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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鼎》第四百一十八章 虛以為蛇(二)
(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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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理智上來講,她明白鷹揚軍羽翼豐滿,宣武軍已經不是劉鼎的對手。鷹揚軍擁有充足的人力物力,水軍的力量也相當的強大,而且還擁有震天雷這樣的秘密武器,這是宣武軍短期內無法追趕的。宣武軍控制的地區,都是四戰之地,人口稀少,物資的籌集相對困難,還經常受到李克用這個死對頭的襲擾。

 但這些客觀因素並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宣武軍內的大部分將領,都是劉鼎原來的戰友,他們只是暫時投靠到宣武軍麾下而已。他們的心,其實還是向著原來的起義軍的。劉鼎取得的勝利越多,吸引力就越強,這種強烈的凝聚力,不是叛變起義軍的朱溫可以比擬的。

 從感情上來講,朱溫畢竟是她的夫君,她不可能拋棄自己的夫君向著外人,她要盡自己的一切力量來幫助自己的夫君取得勝利。盡管明知道宣武軍處於劣勢,她依然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夠為朱溫挽回一些分數。以前的她是這麽做的,現在的她依然是這麽做的。

 可惜的是,劉鼎表面上對她非常客氣,實際上卻是對她嚴加提防,震天雷的誤炸,如相信的,但是劉鼎將所有有用地信息。全部都瞞著她這個“嫂子”,那就絕對是有意的了。同樣的,他將宣武軍至於可有可無的境界,那也是處心積慮,一早就安排好的。

 朱珍的借刀殺人之計,自然是最理想地計劃。可是張惠也知道,劉鼎是絕對不會輕易上當的。彭飛虎的當場發飆,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如果沒有劉鼎的事先提點,他一個粗人,怎麽可能在這樣的宴會上當場發作?劉鼎突然說要追擊突厥人,天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用意。

 牛存節緩緩的說道:“大人所言,不知道是否可以詳細點?”

 劉鼎認真的說道:“我們準備和突厥人決一死戰。”

 牛存節驚訝的說道:“如何決一死戰?還請大人解惑。”

 劉鼎一字一頓的說道:“很簡單,在約好地時間,約好的地點。大家面對面的乾一場!贏了的,贏得盆滿缽滿;輸了地,連褲子都輸掉!”

 在座的宣武軍人員,還有祝英台內的大部分代表。都清晰的聽到了劉鼎這句話。他們的神情,仿佛在瞬間都被石化了。很多人都不能完全理解劉鼎地說話,可是似乎又能隱約領略到一點,這實在是最痛苦的事情了。有些反應快地人,已經捕捉到劉鼎的意實在是難以置信。

 鷹揚軍要和突厥人正面對陣!

 這怎麽可能?

 朱珍同樣愕然,

 難道鷹揚軍真地要跟突厥人拚命?

 按理說。劉鼎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啊?他那麽積極做什麽?收買人心?

 不對,這裡面一定有什麽陰謀……

 潘逸趁著給劉鼎倒酒的機會。有點擔心地說道:“在約定的時間,約定地地點。和突厥人決一死戰,恐怕只是大人的一廂情願。李克用未必同意啊。突厥騎兵向來講究機動靈活,他們會願意在某個地方和貴軍正面作戰嗎?”

 劉鼎漫不經意的說道:“他要是不同意,那就沒有辦法了,我們隻好繼續僵持下去。我們明天就會派出使者,和李克用接觸,看他有沒有和我們決一死戰的意思。潘大人,你是我們鷹揚軍的老朋友了,如果李克用有這樣的意思,談判的事情,你也參加

 潘逸看了張惠、朱珍、牛存節一眼,平靜的說道:“好一份清單,隨意的翻轉過來,壓著送到朱珍的面前,低聲的說道:“這是我軍撤離開封前需要補充的一些物資清單,本來是要明天才給你們的,看今天宴會的氣氛這麽好,我就忍不住提前拿出來了,還請朱將鷹揚軍來援,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中原的老百姓,隻講付出,不求回報,所以我隻列舉了一些主要的物資,沒開列的東西就算了,誰叫我們是兄弟友軍呢!”

