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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鼎》第三百五十三章 鄂州(五)
玉寄靈正在青玉案的背後。埋頭雕刻著什麽。她面前的青玉案上。擺放著最簡單的工具。整個青玉案同樣顯得非常的空曠。玉寄靈容貌還算俏麗。瓜子臉。柳梢眉。和薛茗兒有幾分相似。可是臉色明顯有些蒼白。好像是貧血的樣子。她似乎還有些異族血統。眼睛不是黑色。而是淺藍色的。秀發也有些發黃。更奇怪的是。這樣不算冷的天氣中。玉寄靈居然穿著白色的貂裘。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額頭上居然沒有半點的汗水。

 劉鼎心底下覺得奇怪。卻沒有吭聲。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玉寄靈頭也不抬的說道:“思妍。我就知道是你。”

 她的聲音有些微弱。但是柔柔的。還算好聽。不過言語間。還是讓劉鼎聽出一點特別之處來。她的漢語帶有一點點北方口音。說明她的確不是純正的漢人。原來漱玉齋的主人居然不是純正的漢人。漱玉齋三個大字還是前朝的大臣楊素所題。赫赫有名的漱玉齋居然隱藏在這裡。這中間不知道有些秘密?

 李思妍走到青玉案的前面。笑眯眯的說道:“為什麽?”

 玉寄靈說道:“只有你才會三更半夜的登門。趙大娘沒有說你吧?是不是又沒有地方睡了?”

 李思妍說道:“好姐姐。你猜對了。”玉寄靈看了看她背後。神色冷漠的說道:“你帶來的人可真多?你成了班主了?”

 李思妍撲哧一笑。隨即說道:“不錯。我現在是班主了。後面的人都是打雜地。尤其是那個大個子。是我新收的。本事不錯。就是腦袋瓜不太好使。不肯聽我的話。我決定三天不給他飯吃。”

 玉寄靈看了看劉鼎。似乎有些詫異。隨即說道:“他真的是你地手下?”

 李思妍笑著說道:“當然。專門演小醜地。你別看他個子高大。其實本事是不錯的。”

 她指著自己的腦袋。冷冷地說道:“他最大的問題。是在這裡。”

 玉寄靈輕輕搖搖頭。低聲的說道:“思妍就還是喜歡吹牛。他氣色不凡。氣宇軒昂。怎麽可能投身到你的龍家班?他應該是戰場上鍛煉出來地人。你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殺人盈野的人才有這樣地眼神。他是你地保鏢?還是你的護衛?你這個龍家班地班主。是不是賺到大錢了。居然要請保鏢了?你要是真的有錢。我這裡剛好有些好東西。便宜賣給你吧!”

 李思妍苦著臉說道:“玉姐姐。我現在落難了。買不起你地東西了。只能來看看你。你可千萬不要不高興啊。”

 玉寄靈微笑著說道:“你專程來看我。比買我的東西還讓我高興。”

 李思妍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和朋友今晚要在你這裡過夜。”

 玉寄靈點頭答應。溫和的說道:“求之不得呢。說起來。我也有四百七十七天沒有見過你了。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每次聽你講各地的有趣故事。對我來說。實在是最好的回憶呢!”

 李思妍讚歎的說道:“玉姐姐的時間算的真準啊!多少天都記得清清楚楚。”

 玉寄靈看了劉鼎一眼。有些為難的說道:“只是我們這裡不招待男客的。他倒是有些不方便。”

 劉鼎拱手說道:“玉姑娘不必掛懷。在下自有去處。”

 玉寄靈轉頭看著他。下意識的說道:“嗯?”

 劉鼎拱手說道:“在下劉鼎。”

 玉寄靈微微有些愕然。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反應過來。茫然的說道:“你……是劉鼎?你什麽時候加入的龍家班?”

 話音未落。李思妍已經噗哧一聲笑出來。

 玉寄靈卻沒有笑。反而很專心的看著劉鼎。

 劉鼎正色說道:“在下和李姑娘素味平生而已。”

 玉寄靈這才悄悄的轉了轉眼珠。轉頭朝李思妍說道:“你這個班主真厲害啊!眼光不賴。真的不賴!”

 李思妍得意的笑起來:“當然!沒有點水平的人。本姑娘是看不上的。”

 玉寄靈含笑說道:“劉大人大駕光臨。小女子身有殘疾。就不能行禮了。”

 劉鼎好奇的說道:“這裡真的是漱玉齋麽?”

