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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鼎》第二百七十一章 堅持就是勝利(三)
夜色深沉,伸手不見五指,只有不斷飄曳的磷火,發出慘綠色的光芒。誰也不知道糝潭上面為什麽會有磷火,也許是死人實在太多了,骨頭裡面的磷,都跑到浮土上面來了。江風一吹,塵土飛揚,這些磷火就隨風四處的飄蕩,慘綠色的光芒若隱若現,如同是地獄魔鬼的眼睛,看起來格外的詭異。

 在黑暗中,有幾條人影漂浮在水中,慢慢的向著糝潭的方向蕩過去。夜色主宰著周圍的一切,沒有人能夠看到他們的身影。他們的動作非常的熟練,在水中滑動的時候,好像是滑翔的小魚,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江水從他們的身邊緩緩的流過,卻不能將他們的身體衝走。他們都是水性最為純熟的龍戰士,無論是在水中還是在陸上,都是如此的出色。

 岸邊並沒有淮西軍的哨兵,這是完全沒有用的,鷹揚軍水軍的戰船,隨時都有可能悄悄的靠岸,用冷箭射殺淮西軍的哨兵。甚至連潛伏哨都是沒有的,因為鷹揚軍水軍的戰船實在是太狡猾,似乎能夠判斷出淮西軍的潛伏哨在那裡,要麽就是一頓猛烈的弩箭,要麽就乾脆投擲出炸藥包,將淮西軍的潛伏哨乾掉。在距離岸邊大約五六十丈的地方,才有若隱若現的幾個人影,那才是淮西軍的哨兵。

 糝潭所有的建築物,所有的植被都已經全部被摧毀,連一塊完整的磚頭都沒有留下,只剩下深達膝蓋的浮土。江風從江面上吹來,將整個糝潭變得好像是大西北的陽關外面的沙漠戈壁似的,光禿禿的看不到任何生命活動地痕跡。如果將火把點燃,就會發現這裡已經完全是一片的死亡之地,從天上到地下,都隻散發著死亡的氣息。江風不斷的掠過。也無法將這股濃鬱的氣息吹走。

 那幾個龍戰士摸上岸了以後,就悄悄的分散,然後消失了。黑暗中,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到底有什麽目的。順著江風吹蕩的方向,隱約可以看到非常輕微的人員倒地的聲音,可是卻沒有人注意到。疲憊了一天地淮西軍,這時候基本都睡著了,各種各樣的呼嚕打得震天響。深夜還是這樣的黑暗,還是這樣的寂靜。寂靜的令人感覺到有點可怕。有人忽然從夢中驚醒,卻發現周圍黑漆漆的,只有非常詭異的悉悉簌簌的聲音,好像是有蛇在悄悄地爬過。

 轟隆隆……

 忽然間,一聲震耳欲聾地巨響,打破了糝潭的寧靜。或許是剛才實在太寂靜了,這一聲巨響將所有的淮西軍都從沉睡中震醒,帶給他們極大的慌亂。有人下意識的跳起來。緊握著自己地兵器。卻發現自己的眼前完全是一片地黑暗,偏偏忽然間,又傳來一道刺眼的亮光,將他們的眼睛全部刺激得本能的禁閉起來。緊跟著,又傳來幾聲同樣的巨響。夾雜著人員的驚叫和慘叫。這樣的巨響淮西軍是再熟悉不過了,不知道多少淮西軍就是在這樣的巨響中喪命的。他們馬上反應過來:鷹揚軍進攻了。急促的哨子聲、鑼鼓聲、吼叫聲紛紛響起。糝潭頓時少林起來,到處都有人大叫:“鷹揚軍反攻了!鷹揚軍反攻了!”

