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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鼎》第四百四十一章 天要下雨(一)
第441章天要下雨(1)

(0441)

史光璧和突厥人的攀談,只在極小的范圍內傳達,甚至連很多部隊的指揮使都不知道。朱溫和契丹人的和談,是以割讓幽雲十六州為前提條件的,但是中原的民眾,往往並不關心那些遠離自己的事情。因此,如果鷹揚軍和突厥人暫時停戰的消息傳出,絕大部分人,都會認為是同樣的事情。

顯然,突厥人也不願意高調的聲張暫時休戰。對於他們來說,暫時休戰完全是被迫的,他們在和鷹揚軍的交戰中,付出了重大的代價,可是完全沒有實現預定的目標。這對於李克用來說,是非常難接受的。不過,他更難接受的是,居然有人在背後對突厥人動刀子,嚴重威脅到突厥人的根本生存問題。

“大人,你說李克用會守信用嗎?”李怡禾說道。

“會。”劉鼎低沉的回答。

其實劉鼎完全不相信亂世中的信用,但是他相信,李克用不會在這個時候,繼續乾蠢事。或許他願意乾,但是李嗣源、符存審等人,也不會讓他乾。契丹人嚴重侵犯了突厥人的尊嚴,他們在解決契丹人的威脅之前,必須先將和鷹揚軍的恩怨,暫時放到一邊去。

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用這句話來描述突厥人、契丹人、宣武軍和鷹揚軍四者之間的關系,實在是最形象不過了。鷹揚軍和宣武軍。可以從敵人變成朋友,又可以從朋友變成敵人,甚至,在以後地將來,又可能從敵人變成朋友。

於是,所有的參謀,就開始制定鷹揚軍的撤退計劃。

首先撤退的。乃是鶴字營。他們的戰鬥任務是機動的,隨時都可以調走。通過這幾年的事實證明。鶴字營地戰鬥力未必是最強的,但是腳板子絕對是最強地,正常情況下,徒步每天行軍能走八十裡。他們已經成了鷹揚軍來回機動的尖刀,在鷹揚軍有需要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們。

為了達到快速機動的目的,鶴字營的戰士。從兵源地選拔上,就有針對性的選拔那些有耐力的人員,然後加以專門的訓練。這些兵員大部分都來自山區,經常翻山越嶺,耐力是相當的好。盡管背後有些人說,鶴字營只能跑而不能打,可是在鷹揚軍的這麽多部隊裡面,鶴字營能夠成為天字第一號神行太保。也是有自己的特色和漢水在裡面的,

由於十月到來,汴水地水位下降的很快,想要水運是不太可能了,同時,由於水路不能連接穎州。他們只能從陸路迅速南下。鶴字營的長途機動能力,對於這點是沒有問題的。他們的前鋒部隊,最多只需要十天的時間,就可以趕到穎州。但是,他們執行地,並不僅僅是這麽簡單的任務。

在交代了任務以後,劉鼎單獨將張祥鶴叫到旁邊的房間。他和張祥鶴在鎮海地區認識,兩人的私交一向很好,張祥鶴對劉鼎是發自內心的尊敬。以前部署作戰任務的時候,劉鼎的神色都是比較平靜的。但是。今天。劉鼎是一反常態,神態嚴肅的說道:“我要你們做一件事情。”

張祥鶴肅立靜聽。他已經隱約猜到是什麽事。

自從鷹揚軍進入中原,在宣武軍原來的轄地上和突厥人展開戰鬥以來,鷹揚軍和宣武軍地關系,那是相當地複雜,雙方的勾心鬥角是層出不窮。表面上兩者是合作地關系,實際上卻恨不得你死我活。劉鼎不會放過朱溫,同樣的,朱溫也不會放過劉鼎。他們這些做屬下的,對於這一點是非常清楚的,因此,對於能夠打擊宣武軍實力的行動,

他們是非常留心的。劉鼎在開封的時候,讓李怡禾列出了一份到現在都還不清楚具體數字的物資清單,擺明了是不準備撤離開封。換句話來說,鷹揚軍是準備常駐中原,不願意離開了。無論宣武軍那邊的反應怎麽樣,鷹揚軍都要控制鄭州、開封等戰略要地,為下一步挺進長安做準備。