 玉寄靈微笑著說道:“難怪劉大人詫異。這裡的確是漱玉齋。每個人心目中的漱玉齋。似乎都應該是富麗堂皇。豪華高貴。遍地都是奇珍異寶。隨手都是稀世珍品。其實啊。這都是錯覺。漱玉齋就是一個加工玉石的工場。小女子就是工匠。僅此而已。”

 劉鼎低聲的說道:“原來如此。”

 李思妍說道:“姐姐。你別理他。他不是好人。”

 她轉頭朝劉鼎說道:“劉鼎。你可以走啦。謝謝你一路護送我倆到這裡來。”

 劉鼎拱手告辭。

 玉寄靈忽然說道:“劉大人若是有空。不妨逗留片刻。小女子有事相詢。”

 劉鼎轉過身來。緩緩的說道:“姑娘請說。”

 玉寄靈輕聲的說道:“你……在金陵府買走的東西還在麽?”

 劉鼎搖頭說道:“不在了。”

 玉寄靈皺眉說道:“送人了?”

 劉鼎搖頭說道:“我將它們和一位姑娘一起埋葬了。”

 李思妍和薛茗兒都驚訝的看著劉鼎。

 玉寄靈嘴唇微微有些發灰。那對鑽石吊墜是她最得意的產品。上面鑲嵌的鑽石。是她花費了無數的心血才鑲嵌上去地。可是沒有人知道鑽石的價值。擺出去很久時間。都沒有人問津。正在她高度失望的時候。金陵府忽然傳來劉鼎買走了這雙鑽石吊墜。她還以為終於遇到了識貨之人。遇到了知音。沒想到劉鼎居然是拿來做殉葬品去了。

 一時間。玉寄靈姑娘仿佛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李思妍好奇的說道:“哪個姑娘?”

 劉鼎微歎一聲。將裴月蘇地事情簡單地說了。

 玉寄靈低聲的歎息著。

 薛茗兒觸景生情。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李思妍聽完以後。也怔怔的不說話。眼眶裡似乎有些淚珠。

 劉鼎滿懷歉意地說道:“褻瀆了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玉寄靈語調有些艱澀的說道:“沒事……其實很好。就讓它們永遠陪伴那位姑娘吧。”

 劉鼎說道:“多謝!”

 玉寄靈微微猶豫片刻。輕聲說道:“劉大人。初次見面。小女子想請你幫個小忙。不知道劉大人……”

 劉鼎沉聲說道:“請說。”

 玉寄靈伸手從左側的抽屜拿出一個小小的盒子來。放到青玉案地邊沿。低聲的說道:“思妍。幫我打開。”

 李思妍好奇的接過來。發覺這是個不大地錦盒。上面有把小小地銅鎖。已經有些鏽跡。她嘗試著拉了拉銅鎖。卻發現銅鎖一下子就被拉斷了。打開錦盒一看。裡面是一塊綠色的寶石。想必是祖母綠。它地外表並不顯眼。宛如一顆雞心的形狀。祖母綠雖然珍貴。可是李思妍還是看過不少地。並不覺得什麽稀

 但是拿起來以後。發現沉甸甸的。似乎有種墜手的感覺。還有股涼絲絲的涼意從手心往心裡鑽。給人的感覺怪怪的。她放到眼前仔細的察看。發現上面好像還有些古怪的文字。相互纏繞成一個佛手的圖案。同時。在祖母綠的周圍。隱約還有些模糊的印記。似乎是從什麽東西上拆下來似的。李思妍仔細的看過以後。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好像是吐谷渾的文字。莫非是吐谷渾的東西?”

 玉寄靈點點頭。表示李思妍的猜測是對的。她向劉鼎說道:“劉大人。這顆祖母綠是兩百前別人寄存在漱玉齋的。還請劉大人幫小女子一個小忙。將它物歸原主。”

 李思妍好奇的說道:“誰的?”

 玉寄靈輕聲的說道:“吐谷渾的王。”

 李思妍條件發射的說道:“吐谷渾的哪個王?”