 依稀有火把點起來,但是又很快熄滅了。經過一個多月地戰鬥,淮西軍也通過血地教訓學到了不少的經驗,在這樣地黑夜裡,千萬不能有火光,否則就是給鷹揚軍的炸藥包指明投擲的地點,在火光周圍的人,絕對是最危險的。然而,沒有火光。淮西軍想要調動部隊。就不容易,黑暗中非常容易出現混亂。經常是兩支甚至是三支部隊糾纏在一起,跌跌撞撞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在混亂中,那幾個人影迅速回到了水中,一個猛子扎到了江水裡面,從此消失不見。他們到來的時候,因為要攜帶炸藥包,只能浮在水面上,現在沒有了牽掛,他們馬上拿出了鑽海的本事,讓岸上的淮西軍根本摸不著頭腦。似乎有淮西軍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發現了龍戰士走過的身影,可是黑暗中卻追趕不上,隻好無奈的看著對方離開。甚至有人估計鷹揚軍是順著水路逃跑了,可是他們不敢在岸邊點燃明亮的火把,自然看不到詳細的情況,因為鷹揚軍水軍的戰船,就在岸邊不遠的地方遊弋著,如果有火光,鷹揚軍水軍說不定馬上就會將炸藥包拋射過來的。

 “出事了!”

 “出事了!”

 “出事了!”

 岸上的淮西軍大為騷動,紛紛向著岸邊湧過去,可是卻又不敢完全湧到岸邊。糝潭的岸邊絕對是鷹揚軍水軍的天下,要是他們貿然闖入,等待他們的,肯定是更多震耳欲聾的巨響。巨響過後,往往是遍地的屍體。按照上級的命令,淮西軍都在堤岸的後面嚴陣以待,等待著鷹揚軍登岸的時刻。然而,形勢似乎有點詭異,江面上並沒有常見的燈光,看不到鷹揚軍的戰船停泊在哪裡。以前鷹揚軍每次發起進攻之前,都是燈火通明,氣勢恢弘的,現在的江面卻只有一片的黑暗。

 閭丘錦帶著親兵衝出來,查看究竟,很快得知是鷹揚軍上岸發動了襲擊,但是淮西軍沒有及時反應過來,又讓鷹揚軍逃掉了。閭丘錦罵了幾句混蛋,急匆匆的趕到江面附近,發覺江面依然是黑暗的,情不自禁的愣了愣,暗自嘀咕鷹揚軍到底在搞什麽鬼。剛才的巨響肯定是鷹揚軍弄出來的,應該是他們進攻的前奏,可是怎麽巨響響過以後,鷹揚軍卻又沒有動靜了呢?莫非鷹揚軍在施展什麽陰謀詭計?

 “鷹揚軍在哪裡?”

 “鷹揚軍反攻了嗎?”

 “到底是怎麽回事?”

 “怎麽看不到鷹揚軍上來呢?”

 黑暗中,滿腹疑惑的淮西軍士兵紛紛問著自己的軍官,他們的軍官也隻好逐級的向上詢問,最後到了閭丘錦那裡,閭丘錦只能說不知道,同時命令部隊提高警惕,加強戒備。張佶去了廬江還沒有回來。代替他指揮的是閭丘錦。張佶當日手下的四大金剛:魏春、倪震、苗濤、閭丘錦,命運各異。魏春已經在攻打糝潭地時候嚴重負傷,身上的器官沒有了一半這輩子是完了;苗濤也沒有了一條腿,成了瘸子,只能跟隨在張佶的身邊做些小事情了;只有他閭丘錦和倪震暫時沒有什麽問題,於是張佶讓他們兩個輪流鎮守糝潭,以防止鷹揚軍的反擊。今晚值班的人正好是閭丘錦。

 鷹揚軍水軍戰船距離糝潭不過百余丈,隨時都可能靠過來,閭丘錦當然不敢大意,將自己的神經繃得非常緊。同時將手下的官兵神經也繃得非常緊。如果說鷹揚軍從此不再回來,連閭丘錦都不會相信的,鷹揚軍在過去戰鬥中表現出來的頑強精神,已經令淮西軍苦不堪言,他們已經沒有了繼續和鷹揚軍鏖戰下去的決心和勇氣。若非秦宗權地到來,張佶早就悄悄的放棄糝潭了。他的核心部隊只有兩千多人,這是他起家的底子,在淮西軍裡面。有部隊就有一切。有兵員就有一切,如果沒有了基本的部隊,就連街邊的叫花子都可以不理睬你的。

