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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鼎》第五百零三章 7月悶雷(四)
第503章七月悶雷(4)

(0503)

驪山,華清宮。

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當偉大詩人杜牧寫下這首膾炙人口的詩篇時,他對華清宮以後的命運,並沒有準確的預測到。安史之亂的時候,華清宮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畢竟安祿山和楊貴妃在這裡有過一些曖昧的關系,導致安祿山不舍得破壞這裡。

朝廷平定了安史之亂以後,驪山華清宮安然無恙。這裡依然是皇室權貴享受生活,夜夜笙歌的地方。哪怕是後世稱為中興之主的憲宗,也層層在驪山流連忘返,至於後來的荒唐皇帝唐懿宗,那就更不用說了,大部分的時間,都將這裡當做了皇宮。直到在黃巢起義軍攻入長安,華清宮才被一把火燒掉,裡面的珍寶文物,也全部被搶掠一空。

但是,盡管環繞驪山的建築物受到嚴重的破壞,可是這裡的溫泉,卻依然清澈。建築物被燒毀以後,溫泉順著山澗流下來,蒸騰起濃濃的霧氣,將驪山點綴得好像是仙境一樣,再次吸引了權貴們的注意力。隨著局勢的逐漸穩定,那些把持關中的權貴,依然將這裡當做是度假勝地,於是,山上的建築,又漸漸的多了起來,夜夜笙歌的場面也綿綿不絕。

朱玫撤離潼關以後,沒有直接返回長安,而是一頭栽入了驪山,仿佛在驪山上能夠找到更多的安全感。驪山雖然不算是崇山峻嶺,可是在一片平原之上,還是顯得比較突出的。站在驪山的上面,居高臨下的俯瞰四周,頗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他把持長安傀儡朝廷數年,驅使長安周邊民夫,重新修建了華清宮,作為私人享樂之用。

驪山的溫泉,是非常宜人的,.現在正是初冬,水溫可謂是最恰當的,只是朱玫的心情很差,沒有心思來細細的享受,那些被他搶掠來的宮女,一個個都戰戰兢兢的,勉強裝出一絲絲的笑容,嫩胸豐臀,曲線玲瓏,香氣濃鬱,也無法掩飾眼前的緊張氣氛。

朱玫本人是非常yin虐的,每晚無.女不歡,邠寧軍從各地搶掠來的女子,只要是稍有姿色的,都被他拿來玩樂。只是,在鷹揚軍的巨大壓力下,他連yin虐的心情都沒有,越是yin虐,心情越差。驪山上的宮女,早就被他yin虐遍了,可是他心中的不安全感,反而變得更加的強烈。

鷹揚軍陳兵潼關,卻偏偏沒有.西進,天知道劉鼎在打什麽主意。這是完全違背常理的。朱玫斷定,鷹揚軍肯定是在籌劃什麽陰謀,籌劃對他朱玫不利的計劃。分析來分析去,朱玫越來越覺得,劉鼎可能是在等兵不血刃的拿下長安。鷹揚軍怎麽樣才能夠兵不血刃的拿下長安?自然是有人來取他朱玫的人頭了。

這段時間,朱玫一直都在疑神疑鬼,生怕手下會有.人起來殺了自己,他看身邊的每個人,都覺得他們有暗殺自己的嫌疑。為了安全起見,他將王行瑜、百安林、雷飛等三人都全部調離了驪山,將黨項騎兵和回鶻騎兵調集到驪山的周圍,仿佛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夜深人靜的時候,朱玫也不得不感慨,自己居然要.淪落到依靠外人保護的地步了,原來的部下,全部都離他遠遠的,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真正打仗的時候,他還得依靠那些部下。而且,即使是這樣,朱玫依然感覺自己很沒有安全感,只要想到劉鼎這兩個字,他就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發熱。

鷹揚軍屯兵潼關,又有李克用和李昌符兩人前.後夾擊,朱玫在驪山可謂是度日如年,

每晚都要在宮女的身上,將自己折磨得筋疲力盡,這才能入睡。他想要回去邠州吧,又心有不甘。得到的東西,想要主動的放手,實在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他好不容易才有機會霸佔長安這塊皇氣所在之地,怎麽可能輕易舍得放棄?長安這個地方,.盡管看上去,已經是一片的廢墟,可是站在這裡,就有一種俯視天下的感覺,那裡還有一個他擁立起來的朝廷。長安只要存在一天,就是天下權力的中樞,就是皇權的象征,是天下百姓的敬仰所在。每天看著穿著龍袍的皇帝,在自己的面前戰戰兢兢的,可要比玩弄女人有快感多了。

