實實在在的皇帝,是比李更加難對付的皇帝。李只有朱玫的支持,如果李克用和朱全忠是真心實意幫助他李儼的話,消滅朱玫自然不在話下。只要消滅了朱玫。李這個傀儡也就煙消雲散了。可是秦宗權卻絕對不是那麽容易消滅地。朱全忠剛剛吃了敗仗,想要恢復過來。恐怕需要一段不斷的時間。

 淮西軍剛剛攻佔了許州,殺了忠武節度使鹿晏弘,再次顯示了淮西軍實力地強大。現在,除了宣武軍節度使朱全忠以外,其他人都對淮西軍噤若寒蟬,根本不敢主動發起進攻。武寧軍節度使時溥,根本就沒有完成剿滅秦宗權的任務,事實上,自從接到李儼的命令以後,他就是在敷衍朝廷,除了裝裝樣子以外,根本對淮西軍沒有任何的威脅。

 其他的地方勢力也是如此,要官的時候就拍胸口,保證消滅淮西軍,官職到手以後,就撒手不管了。尤其是那個劉鼎,他所率領的鷹揚軍口號叫得很響,也有幾分實際的行動,在桐城和廬江都和淮西軍進行過戰鬥,讓朝廷看不到了幾分希望,可是最近卻改變了方向,將矛頭對準了鎮海地區。

 他跑到鎮海去做什麽?

 居然還將周寶給殺了!

 周寶是朝廷任命的節度使,是他李儼親自任命的節度使,他地官職,還在劉鼎之上,結果劉鼎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將周寶給殺了,這是什麽樣地態度?

 實在是太過分了。

 完全就是無法無天嘛!

 然而,他又能怎麽樣了?

 李在長安大模大樣的過著皇帝地日子,接受著文官百官的朝拜,享受著四面八方送來的進貢,原本朝廷的大多數官員,都乖乖的投靠到了他的門下,包括蕭遘、裴澈等人。而他的身邊,卻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見不得人的躲藏在這個偏僻的地方。要是外人看見,還會以為他不過是個落難的親王罷了,甚至連落難的親王都不如啊。

 秦宗權在蔡州也過著土皇帝的生活,公開和他這個皇帝叫囂,盡管他這個皇帝不斷的下詔,要淮西軍周圍的節度使圍攻秦宗權,盡快的將他消滅,可是各個節度使你忙你的,我忙我的,根本就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大行動,所謂的皇帝詔令,還不如地上的一張廢紙。

 可憐,他這個正兒八經的皇帝,龜縮在了半上不下的興圓府,甚至連糧食的問題都不能解決,城裡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在挨餓。可憐兮兮的幾十個太監、宮女,都餓得面黃肌瘦的,喘氣都有困難,抬一桶水居然要四個人。還搖搖晃晃的傾瀉的遍地都是。更有甚者,由於缺衣少食,每天晚上都有被凍死的人,他們地屍體就被這樣赤裸裸的抬走了,因為他們身上的衣服。還要剝下來給別人穿。至於他們的屍體是怎麽處理的,李儼不想問,也不敢過問。

 更令人悲哀地是,李儼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甚至連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往日陪伴在他身邊打馬球的人。早就死光了。他們在馬球場上是好手,在戰場上卻是被屠殺的對象。石野豬在逃出寶雞地時候,就被寧軍追上殺死了,寧軍故意將他的屍體撕裂了扔的到處都是。只要想起那段日子,李儼簡直覺得自己是在做惡夢,大唐開國兩百多年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全部都發生在他的身上了。有史以來,就沒有他這麽狼狽的皇帝,只要想一想。他都有懸梁自盡的念頭。

 當日逃離寶雞的時候,一大群的文武大臣,全部都被鳳翔軍、寧軍追上,一個個都好像捆粽子一樣捆了去。好漢不吃眼前虧,蕭遘、裴澈等人都全部投降了,只有孔緯冒死跑了出來,結果一不小心,從懸崖上摔了下去,殘廢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動。興圓府缺乏藥物,禦醫們也全部被李昌符和朱玫擄走了,面對孔緯地傷勢,他這個皇帝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些人實在是無恥啊!