 朱珍將清單翻轉過來,眉毛明顯的上揚,似乎就要當場發作,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他在心裡問候了李怡禾的祖宗十八代,也問候了鷹揚軍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李怡禾居然還有臉說列舉了主要的物資,光是大項就有六大類,小項足有一百多類,從糧食到木炭,無一不包,而跟在項目後面的數字,更是天方夜譚,他朱珍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東西。

 潘逸也看到了清單的粗略內容,單看糧食一項,就知道鷹揚軍是絕對不會輕易的撤離開封了,因為開封周圍地區二十年的糧食產量,都還不能滿足鷹揚軍的需要。他臉色微微一沉,帶著些諷刺的意味,深沉的說道:“李參軍是要將整個中原都搬到江南去嗎?”

 李怡禾仿佛一點都感覺不到他的諷刺和憤怒,神態自若的娓娓而談:“都說戰爭打的就是資源,打的就是人力物力,所言不虛啊!我們和突厥人僵持了四個月的時間,幾乎將家底都全部清光了,想當初,我們的日子也是蠻殷實的,現在可是一窮二白,一無所有,還請宣武軍多多關照,多多關照,不要讓我們餓著肚開開封。”

 不等潘逸接話,李怡禾又接著說道:“其實啊!江南地民眾就是小氣。都是些小家子習氣,以為每次打了勝仗,都會有大量的繳獲,能夠掙得盆滿缽滿的,其實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嘛!可是這些人是我們鷹揚軍的衣食父母,得罪不得。我們也不敢說的太直白,隻好努力維持這個繳獲的傳統,現在我軍正是最困難地時期,還請友軍多多關照,多多關照啊!”

 潘逸氣憤的說道:“我們關照你們,那誰來關照我們宣武軍呢?”

 李怡禾笑容可掬的說道:“這個嘛,大家心裡有數,心裡有數,就心照不宣了。”

 潘逸冷笑著說道:“心裡有數個屁!你們這是敲詐!耍賴!無恥!”

 李怡禾驀然收斂笑容。板起臉來,冷笑著說道:“潘參軍,既然如此,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不要以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貴軍現在已經控制了齊魯大地,王敬武、朱、朱瑾、時溥等四位節度使,現在都是給貴軍打雜的,他們擁有的物資,已經被貴軍全部征用了。還要問誰來關照你們?”

 “齊魯大地最富裕的兗州、青州、沂州、海州一帶,現在都是貴軍的勢力范圍。地盤比以前大了十倍不止,人口比以前多了二十倍有余。堆積如山。我們鷹揚軍要求的這點東西算什麽?九牛一毛吧!若是貴軍覺得有意見。麻煩貴軍從齊魯大地撤回,交給我軍進駐。我軍在那裡收集到足夠的物資,自然會主動撤離地!”

 眼看兩人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劉鼎淡淡的說道:“怡禾,說話客氣點,大家還是友軍嘛!”

 李怡禾這才努力地收斂了自己的怒氣,卻還盯著潘逸,緩緩地說道:“既然貴軍當初能夠做到天衣無縫的金蟬脫殼,避開突厥人的鋒芒,不如現在再來一次如何?貴軍回軍開封,對付潰敗的突厥人,我軍前往齊州等地,打擊氣勢洶洶的契丹人,這樣我軍也就不需要從貴軍這裡獲取任何地物資了。”

 潘逸氣得臉色發白,咬牙切齒的罵道:“你無恥!”

 李怡禾冷冷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朱珍將清單遞給張惠。

 張惠看過以後,忍不住眉毛一揚,看著劉鼎說道:“劉大人,你們真地消耗了這麽多的物資麽?”

 李怡禾接口說道:“夫人,這都是有根有據地,我軍能夠戰勝突厥人,靠的是什麽,一是戰士們地英勇,二是後方百姓的支持。開封那麽多地人口,支付這點物資沒有問題吧。”

 張惠依然看著劉鼎,緩緩的說道:“劉大人研究過這份劉鼎神色不動的說道:“是的。”

 張惠努力遏製住內心的憤怒,緩緩的說道:“好!我們給!”