越想越是煩躁,朱玫將幾個宮女拉過來,在她們的身上胡亂的用力亂捏,越是柔軟越是脆弱的地方,就捏得越狠。那些十三四歲的小宮女,被他捏得渾身發紫,卻又不敢開口求饒,隻好拚命的忍住,淚珠不斷的灑落下來,將本來就薄如輕紗的衣服全部濕透了。

幸好,外面忽然有人進來匯報:“主上,有人求見,用的是李克用的帖子。”

朱玫對李克用一肚子的火氣,聽到李克用的名字,想也不想,馬上喝道:“李克用?王八蛋!殺了!”

那隨從急忙說道:“是!”

朱玫忽然想到了什麽,又將那隨從叫了回來:“等等,他叫什麽名字?”

那隨從說道:“他說見了面,大人自然就會知道的。”

朱玫推開懷裡的宮女,皺眉想了片刻,不得要領,自言自語的說道:“見面?”

隨即叫道:“叫他進來!另外,把鄭大人請來!”

那隨從急忙答應著去了。

朱玫從溫泉裡爬起來,在宮女的服侍下穿好衣衫,來到外面的大堂,發現鄭昌圖和裴澈已經在門外等候了。自從鷹揚軍奪取潼關以後,邠寧軍的內部,就出現了一些暗流,王行瑜、百安林、雷飛這些手握兵權的人,都受到了朱玫的猜疑,只有走投無路,手中又沒有兵權的鄭昌圖,才是朱玫最為信任的,朱玫在華清宮享樂的時候,隻帶了鄭昌圖。

朱玫看了裴澈一眼,說道:“你跟來做什麽?”

裴澈急忙告辭。

自從接受了鷹揚軍鷹眼都的指點以後,裴澈就有意識的接近鄭昌圖,從鄭昌圖那裡打探到了很多有價值得到情報,只是朱玫生性多疑,每次看到裴澈跟在鄭昌圖的身邊,都感覺此人不可靠。但是鄭昌圖倒沒有覺得裴澈有什麽心思,他以為裴澈也已經是走投無路,才會死死的跟著他。

裴澈畢竟是李煴朝廷的宰相,屬於興元府朝廷公布的罪大惡極的逆賊之一,排名還相當的靠前。要是李儼回到長安,李煴朝廷的所有官員,肯定要被當場處死,裴澈和蕭遘等人,絕對不能幸免。裴澈為了活命,緊緊跟著他鄭昌圖,實在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因此,他出入也經常帶著裴澈。

鄭昌圖看了看匆匆離去的裴澈背影,覺得朱玫沒有必要如此懷疑裴澈,卻也沒有說破,沉吟著說道:“李克用不知道打什麽主意,怎麽會主動派人來找我們?”

朱玫說道:“所以叫你來看個清楚!”

鄭昌圖點點頭。

一會兒的功夫,那隨從就將來人帶進來了,卻是個五十來歲的漢子,頗有風塵之色,但是眼睛不斷的轉動,對朱玫身邊的那些宮女很感興趣。由於都是剛從溫泉裡面爬起來,身上的衣服又是薄如輕紗,那些宮女風情盡顯,令人充滿遐思。

朱玫上下打量著對方,冷冷的說道:“你是誰?”

那漢子躬身為禮,聲調有些尖尖的說道:“在下劉仁恭,見過朱大人。”

朱玫皺皺眉頭,似乎有些意外的說道:“你是劉仁恭?劉窟頭?”

那漢子正是李克用手下大將劉仁恭,他點頭微笑的說道:“不錯,不錯,大人還記得在下啊!”

原來,劉仁恭原來在盧龍節度使李匡威手下為將,在攻打易州的一場戰役中,以挖掘地道進城的方式,成功的佔領易州,從此以後,劉仁恭又被稱為“劉窟頭”。朱玫平時攻城,最喜歡的事情同樣是挖掘地道,因此對劉仁恭也有所耳聞。

朱玫卻沒有跟劉仁恭套近乎,冷冷的說道:“你來做什麽?”