 虧他們還是朝廷的重臣,虧他們還整天誓死表示要效忠自己,虧他們還大言不慚的伸手問自己要豐厚的俸祿,結果別人刀都還沒有架到他們的脖子上,他們自己就已經舉手投降了。真不知道,自己以前為什麽相信這些人,為什麽重用這些人。真是被鬼迷住了眼睛了。自己落到今天的地步。也是因為這些人的無恥和無能吧!

 尤其是那個鄭昌圖,以前從來沒有發現他居然這麽卑鄙無恥。為了活命,居然主動為李篡逆撰寫文告,將自己描繪的一無是處,為李的登基鋪平道路,實在是罪不可赦。每每想到鄭昌圖這個名字,李儼地臉頰就情不自禁的扭曲起來。他恨不得生吞了這個無恥地家夥,恨不得將他的全家老少甚至是九族,都全部都推到午門外斬首。

 對於其他人,李儼的恨意同樣很深,蕭遘、裴澈這些人背叛了他,如果他有機會,一定要將他們全部都殺了,他要用他們的人頭來警告天下,篡逆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的。每一個冒犯了他李儼的人,都只有死亡的下場,誰也不能放過。當然,他只能是想想罷了,如果楊晟在大散關一帶擋不住朱玫的進攻,他這個名正言順的皇帝,說不定還要繼續搬家啊!

 行宮裡面冷清清地,看不到人影。李儼地嬪妃,早就在逃亡的時候被擄走了,也許現在已經成了別人地妻妾了,正在侍候別的男人。他的兒子,也零散的到處都是,他本身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裡還管得了兒子們的事情?至於僅有的三個公主,也不知道散落在哪裡了,興許是被人抓去做老婆了,興許是被人抓去吃掉了,他也沒有心思去問了。

 僅剩的幾個太監和宮女,也因為吃不飽而臉色發青,這時候全部都蜷縮在在角落裡,一動不動,仿佛已經被凍死了一樣。事實上,在某些時候,的確有人就永遠的蜷縮在那裡,再也沒有醒來的時候。殿外的布簾遮不住凜冽的寒風,絲絲的寒風從縫隙中刺進來,將寒意籠罩著整個行宮。

 今年的冬天,實在是寒冷了一些,天地間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冰窖,北風呼呼而過,將李儼的內心刮得刺痛刺痛的。呆在一片死寂的興圓府,展望飄零的河山,他連自殺的心情都有。行宮內只有一片的灰色,將李儼的臉頰映照得更加的灰暗。

 李儼情不自禁的懷念起田令孜來。往日的這個時候,最起碼還有田令孜能陪他說說話,盡管他也知道田令孜的話大多數都是假的,都是為了討自己的歡心,可是,他就是喜歡聽。相對於現在的一片黯淡來說,哪怕是田令孜的謊言,也可以讓他過得稍微安順一點。即是一輩子都生活在謊言中,也總好過這樣的家徒四壁啊!

 無論外面的人怎麽說,也無論田令孜做了什麽事,可是從內心的感情來講。李儼還是希望田令孜留在自己地身邊,這個老人從小看著自己長大,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是別人很難描述的。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是田令孜節衣縮食的供養他。如果沒有田令孜,或許他也在某個寒冷地冬天就死掉了。

 以前田令孜起碼對自己還有表面上的尊敬,有田令孜跟在自己的身邊,他李儼就像個皇帝。以前田令孜起碼還能保證自己的衣食住行,有田令孜跟在自己的身邊。他李儼就不用擔心吃穿。有田令孜在身邊地時候,李儼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麽的幸福,可是當沒有了田令孜在身邊的時候,李儼才感覺到自己是多麽的軟弱,多麽的孤獨,多麽的無助。

 田令孜在的時候,西川節度使陳敬暄還能送來大量的給養,逃難路上的朝廷上下,至少不用為溫飽而憂愁。他李儼也能吃到來自益州地山珍海味,珍稀特產。可是現在田令孜走了,陳敬暄仿佛也消失了,西川進攻的給養自然也沒有了下文,除了他這個皇帝之外,其他的人員,幾乎都要到城外去挖野草衝擊了。可是現在冬天來臨,哪裡還有可以充饑的野草?