在徹底的解決宣武軍之前,鷹揚軍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其中就包括斬斷所有和宣武軍有關的聯系,尤其是宣武軍的盟友,特別是那些對朱溫本人有好感的人。這樣的人雖然不多,但是總是有那麽幾個,例如陳州節度使趙犨,天平節度使朱瑄,泰寧節度使朱瑾等。

劉鼎的手指,有意無意的落在陳州的上面,意味深長的看了張祥鶴一眼,慢慢的說道:“趙犨和朱溫的關系很好,他掌管的陳州地區,剛好卡在我們的背後,割斷了我們和穎州的聯系……”

張祥鶴眼珠子一轉,已經捕捉到了劉鼎的意思,因此嚴肅的說道:“屬下明白。”

劉鼎看著他,深沉的說道:“你……真的明白嗎?”

張祥鶴輕輕的抿了抿嘴唇,低沉的說道:“屬下經過陳州,立刻將趙犨扣押起來,但是不傷害他。然後利用他作為籌碼,逼迫趙雙率領節義軍開到別的地方,最好是以進駐開封為借口……”

劉鼎點點頭,欣慰的說道:“你有這樣的把握麽?”

張祥鶴思索著說道:“屬下暫時還沒有特別詳細的計劃,但是找到借口並不難。就說需要他供應部分的糧草。節義軍,都掌握在他的弟弟趙雙的手中,但是現在趙雙依然率軍跟隨朱溫行動,陳州只有不足兩千人,而且多是後備兵員,屬下保證可以拿下陳州。他們兄弟的關系很好,趙雙不可能見死不救的,而且進駐開封,也是理所當然的借口。”

劉鼎緩緩地說道:“好。”

隨即又緩緩的說道:“這不是一個光明的計劃,唉。形勢逼人啊!”

他和張祥鶴私交很好,有些話也不用隱瞞。

張祥鶴思索著說道:“大人,為什麽我們直接不告訴趙犨,就說朱溫和契丹人勾結呢?”

劉鼎搖頭說道:“沒有確切的證據,趙犨是不會相信的,因為我父親的關系,他對我的誤會很深。和朱溫地關系又很好,只會以為是我在惡意中傷朱溫。”

張祥鶴沉默不語。

他知道。這是一個非常冒險的計劃。

同時,這地確是一個不太光明的計劃,所以劉鼎才要將這個任務交給他。

節義軍是趙犨兄弟一手帶起來的部隊,所有的官兵,都忠於他們兄弟,別人想要插上一手,那是相當的困難。節義軍的士兵。都來自陳州,清一色的本土子弟,絕對沒有外人。在此之前,節義軍和黃巢起義軍還有過生死大戰,這場戰鬥地場景,現在還歷歷在目,節義軍的每個官兵,都記憶猶新。他們對黃巢的痛恨。不可避免的灰轉移到劉鼎的身上,這也是趙犨為什麽對劉鼎如此警惕的原因。

在鷹揚軍和突厥騎兵作戰最緊張的時候,趙犨能夠控制住節義軍的官兵,沒有在背後找鷹揚軍地麻煩,已經算是相當的不錯了。另外,在提供物資給鷹揚軍方面。趙犨的行為,並沒有任何挑剔的地方。正是因為如此,劉鼎本人也覺得對趙犨采取突然行動,的確是不太光明的計劃。

此外,由於鷹揚軍對趙犨突然采取行動,極有可能被朱溫大肆渲染,然後敗壞鷹揚軍地名聲,這也是劉鼎不得不考慮的。同時,由於朝廷對節義軍也是非常欣賞的,曾經多次表彰節義軍的忠義。這“節義”二字。乃是皇帝親自賜予的,含有特別的意義。如果僅僅是朝廷和節義軍本身。不足為慮,可是加上朱溫和宣武軍,可能出現的後果就嚴重多了。

其實,張祥鶴也知道,他的計劃並不是完美的,一旦出現任何的紕漏,鷹揚軍和節義軍之間,就將處於戰鬥狀態。雖然節義軍地人數不多,可是他們乃是陳州地地頭蛇,深得陳州百姓的愛戴。他們對黃巢起義軍是發自內心地痛恨,這個痛恨,極有可能轉移到劉鼎的身上。鷹揚軍強龍過江,想要一口氣將節義軍吃去,還是有點難度的。