 根據典籍記載。吐谷渾。是我國西北古代民族名。原為人名。是遼東鮮卑慕容氏單於涉歸之庶長子。涉歸分戶700使別部以牧。南北朝時期。涉歸死。其嫡子奕(一作若)洛環(即慕容)繼為單於。與吐谷渾不和。吐谷渾遂率所部西遷上隴。止於罕(今甘肅臨夏桴罕山。即大力加山)。以此為據點。子孫相承。侵逼氐羌。成為強部。最後定都伏俟城。

 吐谷渾最盛時有王、公等號及仆射、尚書、將軍、郎中等官職。伏俟城中有小城、宮殿。布局受漢地影響較多。王公服式略同於漢族。使用漢文。主要從事畜牧業。馬、牛、羊、駝數量很多。有良馬號為“青海驄”。所產牲畜曾大量輸往內地。喜射獵。以肉酪為糧。兼營農業。農作物有青稞、麥、豆。北界祁連山一帶。氣候較冷。產蔓菁、青稞。出產銅、鐵、丹砂。善作兵器。吐谷渾商隊很活躍。遠至長江和黃河下遊。西至波斯。國無常賦。需要時向富室、商人收稅以充國用。刑罰簡略。殺人及盜馬者處死。其余則征物以贖罪。其宗教。原信奉薩滿教。西遷後。逐步信仰佛教。

 根據典籍記載。吐蕃興起以後。向甘青地區擴張。唐龍朔三年(663)。吐谷渾被吐蕃所滅。諾曷缽奔涼州。後受到回鶻人排擠。率數千帳內附唐。唐徙其部眾於靈州。置安樂州。以諾曷缽為安樂州刺史。子孫仍世襲青海地號。直至貞元(785804)時為止。在這期間。因為靈州經常受到吐蕃、突厥的攻擊。又有黨項人崛起。故吐谷渾依然不得安寧。不得不繼續向東遷移。

 其實。中間有些記載並不準確。安史之亂以後。吐蕃人大舉進攻大唐西北。吐谷渾四散奔逃避難。有部分散落在河西走廊。有部分歸順吐蕃。也有部分遷入內地。還有部分遷居到山西東北部雲州一帶。其中遷居到雲州一帶的吐谷渾實力最強的。今日李克用地死對頭赫連鐸就是吐谷渾人。赫連鐸所在的部落。是吐谷渾人主要的所在。根據不完全統計。有人口近四十萬。其中控甲戰士在五萬左右。

 由於吐谷渾四分五裂。分散各地。因此擁有眾多大大小小的王。其中勢力最大地當然是赫連鐸。但是在其他地方。例如河西走廊、例如西域、例如靈州一帶。都有吐谷渾人地存在。甚至在幽州附近。也有吐谷渾人的存在。只要有吐谷渾人。就有一個王。哪怕是僅有幾百號人。也有一個王。這顆祖母綠寶石。到底要給哪個王?

 劉鼎也說道:“是哪個王?玉寄靈搖搖頭。慢慢的說道:“小女子也不知道。這個錦盒是兩百多年前。吐谷渾地一個王被前朝扣押的時候留下來的。他叫慕容順。他當時的遺言。是在吐谷渾重新崛起地時候。將這顆祖母綠還給吐谷渾的王。吐谷渾的王一定會拿最珍貴地東西交換地。但是兩百多年的時間過去了。吐谷渾人好像忘記了這件事情。一直都沒有人打聽這顆祖母綠地下落。這顆祖母綠在我這裡保存了太久了。已經沒有意義。還是盡快物歸原主吧。”

 劉鼎悄悄的皺皺眉頭。

 慕容順。實在是太久遠了。

 根據典籍記載。慕容順(?-635年)。吐谷渾汗國統治者。他為步薩缽可汗伏允和隋朝宗室女光化公主地兒子。607年。伏允派慕容順向隋朝朝貢。這時。隋朝大臣裴矩建議隋煬帝控制西域。首先要消滅吐谷渾。慕容順被隋煬帝扣留。608年——609年。隋擊吐谷渾之戰。伏允敗走。隋朝在吐谷渾故地設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四郡。隋煬帝封慕容順為可汗。其大寶王尼洛周為輔。

 可是。慕容順剛到達西平郡。尼洛周被部下所殺。慕容順不果而還。一直留在隋煬帝身邊。之後。隋朝在615年之後陷入崩潰局面。伏允又恢復了吐谷渾汗國。618年隋煬帝被宇文化及所殺。慕容順從江都逃回的長安。唐朝建立後。唐高祖聯合伏允夾擊河西的李軌。唐高祖作為回報。將慕容順送歸吐谷渾。這時。伏允已經立了新的太子。慕容順非常不高興。