 朱珍和潘逸兩人同時叫道:“夫人!”

 李怡禾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如釋重負的說道:“還是安貞夫人體諒我們,謝謝!”

 安貞夫人冷冷的說道:“謝謝鷹揚軍的來援,我們宣武軍上下,對此表示深深的謝意!”

 劉鼎舉起酒杯,嚴肅的說道:“好!從現在開始,我們隻談風月,不談政治!”

 張惠冷冷的說道:“劉大人所言甚是。”

 氣氛總算緩和下來,至少表面上如此。

 只是,雙方似乎說話都多了一些顧忌,互相對望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的敵意,於是忙著品酒吃菜。原本那些站在場中不知所措的端菜少女,這時候終於可以像花蝴蝶一樣的穿梭其中,將各種各樣的美酒佳肴送上來,被圍困了幾個月的賓客,終於可以暢懷痛飲人回到紫園,發現艾飛雨正在地圖面前沉思。

 現在的艾飛雨,看起來絕對不像是病人,他的精神非常的充沛,臉色也相當的好,他的神情讓人相信,他是對未來充滿了信心的。當他面對軍事地圖的時候,顯然有種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味道。看人回來,艾飛雨微笑著說道:“如何?”

 李怡禾憤憤地說道:“你估計的一點都沒有錯。宣武軍想我們出城去送死。朱珍居然厚顏無恥的說,突厥人已經被打散了,現在乃是一群散兵遊勇,只要我們出城一衝,就能夠將他們趕盡殺絕。他還想要我們盡快的撤離開封,結果我忍不住提前將物資清單給掏了出來。大家不歡而散。”

 劉鼎深沉的說道:“張惠也不稱呼我殿下了,這是最大的問題。”

 艾飛雨不以為然地說道:“螳臂當車,小人之見……鄭州、汴州都是戰略要衝,是我軍進入關中的必經之路,輕易不能放棄。即使不能獨佔,也要和宣武軍共同駐守,中牟更是要駐扎重兵。罷了,不要管他們,我們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你們來看王滿渡這個地方。覺得怎麽樣?”

 李怡禾隨口說道:“這裡地形開闊,適合騎兵的機動。視野也非常的開闊,一望無際,想要隱瞞作戰行動。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這裡背靠汴水,利於水軍的行動。距離中牟不遠,可以得到有效的增援……”

 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李怡禾急切的說道:“你準備將套設置在這裡?”

 艾飛雨收起臉上地微笑,慎重的說道:“這不能叫套。平決戰的地方。我準備將決戰的地點。設定在王滿渡。我們和突厥人,都可以在這裡盡展我們所長。突厥人看中地。是這裡地形平坦,視野開闊。有利於他們騎兵戰鬥力的發揮。我們看中的,是它背靠汴水。有利於物資的運輸,盡快的安營扎寨。”

 “我反覆計算過。如果我們有一個月地時間準備,是可以在王滿渡秘密建立堅固的防禦要塞地,前提是後方的水泥和生鐵條能夠及時地運送到這裡。還有,我們要打敗突厥騎兵的正面進攻,必須大量使用震天雷和地雷,這兩樣物資,還是水運來得方便,有二十五天地時間,應該差不多運到了。”

 張鐸將相關決戰需要的物資,送給劉鼎詳細地過目。

 李怡禾仔細的打量著王滿渡周圍的地形,有點緊張的說道:“說真的,我這心裡真的有點忐忑,你說在這樣的平原上,和突厥騎兵面對面的決戰,就算我們能夠用水泥快速的建立起防禦工事,用地雷和震天雷壓製敵人騎兵,可是這

 艾飛雨意味深長的說道:“是啊!一戰定生死啊!”