 在秦宗權的高壓下,張佶不得不拿出了老命攻擊糝潭。雖然淮西軍屢屢成功地將鷹揚軍攆出糝潭,可是每次都付出了極為沉重地代價。有人私底下統計了一下。如果鷹揚軍損失一個人,淮西軍至少損失十個人。甚至是十五個人。這樣的傷亡比例,讓淮西軍的軍官都十分的沮喪,他們都十分清楚,如果這樣的傷亡比例不能扭轉地話,最終失敗的,肯定是淮西軍,哪怕是淮西軍將統治區域地所有百姓都抓來當做兵員,也無法滿足這樣流水般的消耗。而且,有些稍微有頭腦的淮西軍軍官,也已經注意到了。在他們的後方。出現了非常不穩定的跡象,那些被淮西軍殘虐統治嚇怕了民眾。極有可能鼓起勇氣,和淮西軍拚個你死我活。

 “大帥,請到這邊來。”有軍官苦澀的說道。

 “這裡就是被襲擊的營帳。”有軍官木然的說道。

 很快,閭丘錦看到了爆炸的現場。幾個爆炸的現場是沒有任何聯系地,中間地距離也不相等,想必是鷹揚軍的小分隊隨機潛入所致。淮西軍在糝潭地分布,是非常密集的,但是再密集的軍營,也有邊沿,鷹揚軍襲擊的目標,正是淮西軍的幾個邊沿營帳。根據現場推測,鷹揚軍應該是悄悄的潛伏進來,將炸藥包悄悄的送到了營帳裡面,結果沉睡中的淮西軍士兵,在睡夢中去見了閻王。因為人多地少,淮西軍的營帳十分的擁擠,一個大營帳裡面往往有四五十人,甚至是上百人,導致淮西軍的損失非常大。

 還有更令人擔心的事情,那就是周圍的淮西軍哨兵,全部都被潛入的鷹揚軍乾掉了,包括幾個暗哨在內。一共是九個明哨,三個流動哨,五個暗哨,一個都沒有幸存。這些暗哨裡面,有紫焰都的士兵,平時是相當精明的,可是他們依然被乾掉了,直到臨死前也沒有能夠發出報警的信號,說明鷹揚軍潛入的絕對是高手,他們非常擅長潛入和清理敵人的暗哨。從死者的傷口來看,清一色都是被匕首割裂喉嚨而死,手法非常的專業,說不定在潛伏上來之前,還接受過這方面的專門訓練。

 不少的淮西軍軍官臉色都有點不好看,內心裡更加是七上八下,嘴巴裡面苦澀得很。糝潭的確是個不祥的地方,鷹揚軍顯然是絕對不會放棄這裡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對糝潭發動襲擾,淮西軍繼續呆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傷亡數字很快送來,有九十八名淮西軍遇難,一百八十七名淮西軍負傷,不包括被暗殺的十七個哨兵。單純從數字來講,說不上很大,也說不上很小,在之前的戰鬥中,淮西軍的傷亡數字都是用千來計算的,可是這個數字在淮西軍裡面已經引起相當的恐慌,尤其是總共十七個哨兵的被殺。讓準備接哨的士兵都忐忑不安,要是鷹揚軍再次上來,他們豈不是第一個成了犧牲品?就算是沒有上哨地士兵,也睡得極大不踏實,天知道他們什麽時候一不小心,在睡夢中就見到了閻王爺了。

 閭丘錦看著黑沉沉的江面,發現沒有絲毫的動靜。他知道鷹揚軍水軍的戰船就在江面上,可是卻全部熄滅了火光,讓淮西軍故意觀察不到。這些可惡的鷹揚軍,好像幽靈一樣。陰魂不散的縈繞在糝潭的附近,讓駐守糝潭的淮西軍,時時刻刻都生活在恐懼邊沿。如果他們點燃了火把,表明自己的位置,淮西軍也許還會感覺好一點。