此外,張祥鶴還有個擔心,那就是趙犨即使被挾持,也有可能會自殺身亡,他本身就是非常剛烈的人。而趙雙,如果得知趙犨自殺的消息,必然會率領節義軍和鷹揚軍展開誓死戰鬥,到時候陳州軍民一起上陣,鷹揚軍還是比較被動的。朱溫再大肆渲染此事,名正言順的加以干涉,鷹揚軍承受的壓力將很大。

然而,即使有相當的風險,劉鼎也必須采取行動。劉鼎不可能讓陳州還在自己的後面,因為他對鷹揚軍的威脅實在太大。鷹揚軍和突厥人暫時停戰,下一步行動就是調兵南下收拾淮西軍。以淮西軍目前的狀態,能夠支撐半年已經出乎意料之外。在解決了淮西軍以後,節義軍就成了唯一的障礙。

要解決朱溫,首先要解決節義軍,將插在鷹揚軍背後的這根刺拔掉,這樣鷹揚軍才能將全部的兵力用於對外。劉鼎已經決定,在必要的時候,將對宣武軍斷然采取行動。這幾個月的戰鬥,鷹揚軍都是幾線開戰,雖然僥幸的沒有出什麽紕漏,其實劉鼎是非常擔心的,他身邊的那些參謀,這段時間都不知道多了多少的白發。

劉鼎冷峻的說道:“去吧!”

張祥鶴告辭而去。

很快,鶴字營就準備開拔。

由於鶴字營的出動,帶有一定的秘密性,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大部分的鷹揚軍將士,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和突厥人暫時休戰,他們依然在忙碌的做好和突厥騎兵繼續廝殺的準備。忽然發現鶴字營撤離,不少人都顯得非常的驚愕,還以為是別的地方發生什麽突發事件了。

鶴字營撤走以後,原來的空隙。由佽飛營補上。佽飛營指揮使劉虎,發覺鶴字營撤離,同樣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判斷著鶴字營撤走地方向,應該是南下了。他狐疑的對烏傑說道:“怎回事?不會是宣武軍偷襲過來了吧?還是淮西軍大舉出動了?”

烏傑同樣的疑惑,搖頭說道:“不知道,或許是開封出事了。”

劉虎搖搖頭,皺眉說道:“龍歌、馬躍他們不是在開封麽?能出什麽事?”

烏傑試探的說道:“海軍陸戰隊固然厲害。可是他們畢竟只有兩千人啊,連開封的城頭都站不滿。他們又沒有神機旅,如果我們不調兵增援,恐怕會出大問題。我們不要忘記,城內還有牛存節的三千宣武軍,他們或許打仗不行,但是搗亂絕對是好手。再說,趙振清的鎮南軍也在城內。我們能對他們放心麽?”

劉虎還是搖搖頭,覺得不像是開封出事地樣子。鶴字營到底執行什麽任務,恐怕只有劉鼎本人才知道。他回頭看了看突厥騎兵的方向,有點詫異地說道:“奇怪,突厥騎兵今天好像也很安靜,連巡邏的斥候都少了很多,難道他們是要等鶴字營撤走以後,才繼續發起進攻?”

烏傑自然感覺到了。但是他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劉鼎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劉鼎不告訴他們,顯然有不告訴他們的理由,他們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好繼續戰鬥的準備吧!

卻說劉鼎命令鶴字營南下以後,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繼續到部隊裡面去視察。繼續提醒大家繼續戰鬥,一定要打退突厥騎兵地進攻。鷹揚軍上下,除了極少數人之外,都不知道史光璧前往突厥人營地,和突厥人商議的事情。既然劉鼎動員大家要積極作戰,他們當然也就繼續做好了死戰的準備。故此,王滿渡軍營內的戰鬥氣氛,依然非常的緊張。

在部隊轉了一圈以後,劉鼎回到指揮所,發現只有李怡禾一人在這裡值班。其他人都休息去了。但是得知劉鼎回來以後。他們又紛紛回到了指揮所。這些天,他們的睡眠都嚴重不足。隨時都要應對可能發生的情況,一個個的眼睛裡面都布滿了血絲。

劉鼎關切地說道:“大家都去睡吧!每人至少睡四個時辰,我在這裡值班!”