 劉鼎仔細的看過需要的物資以後,將材料遞回去給張鐸,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輕描淡寫的說道:“沒有那麽嚴重,打敗了,咱們最多回去南新來過,難道李克用還能追過長江不成?我就不信他有這樣的本事。”

 眾人明知劉鼎是故意降低此戰的嚴重性,卻也沒有點破,大家都隨意的笑了笑。

 他們現在商議的,乃是鷹揚軍一個驚天動地的計劃:他們準備和突厥騎兵正面作戰。

 無論是劉鼎,還是李克用,都不希望保持目前這種現狀,他們都各自有自己的後方要處理,繼續拖下去,雙方的後院都可能起火。然而,李克用始終不甘心自己的失敗,冒著後院起火的危險,也要繼續將鷹揚軍拖在汴州前線,頗有點要和鷹揚軍同歸於盡的意

 因此,劉鼎他們經過仔細的研究和衡量,決心在某種預先約定的條件下,和突厥騎兵大乾一場,即使付出一定的代價,也要讓李克用灰溜溜的滾回去黃河北岸。本來,步兵是完全沒有可能和騎兵在平原地區正面作戰的,歷朝歷代,也只有漢代的李陵曾經用猛烈的弓弩,在平原地區上抗擊過匈奴騎兵。此後的數百年,再也沒有人做出過類似的戰例。

 騎兵在對付步兵方面,具有太大的先天性優勢,如果步兵不配合精妙的地形,遇到疾馳而來的騎兵,只能是死路一條。在過去幾百年的戰爭史裡面,遊牧民族利用少量的騎兵,衝垮數倍於自己的漢人步例比比皆是。李嗣業的陌刀隊乃是在強大騎兵的協助下作戰,才能取得勝利的,如果只有純粹的陌刀隊,他的下場同樣是個死字。

 然而,劉鼎相信,在擁有了水泥和黑色火藥等物資以後。步兵已經具備和騎兵正面對抗地能力。只要能夠使用某些防禦措施壓製突厥騎兵的機動性,然後廣泛的使用震天雷、地雷,對衝擊中的騎兵進行密集的打擊,是完全可以擊垮密集的騎兵隊伍地。當初拿破侖使用的就是這樣的戰術,只是他的炮兵在鷹揚軍這裡,變成了古老的投石機而

 王滿渡的平原。對突厥騎兵是非常有利的,李克用不可能不心動,他比鷹揚軍更要急於挽回面子。李克用在王滿渡還有巨大的心理優勢,當初黃巢率領起義軍退守王滿渡,就是遭受到李克用的襲擊,最後損失慘重,不得不轉向陳州方向,最後在陳州完全落敗地。

 當時在王滿渡的數十萬起義軍,遭受四萬突厥騎兵的攻擊。戰鬥才剛剛開始,起義軍就完全陷入了慌亂,不戰自潰。突厥騎兵在後面一路追殺,起義軍死者十之六七。等起義軍殘部撤退到陳州的時候,人員已經所剩無幾,物資輜重更是全部丟失,為了活下去,黃巢他們隻好以人為糧。只要集中了所有地神機旅和火字營,還有鐵槍都和糝潭都。還有罡字營、鶴字營、飛營,同樣是可以和突厥人面對面的大乾一場的。初步的計劃。是鐵槍都和糝潭都擋在前面,神機旅的火器埋伏在後。只要鐵槍都和糝潭都能夠成功地擋住突厥騎兵的衝擊,雨點般落下地震天雷。就可以將突厥騎兵全部掃入地獄。

 如果一戰能夠分出輸贏的話,兩人都是願意冒險地。這一戰的前提,是雙方都投入全部地兵力,投入全部的武器,不達目地決不罷休。李克用對自己的騎兵很有信心,劉鼎則是對神機旅很有信心。這場決戰,可以說是騎兵和原始炮兵的巔峰對決,勢必震驚天下。

 用了兩天的時間,在艾飛雨的親自帶領下,所有的參謀們都絞盡腦汁,制定相關的作戰方案。最後劉鼎拍板決定,地點就在王滿渡。現在的問題只剩下一個,就是李克用會不會答應和鷹揚軍決戰。艾飛雨深信,李克用是一定會答應的。