 “加強戒備,嚴防鷹揚軍登陸。”

 想來想去,閭丘錦也沒有找到對付鷹揚軍的好辦法,隻好無奈地下達命令。要求部隊增加哨兵的數量。甚至將哨兵前出到岸邊,以防止鷹揚軍的襲擊。所有的哨兵,都從原來的兩個增加到四個,另外大大的加強遊動哨和暗哨的數量。暗哨要求全部由紫焰都士兵擔任。同時,閭丘錦判斷。鷹揚軍派遣小部隊襲擊,極有可能是大規模進攻的先兆。他們有可能是要讓淮西軍食不知味,睡不能寢,然後再全面發動進攻。因此,閭丘錦下令,所有地部隊,都進入待戰狀態,隨時應對鷹揚軍地攻擊。

 命令下達,淮西軍內部果然是怨聲載道,大半的士兵都無精打采的耷拉在那裡,根本就不想動。他們已經對糝潭這個地方絕望了。他們在這裡沒有得到絲毫的好處。他們在這裡得到的,只有痛苦和死亡。淮西軍地士氣。本來就是建立在搶掠之上的,現在地糝潭,除了浮土和屍體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物品。鷹揚軍天天都來反擊,天天都來襲擾,他們就如同是生活在火山口,隨時都會被鷹揚軍的大火吞滅的。相反的,別的淮西軍卻在到處搶掠,在廬江過著舒舒服服的日子,叫他們怎麽能有效的執行命令?

 如果淮西軍有水軍的話,只需要將江面上的鷹揚軍水軍驅逐掉,糝潭地淮西軍就完全安全了。只可惜,淮西軍沒有水軍,而糝潭這個地方,偏偏緊靠著江面,他們隻好受苦受難了。命令下達以後,糝潭地淮西軍軍官頓時緊張起來,他們都知道士兵們的心理,那可是對眼前地戰事反感到了極限,隨時都有營嘯的可能。要他們放棄了睡眠時間,精神緊張的等待著鷹揚軍的到來,簡直就是要他們的命啊。^^首發^^可是閭丘錦已經下令,他們也沒有辦法,隻好無奈的將命令傳達,然後在士兵憤怒的眼神中,無奈的將命令打了最大限度的折扣,同時許下最動聽的諾言。好不容易的,淮西軍才緩慢的進入了備戰狀態。

 其實,閭丘錦的分析是有道理的,鷹揚軍采取的可能就是疲憊戰術,只要等到淮西軍疲憊的那一刻,他們就殺上來了。此時此刻的淮西軍,的確是十分疲憊的,如果不是那些血霸都士兵和紫焰都士兵作為骨乾,他們早就垮了。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黑夜中似乎能聽到人的心跳聲,淮西軍在緊張的等待著鷹揚軍的到來。刀盾手將盾牌都舉起來了,以防止鷹揚軍箭鏃的襲擊;大型弩機也都處於發生狀態,只要前面的黑暗出現異樣,密集的弩箭馬上就會呼嘯而去;弓箭手甚至將箭鏃都搭到了弓弦上,以便節省放箭的時間。

 深夜……

 凌晨……早晨……

 上午……

 中午……

 鷹揚軍還是沒有出現,四周無比的安靜,疲憊感卻是越來越強烈了,簡直可以將人就地放倒。當晨曦慢慢的照亮大地的時候,淮西軍如釋重負的喘了一口氣,他們看到鷹揚軍水軍的戰船,的確是在江面上遊弋,可是卻似乎沒有發起進攻的意思。好多的淮西軍頓時困意湧上來,隻想著睡覺,他們就算站著,也隨時都可以合上眼睛睡著。然而,他們的指揮官閭丘錦還是深信,鷹揚軍會有大動作的,因此禁止部隊休息,他在部隊中來回穿梭,厲聲叫道:“不許睡覺!不許睡覺!鷹揚軍隨時會到來!你們想要活命的人,就將眼睛睜大!睜大你們的眼睛……”