 622年之後。伏允聽信其天柱王的建議。屢次侵犯唐朝的西部邊境。634年——635年。唐擊吐谷渾之戰。伏允敗走。被部下所殺。慕容順殺死天柱王。自立為可汗。投降唐朝。唐太宗以慕容順為西平郡王、故呂烏甘豆可汗。唐太宗憂慮慕容順不能服眾。命涼州都督李大亮將精兵數千為其聲援。吐谷渾甘豆可汗久在唐朝為質。國人不附。竟被部下所殺。其子燕王諾曷缽繼位。

 慕容順在位時間是公元635年。前後九個月都不到。可謂是吐谷渾歷史上最跌宕起伏、多災多難的王。這顆祖母綠既然是他被隋煬帝扣押的時候留下的。想必是有關吐谷渾命運的寶物。否則吐谷渾無法讓隋煬帝引起足夠的興趣。但是。劉鼎仔細檢查過錦盒。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劉鼎沉聲說道:“玉姑娘是否還可以提供一些更有效的信息?比如。這顆祖母綠到底叫什麽名字?對吐谷渾人有什麽作用?祖母綠上面的文字是什麽意思?吐谷渾現在的哪個王。是慕容順的嫡系後裔?慕容順到底還有沒有嫡系後裔?”

 玉寄靈遺憾的說道:“劉大人。實在是不好意思。因為歷史年代久遠。我們漱玉齋的保管者也換了六代。很多資料都散失了。現在保存下來的。就是這個錦盒和這顆祖母綠。你所問的問題。小女子一個都不能回答。至於要交給哪個王。就要看劉大人自己的決定了。”

 李思妍將錦盒交到劉鼎手上。直言不諱的說道:“玉姐姐的意思你不明白嗎?你可以將這顆祖母綠交給吐谷渾地任何一個王。任何一個對你有用處的王。她是在幫你啊!你不是需要大量的戰馬嗎?你用這顆祖母綠肯定可以換到很多戰馬啊!”

 劉鼎當然知道玉寄靈是在幫他。這顆祖母綠的確可以從吐谷渾換到相當數量地戰馬。但是他想不到玉寄靈為什麽要幫他。他和她之間。其實並沒有任何地關系。如果說因為那兩個鑽石吊墜。就導致玉寄靈做出這樣的決定。那顯然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但是玉寄靈不肯透露背後的原因。他也就沒有直接詢問。

 玉寄靈緩緩地說道:“劉大人。小女子拜托了。這顆祖母綠自從在我們漱玉齋保管以後。就給我們漱玉齋帶來了很多麻煩。宵小強盜層出不窮。我們漱玉齋防不勝防。小女子是將責任推給了劉大人。還請劉大人不要介意。”

 劉鼎緩緩的說道:“既然如此。姑娘的請求。我就答應了。”

 玉寄靈感激的說道:“多謝。”

 李思妍嘟著小嘴說道:“得了便宜賣乖。“

 薛茗兒輕輕地拉了拉李思妍的衣袖。

 李思妍嘟著小嘴說道:“難道不是嗎?”

 劉鼎沒有說話。

 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卻是令狐翼。

 劉鼎站起來。走到門邊。用眼色示意離遠一點。

 兩人來到羅漢竹的旁邊。令狐翼低聲地說道:“路審中快要不行了。”

 劉鼎點點頭。轉過身來。重新走入漱玉齋。向玉寄靈拱手說道:“玉姑娘。劉鼎還有要事。這就告辭了。”

 玉寄靈點頭說道:“劉大人請便。”

 劉鼎等人急匆匆返回鄂嶽節度使衙門。發現這裡已經是哀嚎一片。路家地家屬已經哭哭啼啼的。費思和扈柳兩人站在旁邊。不知道如何是好。床上地路審中。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但是顯然還沒有斷氣。眼睛顯然還能慢慢的轉動。劉鼎來到路審中地床前。路家家屬的所有哭聲頓時降低下去。

 路審中仿佛感覺到劉鼎的到來。艱難的睜開眼睛。看著劉鼎。有氣無力的說道:“善待她們……”

 劉鼎點頭說道:“你放心。她們會被善待的。”

 路審中艱澀的說道:“嫦曦在哪裡?我想見她。”

 劉鼎苦笑著說道:“路大人。我的確不知道鞠嫦曦在哪裡。”

 路審中艱澀的說道:“我……不……信……”

 劉鼎隻好苦笑。

 直到現在。路審中都還不相信劉鼎和鞠嫦曦的確沒有關系。他之所以憋著一口氣。就是要為了見鞠嫦曦一面。他和裴泰都是同類型的人。這人老了。是不是感情就特別脆弱呢?