 果然,臨時充當使者的秦萬超,很快和突厥人取得聯系,傳達了鷹揚軍的意圖。聽說鷹揚軍要和突厥人一戰定生死,李克用果然同意和劉鼎談判,並且很快就派出了談判的代表。初步接觸以後,雙渡。

 九月初三,鷹揚軍和突厥人舉行第一次會談。

 李克用派來的代表有三個:薛阿檀、安休休、姚民康。薛阿檀和安休休都是李克用身邊的心腹武將,平時很少出現在戰場上,其中薛阿檀還兼任李克用的護衛隊長。兩人都顯得敦敦實實的,眼神卻非常的明亮,在突厥人裡面算是比較機智靈活的將領。

 薛阿檀和安休休都是武將,只有姚民康是文官,可是偏偏姚民康不是主要的談判官員,突厥人主要的決定權,是在薛阿檀手中。這個薛阿檀,根據三眼都的情報資料反映,原本是北地的孤兒,從小被李克用撿回來養大的,卻不是李克用的義子。他不識字,可是卻長期充當李克用的護衛隊長,很得李克用的信任。

 鷹揚軍的主要談判代表,則是李怡禾、崔綰和潘逸。毫無疑問,李怡禾是主要的代表。潘逸那天和李怡禾鬧翻了,是不太想來的,可是宣武軍的確很想知道,鷹揚軍到底在搞什麽鬼,於是他隻好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出現在了王滿渡。

 這次的談判也很有特色,雙方基本都是站著進行商談的,腳下都是高達膝蓋的雜草。在他們各自的背後,都是牽著戰馬的衛士,非常警惕的盯著對方。很顯然,如果話,另外一方會立刻翻上馬背逃跑。

 薛阿檀開門見山的提出了李克用的意見:鷹揚軍每年向他上繳絹三十萬匹,銀二十萬兩,突厥人就永遠都不襲擾中原。如果鷹揚軍不同意這個要求,突厥人就每年春秋兩季都南下,找鷹揚軍的麻煩,甚至打到長江以南。

 李怡禾憤怒的罵道:“想也別想!”

 薛阿檀驕傲地說道:“李公子。我突厥鐵騎數十萬,隨時可以踏平你們的地界,請你自重!”

 李怡禾竭力控制住內心的憤怒,冷冷的說道:“你們突厥異族,何德何能入主中

 安休休傲然說道:“想我突厥人,前有頡利可汗。後有默啜可汗,都是雄才偉略之輩,你們的太宗皇帝,還不是要和我們結下渭橋之盟?你們主上只不過是地方上的豪強,難道還要比你們地太宗皇帝厲害麽?”

 一看對方居然跟自己擺起歷史,李怡禾立刻來了勁,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如果頡利可汗,默啜可汗都算雄才偉略的話,那我們的李靖、薛仁貴、劉仁軌、王方翼、蘇定方、張仁願、王忠嗣等人又算什麽呢?給你們突厥人扛包的?”

 安休休惱羞成怒。大聲罵道:“有本事,你們就擺開陣勢,和我們打過。”

 李怡禾毫不退讓的說道:不成!約好時間地點,我們立刻應戰!”

 薛阿檀等人沒想到鷹揚軍居然答應。都是又驚又喜,兩人互相對望一眼,好不容易才將內心裡的狂喜給壓下來。他們當初收到秦萬超的傳信,還以為是鷹揚軍的緩兵之計,李克用安排他們到來。就是要試探鷹揚軍到底想做什麽。沒想到,鷹揚軍居然真地要和他們決戰。這簡直是……

 如果用一個詞語來形容薛阿檀和安休休目前的心情,那就是:大喜過望。

 突厥人在和漢人的交鋒中。最怕的就是漢人憑險固守,堅壁清野。節節抗擊。由於缺乏足夠地攻城武器,他們無法攻佔堅固的據點。只能在四周燒殺搶掠,一旦冬天到來,遍地都是冰雪,戰馬無法找到足夠的草料,他們就不得不撤兵了。野外交鋒,那簡直是遊牧民族夢寐以求的事情。

 安休休因此特別強調:“野外的交鋒!”