李怡禾搖頭說道:“那可不行,要讓下面的人知道了,非打死我們不可。”

劉鼎隨口說道:“先讓他們打死我……”

忽然間,令狐翼進來報告:“大人,開封來人了。”

劉鼎疑惑的說道:“誰來了?”

開封來人?

莫非開封出事了?

其余幾個參謀也是神色繃緊,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說真的,他們這段時間,都有點緊張過度了,對外來的信息特別地敏感。

令狐翼說道:“是朱公子,還有鬱姑娘。”

劉鼎有點詫異的說道:“他們怎麽來了?”

這時候門外已經傳來腳步聲,劉鼎走到門外一看,來人果然是朱有淚和鬱幽簾。

朱有淚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穿著不倫不類,吊兒郎當,仿佛不拿眼前嚴肅的氣氛當回事,讓人看見了,都覺得這小子有點另類。如果他正式加入鷹揚軍,還是這副打扮的話,肯定會被檢查軍容軍紀的人逮住送到劉鼎的面前。倒是鬱幽簾女扮男裝,英氣勃勃,亭亭玉立,讓人眼前一亮,給指揮所增添了不少明亮的色彩。

劉鼎看著朱有淚,又看看鬱幽簾,奇怪的說道:“你們來做什麽?”

朱有淚大模大樣的坐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拿起一塊點心自顧自地吃著,懶洋洋地說道:“朱溫要對你小子動手了,我怕我未來的東家一不小心遭受暗算,還沒有參加工作就提前失業,就順便過來看一下……嗯,你們地條件不錯,工作的時候還有點心,還有奶茶,上次在紫園的時候怎麽都沒有看到?”

李怡禾笑著罵道:“哪有那麽好的條件?這些都是我們的午餐!只是我們還沒有心思吃!在紫園有正規地餐廳,有鼎鼎大名的廚師。有漂亮的婢女,當然不需要在這種地方吃飯!你要是羨慕的話,就早點過來,讓你體驗體驗什麽是沒有天日的生活!”

朱有淚瞥著劉鼎,皺眉說道:“你不是這樣虐待屬下吧?怎麽跟對待牲口似的?”

李怡禾罵道:“你小子才是最大的牲口!你不是牲口你還吃!真是走到哪裡吃到哪裡!都吃了兩塊了!這兩個糕點地錢,以後要從你的薪水裡面扣!”

朱有淚拿起第三塊糕點,笑眯眯地說道:“好說。好說!我要是真的入夥了,首要的建議。就是改善軍隊的夥食!連飯都吃不飽,怎麽打仗?其實我看你們打淮西軍也是挺累的,從桐城打到糝潭,又從盛唐縣打到壽州,殲敵無數,戰功卓著,但是依我看來。你們都沒有抓到淮西軍的要害,專門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我覺得吧,你們完全沒有必要面對面地跟淮西軍肉搏。你們是沒有體會到長期挨餓的人最盼望的東西是什麽。你只需要往陣地上放幾籮筐的饅頭,然後對淮西軍大喊,喂,兄弟們,這裡有饅頭,想吃饅頭的人就過來。不過要把雙手舉在頭頂上。我敢肯定,九成以上的淮西軍,都將乖乖的投降過來。”

李怡禾說道:“我們才不要他們投降!他們欠下了那麽多的血債,還讓他們活下去,那還得了?民眾也不會答應地!你出的乃是下下策,不管用!”

朱有淚敲著桌面。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劉鼎啊劉鼎,你看看你的參謀們都是什麽水平?怎麽腦子就這麽不開竅呢?不接受淮西軍的投降?那不是白白的犧牲部隊戰士地性命嗎?哪有這麽愚蠢的!淮西軍欠下的血債,應該交給民眾去處理,和你們有什麽關系?你們將他們誘騙過來以後,繳掉他們的武器,然後轉手賣給地方民眾,地方民眾是咬死他們也好,踢死他們也好,甚至是扔江裡、活埋、生吞活刮、點天燈,和你們都沒啥關系吧?”

李怡禾瞪著雙眼。欲言又止。

這樣的法子。也虧他朱有淚才想得出來!