劉仁恭沒有正面回答,微笑著說道:“大人的日子過得舒坦啊!溫泉,美女,佳肴,實在是令人羨慕啊!”

朱玫不耐煩的說道:“有話就講,有屁就放!李克用派你來做什麽?”

劉仁恭好像並不擔心朱玫生氣,悠然自得的說道:“大人難道就這樣接待老朋友麽?”

朱玫冷冷的說道:“誰是你的老朋友?”

劉仁恭看看鄭昌圖,恭敬的說道:“不知道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鄭昌圖面無表情的說道:“鄙人鄭昌圖。”

劉仁恭急忙彎腰行禮,恭敬的說道:“原來是鄭相。我家主上交代,見了鄭相,一定要問好。鄭相在上,劉某人有禮了!”

鄭昌圖冷冷的說道:“不敢當!”

面色卻是和藹了一些。

劉仁恭自從投靠李克用以後,在李克用的手底下並不太受重要,主要是李克用喜歡意氣用事,有勇無謀,對於劉仁恭的計謀,不太接受。但是鄭昌圖看問題的絕度不同,對劉仁恭父子頗有幾分忌憚,覺得劉仁恭父子腦子靈活,手段又夠狠毒,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鄭昌圖一直都覺得,李克用是不會用人,暴殄天物,空有張敬全這樣的高人而不能盡其所有。若是李克用重用張敬全、姚明康、劉仁恭、劉守光等四個漢人,則河東勢力的擴展速度,肯定要比現在快得多。別的且不說,最起碼在王滿渡,也不會被劉鼎挫敗得如此嚴重。

朱玫擺擺手,說道:“坐下來吧!”

劉仁恭微微一笑,坐了下來,說道:“好個華清宮!”

朱玫拍手叫來一群宮女,冷冷的說道:“服侍貴賓。”

那些宮女不敢違抗,急忙上來四人服侍劉仁恭,其他的,卻依靠在朱玫和鄭昌圖懷中,極盡妖嬈之能事。劉仁恭倒是來者不拒,毫不客氣的抱著懷中的年輕宮女耍玩起來,手掌不斷的落在宮女的胸脯和****,好色之心完全表露無遺。

朱玫皺皺眉頭,卻沒有說什麽。

鄭昌圖原本板著的臉,卻是漸漸的松開了。

劉仁恭既然好色,自然容易對付。

劉仁恭逞過手足之欲,這才心滿意足的說道:“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聽說華清宮裡面的宮女,都是大人從米脂附近找來的,不知道是不是呢?”

朱玫冷冷的說道:“和你有什麽關系?”

這些年輕的宮女,確實都是來自銀州的米脂地區。銀州已經被劃入黨項人的統治范圍,當地的漢人紛紛南下,很多走投無路的米脂姑娘,都落在了朱玫的魔掌中,被他肆意的糟蹋。期間不少人死於非命,剩下的宮女,數量已經不多了。

劉仁恭摸著一個宮女的豐臀,將那個小宮女弄得呻吟連連,這才有意無意的說道:“大人現在還能好好的享受一番,還是抓緊時間享樂吧,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鄭昌圖高深莫測的說道:“劉大人說話,怎麽我們都聽不懂呢?”

劉仁恭說道:“呵呵,有心人自然能聽懂,若是無心人,聽來也沒有用。”

鄭昌圖皺皺眉頭,倒也不生氣。

朱玫也沒有生氣,將懷裡的宮女推開,眉毛不經意的向上挑了挑,說道:“劉仁恭,你是來勸降的吧?”

劉仁恭深知朱玫的這個動作就是要殺人,這個殺人魔頭,殺起人來的乾脆程度,可要比李克用厲害多了,若是一不小心,被他殺了,那才叫冤枉。急忙說道:“大人誤會了。”

朱玫的眉毛慢慢的松開,聲音倒是顯得相當的溫柔,緩緩的說道:“那你放什麽狗屁?”

劉仁恭說道:“還請大人屏退左右,聽在下詳細敘述。”

朱玫揮揮手,喝令所有的宮女都退走。

鄭昌圖冷冷的說道:“劉仁恭,你若言之無物,休怪我們無禮!”