 李怡禾語調清晰地說道:“對!就是野外的交鋒!就在這王滿渡!就在前面五裡地曠野上,大家擺開架勢對陣!沒有陰謀詭計,沒有虛情假意,只有面對面的廝殺!”

 薛阿檀和安休休看著後面地原野,臉上簡直要笑出花來。

 這樣平坦的原野,正是突厥騎兵施展超強攻擊力地最佳揚軍,就算是天朝最強大的時候,也不敢在這樣地地形上,擺開陣勢和突厥騎兵對陣。他們都認為,李怡禾如果不是瘋了,就是在裝瘋賣傻,而後者的可能性明顯居多。

 薛阿檀生怕李怡禾反悔,急忙說道:“這可是你們說的!”

 李怡禾冷冷的說道:“不是我說的!”

 薛阿檀和安休休一愣,隨即十分失望。

 果然,天上不會掉餡餅,這樣的好事,怎麽可能落在突厥人的頭上?

 鷹揚軍不是傻子,怎麽可能在這樣的地形上,擺開陣勢和突厥騎兵對抗?

 安休休心有不甘的說道:“你賴皮!”

 薛阿檀也說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怎麽能出爾反爾?”

 李怡禾冷冷的說道:“這是廬江王、同平章事、鷹揚軍節度使劉鼎劉大人所言。四年前,你們在這裡擊敗了我家大人的先人,我家大人想在此替先人報仇雪恨!”

 薛阿檀和安休休對望一

 看來鷹揚軍的確是要在這裡和突厥人大乾一場了。

 好!

 你們鷹揚軍就等著看好戲“好!成交!我們就在這裡決戰分勝負!”

 安休休立刻加上一句:李怡禾冷笑著說道:“我們鷹揚軍當然不會反悔,只怕是你家主上不敢來!”

 薛阿檀放聲長笑,神情狂妄至極。

 這麽好的機會,李克用會不來?他做夢都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

 安休休竭力控制著內心的興奮,緩緩的說道:“地點既然定下來。什麽時間?”

 李怡禾鎮定自若地說道:“我軍需要一定時間來調集兵力,今天是九月初三,一個月以後,十月初三如何?初冬季節,天高雲淡,雨水稀少。正是決戰的好時機。到時我軍在這裡安營扎寨,只要你們將我們的營寨佔領了,就算是我們輸了。”

 安休休果斷的說道:“好!就是十月初三!”

 薛阿檀豪氣乾雲的說道:“十月初三,不見不散!”

 姚民康遲疑著說道:“各位確信,在這塊原野上和騎兵交鋒?”

 李怡禾傲然說道:“當然!”

 姚民康摸不透他們到底在搞什麽鬼,咕嘟著說道:“這不成是你們鷹揚軍的緩兵之計

 李怡禾冷笑:“當然不

 薛阿檀說道:“如果有一方失信,那當如何?”

 李怡禾說道:“此戰定當提前公布天下,失信者,以後都休想抬頭做人。”

 薛阿檀擊掌說道:“雖然得不承認,你們還是有勇氣地。”

 安休休也點頭說道:“十月初三,若是貴軍不出現,就是失信於全天下。”

 李怡禾凜然說道:“鷹揚軍從不失信於人,你們放心好

 崔綰補充說道:“從現在開始,我軍要為決戰做準備,貴軍不得偷襲其他據點,以免牽製我們的決戰兵力。同時。我軍要向王滿渡集結兵力,你們不能在半途襲擊我們。”

 薛阿檀看似粗魯。其實心細,肅然說道:“我軍可以確保不會主動出擊。只要是貴軍向王滿渡集結,我軍都不會阻攔。”

 言下之意。如果鷹揚軍不是向王滿渡集結,那就另當別論了。

 李怡禾說道:“我軍只會向王滿渡集結。”

 薛阿檀說道:“那就最好!我可以代表主上答應你的這兩個條件!”