張鬱緩緩的說道:“仿佛是不錯,只是有點……有點那個……”

朱有淚再次敲著桌子。不滿的說道:“我說你們,一個個都在這裡裝聖人先哲!現在是跟淮西軍講道德的時候嗎?顧仁瞻講道德吧?得,看他現在什麽下場!全家滅門,一個不剩!你劉鼎大字廣告貼出去差不多一年了,都沒有一個和顧仁瞻有關系的人前來報到,說明他的九族都死光了,一根苗都沒有留下。”

“現在是什麽社會?是流氓無賴當道地社會!朱溫是什麽人出身?朱玫是什麽人出身?李昌符是什麽人出身?你去跟別人講仁義道德,這不是開玩笑嘛!我告訴你們,除了男盜女娼地事情咱們不乾,別的都不要裝清高,否則最後肯定是自己吃虧。等你劉鼎哪天建立了太平盛世,平息了各地地戰亂,再提倡仁義道德也不晚。”

劉鼎不跟他胡扯,說道:“是艾飛雨讓你來的?”

朱有淚停止了橫飛的唾沫,斜眼看了劉鼎一眼,說道:“老大畢竟是老大,似乎在你面前撒謊不太容易。不錯,的確是艾飛雨讓我來的,皆因他收到三眼都的急報,朱溫準備在背後悄悄的摸摸你的屁股。”

劉鼎皺眉說道:“朱溫準備怎麽對我動手?”

朱有淚說道:“有兩萬的契丹騎兵,正從鄆州緊急南下,準備越過宋州,直接從你的側後狠狠的插你一刀。帶領這群契丹騎兵南下的,正是耶律阿保機。”

李怡禾狠狠的一拍桌子,大聲罵道:“他的,就知道他會讓契丹人南下!”

劉鼎倒沒有說什麽。

朱溫既然和契丹人達成了協議,悄悄敞開防線讓契丹騎兵南下,也是想象中的事情。如果能夠借助契丹騎兵消滅鷹揚軍,或者是沉重打擊鷹揚軍,在朱溫看來,乃是最高興不過的事情。至於契丹騎兵,他們同樣巴不得有這個機會。進入中原地區摸索地形,為以後的大規模挺進中原做準備。

李怡禾等人都看著地圖,思考著如何攔截契丹人騎兵地計劃。張鐸之前已經將周圍地區的詳細情報,都標注在地圖上面,一目了然。鷹揚軍在宋州一帶,並沒有自己的軍隊,宣武軍倒是有一部分。可惜他們都不會聽鷹揚軍的指揮。而宋州的民眾,在朱溫的故意宣傳下。對鷹揚軍也存在較大的抵觸情緒。

契丹人完全可以迅速地通過宋州,插向鷹揚軍的側後。阻擋在契丹騎兵面前地唯一障礙,就是汴水。問題是現在汴水的水位已經下降,契丹騎兵只要細心尋找,肯定可以找到徒涉的地方。騎兵過河,要比步兵過河快得多了。兩萬人的契丹騎兵,一個下午就能夠全部渡河。鷹揚軍的巡邏哨船,或許根本沒有機會發現他們。

朱有淚看了看眉頭緊皺的各個參謀,又轉頭看著劉鼎,有意無意的說道:“你雖然是我地東家,要準備給我發薪水的,不過我還真想考考你,你準備如何面對契丹騎兵的偷襲?”

劉鼎思索著說道:“汴水的水位雖然下降,但是契丹騎兵想要渡河。卻也不太容易,只要我加派人手,在汴水的兩岸巡邏,及時發現契丹騎兵的蹤跡,就能夠提前派人阻攔他們。”

朱有淚說道:“你真的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劉鼎說道:“我隻想到這些。”

朱有淚大皺眉頭,毫不掩飾地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小人,結果你不是。對付朱溫這樣的小人,只有比他更小人才行。艾飛雨讓我到你身邊來做小人,倒沒有說錯。你身邊的參謀,也全部都只能製造陽謀,不能製造陰謀,這怎麽能行?”