劉仁恭自信的說道:“在下確實是攜帶機密而來,絕不敢欺瞞各位!”

朱玫冷冷的說道:“我倒要好好的聽一聽,你有什麽機密?”

劉仁恭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家主上此次派我入關,乃是為了一件事情。”

朱玫板著臉,沒有說話。

鄭昌圖慢慢的說道:“何事?”

劉仁恭壓低聲音,低沉的說道:“乾掉劉鼎!”

朱玫皺皺眉頭,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好像沒有聽到劉仁恭的說話。

鄭昌圖同樣皺皺眉頭,眉宇間明顯的動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陷入了深思,好像老僧入定一樣。

劉仁恭察言觀色,知道自己的話已經打動對方,立刻說道:“我家主上說了,劉鼎才是他最大的對手,對於當前的關中局勢,我家大人不關心,也不想過問,他隻想聯合各位,一起取了劉鼎的性命。”

朱玫半信半疑的說道:“你真的是你家主上派來的?”

劉仁恭拍著胸脯說道:“如假包換!”

事實上,劉仁恭這句話,完全是撒謊。

李克用根本沒有想到過利用朱玫來對付劉鼎,在他看來,這完全沒有必要,只要等突厥騎兵恢復元氣,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找鷹揚軍的晦氣,在戰場上擊敗劉鼎。這種背後暗算人的伎倆,一向都是李克用最為不齒的,否則,他也不會對上源驛的事件如此記仇了。

但是,劉仁恭在李克用的面前,極力主張利用關中的局勢對付劉鼎。劉仁恭認為,關中各個勢力,都非常忌憚劉鼎入關,只要李克用稍加引導,大家就可以聯合起來,共同對付劉鼎。劉仁恭慷慨激昂的表示,一應後果,都有他劉仁恭父子承擔,同時,他不需要李克用投入任何的軍隊。李克用想想,覺得讓他去折騰一下也沒有壞處,於是就隨口答應了。

鄭昌圖畢竟是依靠腦子吃飯的人,對劉仁恭的話只相信了一半,他同樣不相信李克用學會了背後暗算別人,這個暗算劉鼎的計劃,多半是劉仁恭毛遂自薦想出來的,為的只是在李克用的面前成功上位。不過,現在朱玫和他都走投無路,只要有一線生機,他又何必揭穿對方?

朱玫說道:“既然如此,你家主上有什麽妙計?”

劉仁恭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一字一頓的說道:“請君入甕!”

朱玫說道:“你說得詳細一點。”

劉仁恭說道:“鷹揚軍既然已經佔領潼關,朝廷回來長安的願望,非常迫切,長安自然是不能堅守了,大人還是趁早收拾行裝,盡快返回邠州,養精蓄銳。”

朱玫臉色勃然一變:“原來你是說客!”

劉仁恭臉色平靜的說道:“難道大人覺得還能在長安堅守麽?”

朱玫惱怒的盯著他,好像隨時都要發作,但是眉毛卻始終沒有豎起來。

堅守長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現在長安已經成為眾矢之的,留在這裡,肯定逃不掉被圍攻的命運。如果只有鷹揚軍想要進入關中,他還能依靠回鶻騎兵和黨項騎兵抵擋一陣子,可是聽劉仁恭的口氣,李克用對關中也甚是關注,甚至想利用關中的機會做掉劉鼎,有突厥騎兵插手,長安是無論如何不能堅守了。既然長安不能堅守,他朱玫只有放棄。

劉仁恭慢條斯理的說道:“大人,我家主上和你無冤無仇,絕不是有心害你。大人想必明白一個道理,只有收回去的拳頭才能打人。大人退出長安,就是將拳頭暫時的收回去,等待合適的時機再重重的給劉鼎一拳。只要大人和我們合作,一起對付劉鼎,自然會有人為大人開脫罪責,朱大人的未來,也就不用擔憂了。”

朱玫之所以不願意立刻退出長安,就是因為擔心離開長安以後,繼續受到朝廷的追殺。既然劉仁恭表示李克用可以出面為他說情,以李克用的實力,朝廷不能不給他一點面子。哪怕朝廷不肯給面子,只要李克用願意施以援手,朝廷就奈何不了他朱玫。一塊心頭大石落地,朱玫卻不動聲色,緩緩的說道:“你且說說,你有什麽好主意?”