 路審中摸索著從床下掏出一張發黃的任命狀。送到劉鼎的手中。艱難的說道:“這是我的任命狀。我已經立下遺囑。將鄂州送給你了。作為交換的條件。你讓她來見我。否則。我死不瞑目。就算化成厲鬼。也要纏繞在你的身邊。等她的到來。”

 劉鼎哭笑不得的緩緩的說道:“路大人。鞠嫦曦的確不是我藏起來的。我到現在都找不到她。”

 他將發黃的節度使任命狀遞回去給路審中。

 路審中啊的一聲。再次吐出一口鮮血。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劉鼎。似乎還是不肯相信。

 劉鼎忽然說道:“來人。”

 李怡禾朗聲說道:“到!”

 劉鼎指著費思和扈柳。“你兩個。過來!”

 費思和扈柳急忙過來。

 劉鼎肅容說道:“立刻以鄂嶽節度使、鷹揚軍節度使的名義。聯合發布公告。說節度使大人病重。隨時可能駕鶴西歸。唯一的願望。就是見鞠嫦曦最後一面。請鞠嫦曦得知消息以後。盡快到節度使衙門來。如果她不來。她就不是人!”

 費思和扈柳面面相覷。

 李怡禾也是微微一愣。

 為了見鞠嫦曦。全城發布公告?

 兩個節度使聯名公告。就為了見一個女子?

 還有。公告中還要加上最後一句話:如果不來。就不是人?

 劉鼎不容置疑的說道:“去吧!”

 費思和扈柳急忙去了。

 李怡禾也立刻執行。

 劉鼎轉頭對路審中說道:“路大人。我能夠做到的。只有這些了。希望嫦曦願意來見你。”

 路審中的喉嚨艱難地滾動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帳頂。仿佛已經入定了。

 這晚。劉鼎就寄宿在節度使衙門。睡覺的時候隱約聽到哭聲。那是路審中一家人在哭泣。原本是一家團圓的中秋佳節。卻變成了淒淒切切地夜晚。聞者都有些傷感。路審中此人。雖然沒有什麽能力。武昌軍被他弄得一塌糊塗。白白地糟蹋了這個好地方。但是他好像也沒有做什麽特別壞的事情。盡管他死了以後。鄂州將完全落入鷹揚軍的掌握。但是這樣地交接過程。似乎並不討人喜歡。

 第二天早上。令狐翼就來報。鞠嫦曦來了。

 劉鼎精神一振。急忙走了出來。才走過中堂。發現有三個女子款款到來。前頭兩個。赫然是李思妍和薛茗兒。她們兩個穿著簡樸。不施脂粉。卻身材窈窕。秀色可餐。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倆的後面。

 鞠嫦曦!

 劉鼎揮揮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鞠嫦曦獨自進了路審中的房間。薛茗兒輕輕地掩上了大門。

 劉鼎急忙朝李思妍說道:“你在哪裡找到她的?”

 李思妍翻著白眼說道:“我怎麽知道?是她找到我們的。”

 劉鼎愕然。

 薛茗兒低聲地說道:“你離開玉寄靈姑娘家以後。我們就安歇了。早上剛起來。準備到清源路賣藝。結果她突然從旁邊走出來。自我介紹說叫鞠嫦曦。要我們陪同她到節度使衙門來一趟。她地神色好可憐。於是我們就答應了。”

 劉鼎的眉頭情不自禁地皺起來。

 這個鞠嫦曦。還是蠻厲害的嘛!

 武昌軍地人找不到她。三眼都的人找不到她。但是她卻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到李思妍她們。如果說這是她一個人的努力。顯然是不可能的。在她的背後。絕對隱藏著一股勢力。一股從來都沒有暴露的勢力。在鄂州城裡面。居然還有這樣一股勢力存在。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不知道龍春昊有沒有察覺到?

 李思妍忽然說道:“劉大人。你的主意還真是異想天開啊。全城發布告示。路大人馬上變成情聖了。不知道感動了多少良家婦女。幸好路大人駕鶴西歸了。要不然。恐怕節度使衙門還得擴建啊!”