 他好像一頭獅子一樣在到處的咆哮。威風凜凜,聲勢嚇人,可是卻始終不能消除淮西軍的疲憊感。人是鐵,飯是鋼,不吃不喝餓得慌,事實上,不睡覺要比饑餓更加地難受。有些淮西軍實在頂不住了,趴在地上就睡著了;有人本來是站著的,忽然啪的一聲倒下去,直挺挺的在地上打呼嚕。原來是睡著了;有人甚至趴在弩機邊上睡著了,噗的一聲掉下來,不小心撞到了機括,數枚弩箭頓時啾啾啾的發射出去。本來就高度緊張的淮西軍,聽到弩箭發射的聲音,還以為是鷹揚軍上來了,馬上反應過來,對著前面不斷的放箭。有人還大叫:“鷹揚軍上來了!鷹揚軍上來了!”

 閭丘錦的心急促地往下沉。鷹揚軍果然衝上來了,立刻指揮部隊反擊。一時間,淮西軍的各種武器,全部向著岸邊招呼過去。為了驅趕困意,所有的淮西軍士兵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武器的發射速度提高都挨了極限,端的是箭如飛蝗。箭如雨下。可是,始終聽不到鷹揚軍的反應,也聽不到那種震耳欲聾的巨響。閭丘錦越聽越不對,岸邊根本就沒有鷹揚軍地蹤影,他大聲呼叫:“停止射擊!停止射擊!”

 淮西軍這才依依不舍地停止了攻擊,閭丘錦派人到前面去檢查戰果,結果最後發現完全是虛驚一場,岸邊空蕩蕩的,哪裡有鷹揚軍的蹤影?他們還在江面上繼續遊弋呢!倒是因為淮西軍自己內部的慌亂,胡亂放箭。致使自己出現了嚴重的誤傷。至少有上百名地淮西軍倒在了自己人的箭鏃下面,冤枉之極。江面上地鷹揚軍發現岸上的淮西軍在不斷的放箭。好像發瘋了一樣,也好奇的靠過來,想要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閭丘錦氣不打一處來,覺得自己實在是沒面子,下令將那個惹事的家夥,一刀兩斷。部隊再不睡覺,實在是頂不住了,閭丘錦隻好下令部分部隊就地休息。

 為了安全起見,閭丘錦還是勒令部分部隊,繼續執行警戒任務。然而,大家都是昨晚上被折騰起來的,所有人都困得要死,誰還願意繼續執行警戒任務。於是,閭丘錦隻好用自己的權威,指定幾支部隊執行。然而,在執行警戒任務的這些部隊裡面,也出現了對策,他們安排極少數人繼續值班,其余的人都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大大小小的呼嚕聲,就好像是黑夜中地奏鳴曲一樣。一層層交代任務下來,到最後只有三四十個哨兵是沒有機會睡覺地,其余的人都呼呼大睡了,瞌睡蟲面前,鬼才擔心是死是活。

 閭丘錦明知道下面地人是陽奉陰違,最後肯定距離自己的要求相差很遠,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只能睜隻眼閉隻眼。從一月份到現在,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淮西軍都在糝潭和鷹揚軍拉鋸。淮西軍打仗的基本動力就是繳獲戰利品,順便發泄自己的欲望。糝潭沒有任何的戰利品,只有死亡和恐懼,這裡更沒有發泄欲望的地方,每天聽到的都是惶恐不安的慘叫和呻吟。士兵們的怨氣,已經積累到隨時都可以爆發的地步。淮西軍的野性他是非常清楚的,能夠在糝潭堅持一個月,那已經是奇跡,他要是再嚴格要求的話,沒準兒馬上就有人出來鬧事,將他的腦袋砍了送給鷹揚軍。在淮西軍裡面,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普遍了,顏覺酈不就是被自己人乾掉的嗎?