劉鼎說道:“懇請指點。”

朱有淚當仁不讓的說道:“指點說不上,只是你不夠狠毒而已。在汴水攔截契丹騎兵,那肯定是不行的,汴水從開封到徐州。綿延五六千裡。你怎麽可能全部堵死?你的水軍總共有多少船隻?就算你地人發現了契丹騎兵,你傳播信息的速度。有契丹騎兵那麽快嗎?而且,耶律阿保機不是蠢材,他前面的斥候,一早就將你的斥候都拔掉了。”

“另外,就算你順利的收到了信息,那又如何?你有騎兵嗎?你部隊的部署,能夠快速到位嗎?你準備用哪些部隊擋住契丹騎兵的攻擊?他們能夠擋住契丹騎兵的衝鋒嗎?如果契丹騎兵繞過你的部署,從其他地方發起衝擊,你又如何對付?你現在是呆在王滿渡這個烏龜殼裡面,才能躲過突厥騎兵的進攻。你要是離開了這個烏龜殼,只怕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麽死地。我單問你們,你們地部隊在運動的過程中,遇上突厥騎兵怎麽辦?”

劉鼎靜靜地聽著。

張鐸等人都悄悄的皺眉頭。

盡管他們不喜歡朱有淚的說話語氣,但不能不認為,這家夥的確能夠一針見血。

事實上的確如此,要是鷹揚軍離開了王滿渡大營,在別的原野上和契丹騎兵遭遇,那下場只有一個字:慘!相信這也是耶律阿保機一心想要製造的機會,他才不會像李克用那樣,和鷹揚軍約定什麽時候決戰呢!相信吃過這次虧以後,突厥人也絕對不會再和劉鼎約定時間地點決戰了!

李怡禾忍不住說道:“那你的高見是怎麽樣的?”

朱有淚嘴角邊浮現出一絲絲的冷笑:“很簡單,只有趁機接管宣武軍的轄地,我們就有了抵抗契丹騎兵的縱深。請恕我輕浪,我覺得大人應該馬上派軍隊進佔宋州的襄邑、寧陵、虞城、碭山一線,將這裡的宣武軍都集結起來,堅壁清野,節節抵抗,阻礙契丹騎兵的前進速度。”

李怡禾忍不住輕輕的倒吸一口冷氣,冷峻的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和宣武軍徹底翻臉?”

其余的幾個參謀,也都面面相覷。

朱有淚在這個時候,竟然還全面跟宣武軍開戰?

劉鼎和朱溫的確是爾虞我詐,恨不得連對方的骨頭都吃掉,但是兩人在外人的面前,卻又要裝出自己乃是委屈的一方,並不願意公開首先動手。如果按照朱有淚的計劃,鷹揚軍就是主動向宣武軍發起進攻,朱溫就有了見機行事的機會,哪怕是最後迫不得已勾結契丹人,也有了可以理解的苦衷。

朱有淚含笑說道:“非也,非也,你們都誤會了我的意思。不知道是我說得不夠清楚,還是你們的理解能力太低。大人可以派人立刻到處傳播契丹人南下的消息,尤其是到各個宣武軍的轄地通報這個消息,要求他們立刻組織起強有力的隊伍,不惜一切代價, 阻擋契丹騎兵的南下。注意,是不惜一切代價。”

他狡黠的一笑,淡淡的說道:“我敢肯定,宋州的宣武軍官兵,肯定不會知道這些契丹騎兵和朱溫之間的秘密,他們毫無疑問會將契丹騎兵當做是頭號敵人對待。我們只需要派一部分人去,就可以將這些宣武軍動員起來……”

李怡禾狐疑的說道:“要是他們知道呢?”

朱有淚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要是你是朱溫,你會將和契丹人和談的事情,弄得天下皆知麽?”

李怡禾皺眉說道:“別人不清楚,宋州刺史肯定應該是知道的,否則契丹騎兵無法南下。”

朱有淚輕蔑的說道:“對!宋州刺史、宋州防禦使這兩人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其他的人,我敢肯定,他們是一點兒都不知道的。我們要利用的,就是這一點。朱溫的目的,應該是讓契丹騎兵迅速的、低調的越過宋州,如果當地人不知道消息,又有宋州刺史和宋州防禦使的配合,這一點的確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只要我們將契丹騎兵南下的消息,傳播的沸沸揚揚的,讓整個宋州的人都知道,朱溫的詭計就不能生效了。宋州刺史和宋州防禦使,不可能向外界說明這是朱溫的命令,要是他們說了,擔保他們人頭不保。我們的方法,就是將民眾發動起來,防禦宋州,借機對宋州刺史、防禦使施加壓力。所以,我們在傳播信息的時候,不妨對其做稍微的更改,就說是契丹騎兵偷襲宋州來了,讓宋州人不得不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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