 劉鼎沒有開玩笑的心情。冷冷的說道:“這樣的情聖。還是不要為妙。”

 李思妍冷笑著說道:“只是這是路審中的事情。為什麽要添上你的名字呢?難道是……”

 劉鼎只有苦笑。

 李思妍立刻捏了捏自己的嘴角。自言自語的說道:“對不起。是我多疑。是我多疑……”

 她越是念叨。那種嘲諷的味道就越濃。

 劉鼎想要解釋幾句。結果又忍住了。

 只是這種事情怎麽解釋得清?又何必解釋?

 一會兒以後。鞠嫦曦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似乎沒有什麽悲傷。和剛才進來的神情差不多。在下台階的時候。她平靜的說道:“他死了。”

 路審中的家人。頓時呼天搶地的痛哭起來。現場一片的混亂。

 劉鼎朝李思妍打個眼色。

 李思妍不太情願的嘟嘟櫻桃小嘴。和薛茗兒一左一右的。帶著鞠嫦曦離開了。

 劉鼎整了整衣冠。對李怡禾說道:“準備發布公告……”

 李怡禾沉聲說道:“是。”

 光啟三年八月十六日。鄂嶽節度使路審中病逝。

 根據路審中的遺囑。以其幼子路奇隆為鄂嶽節度使留後。請鷹揚軍負責保護鄂州的安全。同時隻保留極少數的武昌軍。

 鷹揚軍在鄂州派駐常駐代表。原來是殷紅林。現在是崔碣。

 崔碣在黃州的工作非常的出色。很快將一片混亂的黃州納入了正軌。他在黃州開墾了大量的土地。鼓勵農耕。首先將糧食產量提了上來。這次將他調到鄂州來。就是要他發揮更大的作用。劉鼎私底下還將鄂州周圍的地區都劃分到了一起。都囊括在崔碣的管轄范圍之內。這樣一來。崔碣能夠指揮的就有鄂州、沔州、複州、安州、黃州。撇除軍事、外交不談。其實際權力上和節度使沒有分別。

 鄂州本來的經濟基礎是比較好的。資源豐富。交通便利。但是路審中沒有大志。一直沒有打理好鄂州的長期規劃。費思和扈柳兩個。只知道中飽私囊。本身的規劃水平也很有限。現在崔碣到任。首要的事情就是將這種局面扭轉過來。讓其發揮中心州的作用。和襄州、荊州一起。構成最堅固的鐵三角。

 軍事上。鷹揚軍忠字營常駐鄂州。確保鷹揚軍對這裡的控制。鷹揚軍水軍以鄂州為基地。上溯到夷陵。下溯到長江口。武昌軍進行前所未有的大縮編。不合格的兵員全部退役。鄂州城外不再駐扎武昌軍。只在城內保留三千的武昌軍精銳。作為鄂嶽節度使衙門維持當地治安之用。原來的武昌部隊。耗費了大量的軍費。卻沒有一場表現出色的戰鬥。以致成了鷹揚軍私底下的笑話。現在。終於被裁撤掉了。

 剩下的三千武昌軍。 其實更多都是鷹揚軍在掌管。因為大多數的基層軍官。都是從鷹揚軍忠字營調來的。他們的訓練方式。裝備武器。全部都是從鷹揚軍調來的。雖然他們打著武昌軍的旗號。實際上卻是忠字營的附屬部隊。李天翔可以隨時指揮他們。

 路審中死了。費思和扈柳見機不妙。一起向劉鼎請辭。最後攜帶私人財產來到宣州。主動當了富家翁。剩下路奇隆孤兒寡母。當然不可能有什麽想法。對於鷹揚軍給予的待遇。她們已經很滿意。數天之後。路奇隆將節度使職務移交給崔碣。於是。鷹揚軍就完全控制了鄂州。由於鄂州發生的事情。在相當的程度上改變了江南的態勢。因此。在這個秋高氣爽的中秋。鄂州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力。江西的南平王鍾傳對此表示強烈的關注。因為鷹揚軍佔領鄂州。壓力最大的就是他了。實際上。更多的人。都在悄悄的盤算著。鷹揚軍徹底控制鄂州以後。會對他們產生什麽樣的影響。

 事實上。光啟三年八月份發生的事情還是很多的。只是有些消息不太引人注意罷了。比如說。同一天。覃睿作為鷹揚軍的使者。到達了興元府。陪同他前往興元府的是鷹揚軍監軍崔瀣。覃睿的到來。即將掀起興元府的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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