 下午……

 傍晚……

 夜晚……

 時間不斷的流逝,鷹揚軍還是沒有動靜,江面上的鷹揚軍戰船,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動作。江水滾滾而下,鷹揚軍的戰船卻似閑庭信步,不急不躁。於是淮西軍緊張的心情,漸漸的放松下來了,有人趁機倒下睡覺,最後連那些哨兵都忍不住倒下了一半,剩下的哨兵也是睡意朦朧,眼看站著都能睡著。閭丘錦強忍著睡意,到外面去轉了一圈回來,發現淮西軍已經基本失去戰鬥力,要是鷹揚軍這時候突襲糝潭,沒準兒會將他們一鍋端的。然而,閭丘錦也只能無奈的告訴自己:“千萬別出事,千萬別出事……”

 這樣下去當然不行,到了夜間。閭丘錦不得不下令部隊再次加強戒備,以防止鷹揚軍的突襲。今晚的夜色依然是非常漆黑,雲層厚厚的,看不到絲毫的星光月光,鷹揚軍如果在這個時候偷襲,淮西軍就麻煩了。然而,下面地淮西軍根本不理會閭丘錦的擔憂,在他們看來,昨晚不給睡,今晚還不給睡。那簡直是將人王死路上面逼。糝潭沒有戰利品,沒有女人,沒有……那也就罷了,連覺都不給睡,那還要不要活了?果然,當他的命令傳達下去以後,淮西軍滿腹牢騷,普遍的怨聲載道。有人恨死了這個地方。公開對著老天詛咒起來。天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才能夠撤離這裡?最後認真執行閭丘錦命令的,可能還不到五百人,隻佔了總兵力的兩成不到。

 “為什麽盧瑭和劉建鋒不來這裡?為什麽我們要在這裡死守?”就連閭丘錦身邊的幾個親信都忍不住低聲發牢騷了。他們和麾下的官兵一樣,已經很久沒有搶掠,很久沒有新鮮的女人了。天天都在遭受鷹揚軍的襲擾、反擊,就是變形金剛。這時候也要癱瘓了。更令他們感覺到氣憤地是,淮西軍同人不同命,他們在這裡如此艱苦,別的部隊卻在享福。一個多月的拉鋸戰過去,他們的兵力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可是盧瑭和劉建鋒卻距離糝潭遠遠的,一個在廬江過著地主般的幸福生活,一個在樅陽做大地主,這中間的差別未免太過懸殊了。

 “別亂說話,準備戰鬥。”閭丘錦其實自己也有滿腹地牢騷要發作。但是在下級地面前卻不能發作出來。如果張佶從廬江回來。他一定要勸說張佶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如果他們繼續在糝潭駐守的話,最終肯定連一根骨頭都不會留下的。憑什麽只有張佶要啃骨頭。其他人都在吃肉?他完全可以勸說張佶攻擊巢縣或者和州,先去吃頓肉再說。

 黑夜中,似乎有悉悉簌簌的聲音,可是卻聽得不太清楚,似乎是有人在悄悄地潛伏前進。淮西軍的哨兵本來就豎起了耳朵,顯得十分地警惕,這時候自然聽到了,急忙過去查看。忽然間,有淮西軍慌亂的尖叫起來:“鷹揚軍來了!鷹揚軍來了!”

 “娘的,你們終於來了!”

 閭丘錦在內心裡狠狠的罵了一句,立刻下令反擊。

 淮西軍早就嚴陣以待,這時候所有的的弩箭和弓箭,全部都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進行攻擊,箭如雨下,一會兒以後,那些悉悉簌簌的聲音好像是沒有了,因為都被淮西軍自己的呻吟和慘叫掩蓋住了。但是淮西軍還在不斷的射箭,好像要將滿腔地怒火,全部都發泄到鷹揚軍地頭上去。閭丘錦在後面仔細聆聽,覺得又有點不對勁了,怎麽鷹揚軍那邊沒有絲毫的動靜呢。再次聆聽一會兒,閭丘錦確信又是虛驚一場,於是下令部隊停止射擊。