 接替田令孜出任樞密使的楊複恭,完全沒有田令孜那樣的覺悟。根本不將他李儼當做皇帝看待。他這個飛龍使,神策軍中尉。根本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中,從來不請示,不匯報,一切都是自己決定。他剛剛接管神策軍,就將田令孜的親信全部都攆出了神策軍,他調出王建為利州刺史,晉暉為集州刺史,張造為萬州刺史,李師泰為忠州刺史,轉眼就將田令孜的心腹排斥的乾乾淨淨。

 李儼曾經隱諱地問過楊複恭。為什麽要如此大動乾戈。王建是有才華的,應該重用。結果楊複恭大罵田令孜國賊。然後揚長而去,王建地事情休提。無奈之下,李儼隻好默認了這個事實。可是,李儼的內心很不舒服,覺得楊複恭眼裡完全沒有自己,尤其是楊複恭這樣處理王建,讓李儼覺得自己簡直比以前還要更加的傀儡了。

 當初,寧、鳳翔的軍隊追趕逼近寶雞李儼的行宮,在寶雞東北的潘家鎮打敗神策軍指揮使楊晟,激戰的鑼鼓聲在李儼的行宮都能聽見。田令孜侍奉皇帝離開寶雞,留下禁衛軍固守石鼻寨在後面阻擊掩護。又在興州、鳳州置感義軍,任命楊晟為節度使,堅守散關。當時軍隊和百姓混雜在一起,交戰的刀刃和箭頭縱橫飛舞,局勢非常的危險,只要稍微拖延,就有可能被敵人追上。緊急之下,李儼任命神策軍使王建、晉暉為清道斬斫使,為大家殺出一條血路來。

 王建當即率領百人手持長劍在前面奮力衝殺,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李儼乘坐地車輿才得以向前行進。李昌符、朱玫緊追不舍,追兵距離李儼等人不過三十裡,情急之下,李儼把傳國之寶交給王建背著隨行,攀登大散嶺。李昌符放火將登山地棧道焚燒了一丈多長,棧道就要折斷,王建攙扶著李儼從煙火中跳過,李儼才終於逃過大劫。

 崇山峻嶺之中,條件簡陋,沒有任何的房屋,夜裡,眾人就睡在木板下,李儼枕著王建地膝蓋入睡。睡完覺開始吃飯,李儼脫下身穿的禦袍賞給王建說:“這上面粘滿了淚痕,所以賞賜給你。”李儼剛剛進入散關,朱玫的人馬已經圍攻寶雞,又是王建率領將李儼背起來,一路疾馳,才終於脫離魔掌。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李儼都有喜歡王建的理由,路上沒有王建,他李儼極有可能落在朱玫的手中,他準備重用王建為神策軍都虞候,專門保護自己的安全。可是,楊複恭一聲不吭,就將王建攆出了神策軍,打發到偏遠山區去做刺史,根本不給他李儼重用王建的機會。王建擔任利州刺史,距離興圓府十萬八千裡。沒有楊複恭的配合,現在的李儼就是想給王建傳個信息都有困難。

 這就是他李儼目前的現狀:

 才出魔窟,又入狼窩。

 如果他有能力,他一定會殺了飛揚跋扈的楊複恭,將所有姓楊的官員,全部都貶黜為民。甚至是取掉他們的性命。

 然而,他沒有這個能力。

 他連自己地溫飽都無法解決,又如何對付楊複恭?

 難道他要下旨,一定要楊複恭恢復王建的職務麽?

 只怕他就算下旨,楊複恭也有大把的理由不執行的。說不定一不小心,還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的。

 對於最後這一點,李儼是非常敏感地。

 不要說王建,就算是皇帝的口糧,楊複恭都懶得打理。就算哪一天楊複恭真的殺了自己,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李儼身邊只剩下不到五十人的太監和宮女,楊複恭私底下還是覺得多了,浪費糧食。

 有一次,楊複恭曾經當著李儼地面不滿的說道:“要這些人來做什麽?有些事情,陛下應該身體力行才是!”