劉仁恭微笑著說道:“我的主意很簡單,年底的時候,朝廷回來長安,劉鼎必然要到長安來覲見皇帝,到時候,咱們找個合適的機會,三家一起動手,就在長安城了結了劉鼎的性命。只要劉鼎一命嗚呼,鷹揚軍也就不足為患了。”

朱玫皺眉思索片刻,很快意識到什麽,立刻問道:“三家……哪三家?”

劉仁恭莫測高深的說道:“大人不妨猜猜?”

朱玫皺皺眉頭,試探著說道:“是李昌符?”

劉仁恭微微一笑,恭維著說道:“大人果然聰明。”

朱玫情不自禁的皺皺眉頭,慢慢的說道:“他可靠麽?”

當初他和李昌符說好共同擁立李煴朝廷的,結果李昌符臨時變卦,不但不和他一起擁護李煴,反而高舉討伐他的大旗,讓朱玫對李昌符非常的惱火。劉仁恭要他和李昌符合作,他第一個就不樂意。他始終堅信,李昌符此人,見風使舵,牆頭草,絕對不值得信任。

劉仁恭自然明白朱玫的擔心,微笑著說道:“關中三大勢力,誰最不願意劉鼎插手關中?”

朱玫想了想,似乎有些不情願,最後還是說道:“是李昌符。”

劉仁恭說道:“這不就結了。”

朱玫和鄭昌圖對望一眼。

鄭昌圖輕輕的點點頭。

在關中的三大勢力裡面,鳳翔軍的實力一直都是最強的,對關中有著最大的話事權。以前朝廷需要的糧食,大部分都是依靠李昌符提供。李昌符的確不想劉鼎,準確來說,是不想任何關外的勢力,來插手關中的事務,他一直都夢想統一關中,然後以關中為基礎,統一全國。

如果李克用和劉鼎同時進入關中,他李昌符肯定不敢有什麽不安分的動作,這兩個人的實力加起來,根本不是他李昌符可以抗拒的,但是如果劉鼎和李克用都想置對方於死地的話,他李昌符就可以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各個擊破。李昌符願意和李克用一起對付劉鼎,正是基於這一點。

鄭昌圖深沉的問道:“你已經和李昌符見過面了?”

劉仁恭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雙手送到鄭昌圖的面前。

鄭昌圖接過來仔細看了,發現的確是李昌符的親筆,信件的內容言簡意賅,沒有什麽明確的承諾,但是以老狐狸的性格,能夠寫出這樣的信件來,顯然是已經同意了劉仁恭的建議。他看過以後,將書信遞給朱玫,同時輕輕的點點頭。

朱玫看過李昌符的書信,將它還給劉仁恭,又慢慢的說道:“那……東方逵呢?”

劉仁恭拖長了語調,意味深長的說道:“大人是關心自己,還是關心東方逵呢?”

朱玫一聽這話,就知道李克用要對東方逵動手了,李克用覬覦延州、鄜州、坊州、丹州、同州等地,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東方逵對東邊的這個鄰居,也非常小心謹慎,不給李克用動手的機會。突厥人一直都想擴展自己的生存空間,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他和東方逵的感情,固然說不上緊密,兩人還常常產生糾紛,只是,在朱玫最困難的時候,是東方逵和他聯手渡過。現在兔死狐悲,他也免不了有些不愉快。然而,要是他增援東方逵,就等於是再次和李克用撕破臉皮,自斷生路。

這樣的事情,是萬萬劃不來的。

事到如今,只有犧牲東方逵,換得自身的安全了。

同時,朱玫已經打定了主意,一旦李克用對東方逵動手,他就立刻帶領自己的軍隊,將東方逵在驪山附近的軍隊,都全部扣押起來,將其變成自己的部隊。同時,派兵從邠州東進,佔領鄜州和坊州,將東方逵的核心地盤搶在自己的手中。只要造成既定的事實,諒李克用也不能說什麽。

朱玫緩緩的說道:“東方逵的事情,還請劉大人親自操心了。但是,我想提醒劉大人,狡兔三窟,東方逵在軍隊中有多個替身,外人難以辨認。你們必須想辦法一擊必殺,殺了東方逵,以絕後患。”

劉仁恭微微笑著說道:“大人果然心思縝密。在下已經有一個很好的計劃在此,只等大人參詳。”

朱玫好奇的說道:“哦?你有什麽好計劃?”