 隨後,閭丘錦急忙命令部隊檢查戰場,才發現在浮土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幾十條水蛇地屍體,每條水蛇的長度都在半丈以上,身體非常的粗壯,它們都是被箭鏃射死的,有的完全被截成了好幾段。按理說,寒冷還沒有完全過去,這個時候水蛇的活躍程度是很低的,它們一般都在水草中活動,不可能出現在糝潭的浮土上,肯定又是鷹揚軍水軍搞鬼,故意將它們放到了岸上。偏偏那種悉悉簌簌的聲音,像極了有人潛伏進來,結果令淮西軍大為緊張,終於又發起了一連串的反擊。

 有些水蛇被箭鏃硬生生的射成了幾段,由此可見淮西軍箭鏃的密集,可惜的是,這些箭鏃沒有落在鷹揚軍的身上。更要命的是,如此密集的箭鏃,還給淮西軍自己帶來了極大的損失。因為一時的慌亂,黑暗中分辨不清方向,而且那些水蛇受驚之下,到處亂竄,方向非常的紊亂,淮西軍的箭鏃順著聲音追過去,結果將不少自己人都射死了。最後清點損失,淮西軍自己損失了兩百三十多人,有人甚至身上被射了三四十隻箭鏃,可見放箭的人都瘋掉了,駐守糝潭的所有淮西軍,全部都瘋掉了。

 看著被放到一起的幾十條水蛇屍體,淮西軍都沉默不語。他們當然知道又上當了,心裡自然不是滋味。閭丘錦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或許說什麽都沒有用了。部隊的士氣隨時都會崩潰,他現在只能勉力的維持,如果還出現大的變故,糝潭的淮西軍就要完全的潰散了。幾個淮西軍的軍官都沮喪的看著閭丘錦,閭丘錦無奈的說道:“散了吧,留下警戒部隊,其余人都去睡覺去。”

 淮西軍紛紛沮喪的散開,倒頭呼呼大睡。閭丘錦聽著如同潮水般的呼嚕聲,心裡就感覺有點不妙,鷹揚軍肯定還要再回來的,淮西軍被折磨成這個樣子,哪裡是鷹揚軍的對手?當務之急,就是要將淮西軍的全部潛能激發出來,才能對抗鷹揚軍的反擊。可是,他如果將這批淮西軍激怒了,恐怕死的第一個就是自己。剛才他已經注意到幾個淮西軍很不友好的眼神,在某些條件適合的情況下,這些人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砍掉他的腦袋。他隻好悄悄的瞄準了逃亡的路線,一旦不妙,馬上帶著親兵逃離。

 果然,到了後半夜,在糝潭東北部的臨時軍營,又傳來類似於悉悉簌簌的聲音。有了剛才的經驗,淮西軍雖然還是有所警惕,可是起來的人沒有那麽多了。水蛇是沒有毒性的,隨便它咬吧,還是睡覺要緊。周圍的哨兵也沒有那麽警覺了, 除非是聲音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否則懶得去檢查。閭丘錦接報以後,下令派出一百名士兵專門負責追捕水蛇,這些被睡夢中叫醒的淮西軍士兵,自然是非常的鬱悶,連走路都想睡覺。他們離開營帳以後,不約而同的開始磨洋工,蹲在黑暗裡悄悄的打瞌睡。反正抓到抓不到,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水蛇又咬不死人。

 然而,有些細節是他們沒有注意到的。

 忽然間,轟隆隆連續幾聲巨響,將寂靜的糝潭再次震動的少林起來,耀眼的火光,照亮了整個糝潭,淮西軍各種各樣驚恐的神色,都在火光中一覽無遺。有人在睡夢中大叫:“鷹揚軍來了!鷹揚軍來了!”於是整個糝潭又再次陷入了混亂,到處都是胡亂穿衣的淮西軍,卻找不到衣服在哪裡,和衣而睡的淮西軍倒是不用找衣服,可是卻找不到自己的武器。那些和衣而睡,武器也放在身邊的淮西軍,最快衝出營帳,結果和外面的人碰撞在一起,發出痛苦的呻吟。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互相撞到了一起。有些彪悍的淮西軍,心情極差,脾氣又暴躁,被對方撞倒以後,起來就給對方一刀,將對方乾掉。反正黑暗中誰也看不見。類似的事情層出不窮,不少淮西軍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倒在了自己人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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