 當時李儼的臉色,就好像是現在的雲層一樣陰沉,最後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反而是規規矩矩的打發掉了十多個太監和宮女。以免又被楊複恭抓到攻訐的借口。堂堂大唐帝國的皇帝,居然懦弱到這般田地,實在是愧對祖廟啊……啊,一說起這個,李儼更加心痛,由於逃亡路上過於狼狽,宗正寺的官員連祖先的牌位都丟失了,他李儼以後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無法看到自己地祖宗了。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夜深人靜的時候。李儼孤枕難眠,每每痛苦的反省。卻從來都找不到真正的答案。

 若不是李克用的壓力,他李儼也不用倉皇的逃離長安,最終連個落腳之地都沒有。這個突厥異族,居然屢屢攻擊長安,攻擊大唐天子所在,實在是太可惡了。若不是朱全忠的不聞不問,他李儼也不用落在李昌符和朱玫等人的手中,然後又好像扯皮球一樣的扯來扯去,無家可歸。想到自己對朱全忠可是仁至義盡,他卻這樣對待自己。李儼倍感傷悲。

 如果說李像是卡在李儼喉嚨裡地一根刺。那麽楊複恭就好像是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刀,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他身邊就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對他好地。所有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在蒙騙他,甚至包括田令孜在內,當自己逐漸的失去利用價值的時候,他們就馬上保持沉默了,最終讓自己變成可有可無的角色。

 李克用雖然已經起兵,反對李登基,可是大軍還在蒲州一帶慢吞吞的行軍,說是天氣太冷了,軍隊無法迅速前進。事實上,李克用自己根本就不在軍中,率軍的乃是他手下的李存信,這是李克用手下最陰險的一個人,最會打滑頭仗。李克用派他帶兵,其實就是敷衍他李儼來著。根據相關的情報,突厥人地主力,現在非但沒有南下,反而北上,試圖解決代州附近地赫連鐸,從而徹底的平定自己地大後方。

 李還在大模大樣的穿著龍袍,每天人模人樣的上朝,完全照搬了當初李享的樣子。甚至連各地的進貢,都習慣性的送往長安,甚至連地方上的一些官員,都以為長安的皇帝才是正統。他李儼在興圓府這個地方,被牢牢的困住了。如果沒有外來的力量,他懷疑自己將要老死在這裡。可是,這個外來的力量,到底來自何方?

 朱全忠那裡音訊全無,說是正在和淮西軍打仗,事實上,朱全忠的確是準備和秦宗權打仗。秦宗權剛剛收復了許州,直接威脅到了宣武軍核心汴州的安全,威脅到朱全忠老巢大梁的安全,朱全忠當然要奮起抗擊。但是這個抗擊,和李儼期待的基本不搭邊,朱全忠純粹是為了自己的命運而戰鬥,絕不是為了朝廷而戰鬥,更不是為了他李儼而戰鬥。

 李昌符剛剛透露了一些友好的信息,為自己過去的作為表示歉疚,還派人給興圓府送來了一些糧食衣物,總算讓李儼暫時消除了對李昌符的痛恨。不過,李昌符的行動,顯然是因為和朱玫的矛盾而出現的,和他李儼的權威也沒有太大的關系。 如果不是朱玫將所有的權力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試圖凌駕於李昌符之上,李昌符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朱玫囂張的不得了,李完全就是一個傀儡,所有的權力都掌握在朱玫的手中,朱玫將鄭昌圖提升為自己的心腹,將大小的事情都交給他處理。他控制著朝廷,外面又有淮南節度使長史呂用之的呼應,聲勢卻也浩大。如果任其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時間拖得越久,李的正統觀念就越強,兩年內不解決李,他李儼就真的成為太上皇了。

 然而,朝廷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解決李,談何容易?

 朝廷唯一的依靠就是神策軍,可是神策軍本身就是個怪胎,這支擁有五萬人的軍隊,只聽從太監的命令,反而對皇帝的命令不理不睬,也算是大唐帝國歷史上的怪現象。無論是之前的田令孜,還是現在的楊複恭,掌管神策軍的時候,都是從自己的個人利益出發,完全不管他李儼的感受。試問,他能命令楊複恭去攻打長安嗎?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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