 崔綰說道:“五天之內。我軍駐守鄭州的部隊,將會向王滿渡集結,並在這裡安營扎寨。你們必須在五天之內,撤退鄭州、中牟、開封以南的所有部隊,讓我軍可以順利通過。”

 薛阿檀點頭說道:“沒有問題。”

 李怡禾說道:“如果你們答應,我們就擊掌立誓,誰也不得違背!”

 薛阿檀伸出手掌。

 啪!立誓。

 薛阿檀冷笑:“就等你們全部集結到王滿渡,我軍再一舉殲之又如何?”

 李怡禾說道:“你還是想想看如何回去北方吧!”

 薛阿檀狂妄的哈哈大笑,翻身上馬而去。

 安休休也驕傲的翻身上事,最後一個騎馬而去。

 薛阿檀和安休休回到突厥人大本營,面見李克用,將劉鼎的意思傳達。

 李克用半信半疑的說道:“真地?”

 盡管薛阿檀和安休休都信誓旦旦的表示,這絕對是真的,可是李克用依然充滿了懷疑。

 他不得不懷疑。

 從政治的角度上來講,他不懷疑劉鼎有這樣地意圖。劉鼎這樣做,的確可以收買很多民眾的心,贏得很多人的支持。宣武軍和突厥人爭鬥數年,還從來沒有膽量和突厥騎兵正面交鋒呢。要是鷹揚軍成功的做到了這一點,無疑是徹底地將宣武軍給打壓下去了,控制中原也就成為了定局。

 然而,從軍事的角度來講,李克用絕對不相信這是真地。劉鼎不是傻子,他不可能選擇這樣平坦的地形,和突厥騎兵交戰。劉鼎能夠全部集中起來地兵力,最多六七萬人左右。他李克用能夠集中的突厥騎兵,同樣有六七萬數量地情況下,有誰會相信,純步兵的鷹揚軍能夠戰勝純騎兵地突厥騎兵?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這裡面一定有劉鼎的陰謀詭計。

 他極有可能是利用這個辦法拖住突厥騎兵,然後將各個據點的兵力集中起來,然後溜之大吉。

 無意中看到姚民康在自己的身邊,李克用隨口問道:“你怎麽看?”

 姚民康謹慎的說道:“屬下覺得,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不是劉鼎的信口開河,就是鷹揚軍的陰謀詭計,主上千萬要小心謹慎。”

 李克用點點頭。

 姚民康猜測著說道:“劉鼎的一個目的,可能是想誘使我們現身,免得總是被陰影籠罩。”

 李克用冷聲說道:“不管怎麽樣!這都是一個機會,我們要牢牢的抓住!”

 微微頓了頓,李克用冷峻的喝道:“立刻將這個消息傳播出去,同時派人向興元府的皇上報告,就說我軍準備在王滿渡和鷹揚軍一決雌雄,請朝廷派人來做公證。”

 姚民康驚訝的張大嘴巴,良久才結結巴巴的說道:“主上……朝廷……公證……”

 請皇帝派人來公證?

 李克用是不是瘋了?

 興元府那個皇帝,最恨的人裡面,恐怕就有他李克用的廷裡面,對李克用有好感的人,也是鳳毛麟角。最近謠言四起,都說朝廷正在動員幾個節度使聯合起來對付李克用,想要置他於死地。他李克用和劉鼎拚命,居然還要朝廷派人公證?

 李克用冷峻的說道:“你們懂得什麽?皇帝來不來,我不關心。朝廷怎麽看,我也不關心。我關心的是,全天下的人知不知道這件事。”

 姚明康這才明白過來。

 在某些時候,李克用的心思也是很深沉的。

 連興元府的皇帝都知道了,全天下的百姓,恐怕大多數也知道了。

 既然大多數的百姓都知道,那麽天下群雄自然也知道,他們的目光,當然會馬上被吸引到王滿渡這個焦點來。就算劉鼎是準備施展什麽陰謀詭計的話,恐怕也要被強行拉上戰車了。

 只要他劉鼎愛惜自己的名聲,這一戰,乃是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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