劉仁恭微微笑著說道:“素聞大人和東方逵乃是好友至交,常常在華清池一起洗浴,共享天下絕色。若是大人親自操刀,這東方逵還不是手到擒來?”

朱玫臉色微微一變,深沉的說道:“你要我先動手?”

劉仁恭淡淡的說道:“在下今日來見大人,東方逵不日便知,若是被東方逵看出些什麽,只怕我們的計劃,就要全盤落空了。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大人莫非曉得這麽基本的道理?”

朱玫雖然性格殘暴,卻也決斷,立刻說道:“好!我答應參與你們的計劃!”

劉仁恭含笑說道:“大人果然英明。”

鄭昌圖畢竟是謀士,甚為謹慎,慢慢的說道:“即使我們三家聯手,也未必能夠找到下手的機會。長安畢竟是長安,朝廷回來以後,楊複恭的神策軍到時候也會駐守長安,我們三家的軍隊,恐怕都只能駐扎在城外。若是楊複恭和劉鼎聯手,我們也沒有太大的優勢。”

劉仁恭自信的一笑,淡淡的說道:“鄭相不必杞人憂天。你覺得,楊複恭會站在劉鼎的一邊麽?”

朱玫不由自主的磨了磨自己的牙齒。

要是楊複恭和劉鼎能夠尿到一壺裡面去,那才是真正的怪事。

鄭昌圖卻不以為然,依然是謹慎的說道:“楊複恭固然不會和劉鼎站在一邊,可是,他和我們的關系,恐怕也不見得多好啊!神策軍的戰鬥力固然不行,可是只要提前給劉鼎透露一點消息,以劉鼎和鷹揚軍的本事,想要逃出長安,恐怕不是難事吧!”

劉仁恭自信的說道:“兩位不必擔心,犬子已經秘密前往興元府,親自和楊複恭面談,相信不日就會有好消息傳來。在下敢以人頭保證,楊複恭必定會同意我們的計劃。”

鄭昌圖卻又說道:“要是我們可以聯合起來,首先消滅了鷹揚軍,貴上如何處理關中?”

朱玫立刻伸長了耳朵。

這才是最關鍵的。

要是李克用從此雄霸關中,那就是前門拒虎,後門進狼了。

劉仁恭微笑著說道:“兩位不必擔心。我軍的目標,乃是中原地區。殺了劉鼎以後,我軍就會大舉南下,奪取鄭州、穎州等地, 飲馬長江。此外,兩位大人不要忘記,我家主上還有朱全忠這個死仇。我家主上發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手刃朱全忠,為上源驛死難的兄弟報仇雪恨!”

朱玫和鄭昌圖當然是半信半疑,卻也不再追問。李克用或許的確有雄霸關中的心思,但是,劉仁恭也說得沒錯,李克用最大的敵人,除了劉鼎之外,就是朱全忠。只要有朱全忠這個天大的仇家沒有收拾,他就必須屯兵中原,和朱全忠鏖戰。突厥人的力量有限,在消滅朱全忠之前,是不可能完全控制關中的。

話說回來,即使這是李克用的陰謀詭計,他們也只能裝作是不知道。現實如此,他們也隻好接受這樣的結果了。李克用固然可惡,但是和關中各勢力卻沒有刻骨銘心的深仇大恨,和劉鼎完全不同。劉鼎乃是黃巢的後裔,當初關中各勢力,就是消滅黃巢的急先鋒,劉鼎若是統治關中,哪有他們的活路?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李克用統治關中,總要比劉鼎統治關中要好。

鄭昌圖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合作愉快。”

劉仁恭說道:“說實在的,在下對驪山的溫泉,米脂的婆姨,都非常感興趣呢!適才是意猶未盡,不知道大人是否還可以繼續召她們進來呢?”

朱玫哈哈大笑,大聲叫道:“有何不可?來人啊!伺候貴客!”

那些可憐的宮女,隻好強作笑臉進來,紛紛依靠在三人的懷中。

華清宮,很快就再次籠罩在yin靡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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