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 影子空間

　在兩名皇帝的聯合命令下，帝戰線全線收縮，天體系統艦隊在發動一次效果不佳的帝皇之息之後主動後撤到莫布拉多恆星系附近，然後，我們開始主動放棄一個個位於銀河系偏遠地帶的重型太空堡壘，即便那些堡壘裡面有一些是真正重要的太空兵工廠——這一系列異動是在不到一天時間內完成的，在復仇軍反應過來之前，帝已經將所有主力集中在一起，做出了準備最後決戰的架勢，這顯然大出敵人所料。[神印王座]

　我們確實準備決戰，但不是在這裡。

　霧神星基地已經拆解完畢，組成這座巨型城市的帝國上將號總旗艦和十幾艘大型母艦已經離開這bō濤洶湧的地獄星球，在太空中重新變形、組合成了戰艦狀態，霧神星厚重的雲層下面隻留下了幾個觀測哨站和一個用於將“陵墓”遺跡轉移回影子城的傳送裝置。太空中布滿了威武雄壯的帝國飛船，壓抑的氣氛籠罩了整個霧神星高位軌道，前來送行的莫布拉多“太空軍”那可憐兮兮的十幾艘舢板船毫不起眼地被籠罩在帝國上將號橫通臂的陰影中，顯得如同即將倒伏的脆弱植物一般。

　不過這已經不錯了，至少教皇在幾天內重新組建了已經廢止一百多年的聯合政fǔ所轄“太空軍”，而且在短時間內讓他們學會了如何開著軍艦飛到自己家園的邊界線上，這是了不起的效率。由於斷罪之銃這種讓常規太空部隊變成廢鐵的東西存在，蒼藍教會在很長時間裡都是禁止聯合政fǔ在太空布置任何武裝飛行器的。

　呈球殼狀將整個巨行星籠罩、一眼望去都是無邊無際的銀灰色星際巨艦、僅僅看一眼就能讓初入戰場的新兵蛋子tǐ肚子轉筋的帝國艦隊帶給這些莫布拉多政fǔ軍士兵很大的震撼，他們從城市上空的公告板上看到的經過剪輯的戰爭場面顯然沒有這樣的實景看起來刺jī，在和珊多拉一起接見這些送行“軍隊”的時候，我發現他們中有一些憑著一點點熱血和教皇的煽動而主動參軍的年輕人眼睛裡出現了點不一樣的東西，那是我之前在任何一個莫布拉多人眼睛中都沒看到過的，對未知世界毫無畏懼的好奇心和熱情，看來任何一個世界的年輕一代都是可塑性最強的，也不知道教皇用了什麽手段，讓這些原本都在舒適安逸的和平生活中舒服慣了的少爺兵產生了這種轉變，但這一定是好事。

　“不安分的年輕人總是存在的，我用了三百年也只是讓這些火種學會如何掩藏自己而已，”在帝國上將號的艦橋上，第一次被允許登上此地的神聖教皇顯得有些jī動，也有一些拘束，因為周圍幾個來自其他附庸種族的勢力領袖投向他的眼神並不怎麽溫暖，因此他說話時候的語氣也有點尷尬，“他們原先都是被嚴加看管的不穩定分子，思想活躍的少年異端，他們好奇心很強，習慣對聖賢的知識提出異議，因此在原本的莫布拉多社會中，他們是受到排擠的野孩子……”

　“這種人最容易順手拯救世界，”我低聲對身旁的姐姐大人嘀咕道，“你看開高達的有幾個是上過黨校的?”

　姐姐大人偷偷瞪了我一眼，對教皇說道:“帝將去與現實世界平行的另一個空間解決戰鬥，包括在這裡的最後一支駐軍我們也要撤走，你明白嗎?”

　由於即將到來的戰鬥非同小可，珊多拉要讓我們的成功率達到最高，因此任何一支部隊都是必不可少的，我們估計到一旦影子空間被突破，復仇軍就會立刻回防自己的巢xùe，因此在我們完全離開現實空間之後，這裡反而可能成為比現在還安全的地方，但我們知道這些，莫布拉多的民眾可不知道，如何安撫大家，就看教皇的了，希望他別讓我們失望。

　“請放心，莫布拉多人確實和平了太久，但凡人總是能很快適應環境的，我想現在他們已經有了最基本的覺悟了。”

　神聖教皇面無表情(無誤)地對我們鞠躬致意，“聖賢艦隊的強大已經讓他們找到了新的支撐，而且我正在嘗試用另外一種東西jī發下一代的血性，比如對宗教和聖戰的狂熱心，這只需要把我們一直進行的宗教宣傳稍微改變一下，最多一兩代人，效果就會出現，我已經選擇了幾個作為前台的‘聖徒’……”

　“那是你的事情，不要向我匯報這種細枝末節。”珊多拉擺了擺手，讓教皇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總之，你現在稍微合格一點了，或許我會考慮給你個補考機會。我們會讓一些文明共同體的仆從軍留下保護這個恆星系，他們是帝國最優秀最勇敢的戰士之一。不過我們離開之後敵人對這裡發動攻擊的幾率已經微乎其微了，就當給你們個心理安慰吧。”

　“感謝您的恩典。”教皇微微躬身致意，看到我們已經沒有別的事情ā待，便自覺地離開了艦橋，片刻之後，從全息投影上我們看到莫布拉多的十幾艘舢板飛快地離開了帝國艦隊。

　“總算是有點進步了。”珊多拉看了全息投影一眼，隨後將軍官平台上的畫面切換到另外一個場景。

　米莉亞和泡泡的形象出現在畫面上，兩個人目前都飄在水晶棱柱裡面，前者仍然是那副好奇滿滿四處lànō的模樣，後者則閉著眼睛貌似假寐，她們身後是廣闊的銀白色房間，大量水晶棱柱在她們身後不遠處錯落有致地分布著:那是整個希靈主機陣列。

　“感覺怎麽樣?”我笑著問畫面中東張西望的金發少nv。

　“好神奇哦，”米莉亞敲打著面前的水晶屏障，“好像思維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在這個柱子裡，一部分擴展到了不知道什麽地方，那裡到處都是水晶格子。”

　“主機陣列的伺服支援模組，米莉亞的核心意識已經延伸到那邊了。”珊多拉低聲解釋道。

　我點點頭，看了看面前的另外一幅畫面:那是一個異常巨大的希靈母巢，可以說除了形狀正常之外，它的尺寸已經超過了一個母巢的必要規格，這個建築物聳立在一片鐵灰色的光滑地面上，周圍是大量浮動著幽能紋路的附屬設施，建築物好像是浸泡在某種非常濃稠的液體裡面，給人一種海底建築的感覺。

　而在畫面遠端，鐵灰色的光滑地面延伸到盡頭的地方，是一個露出三分之一的巨型球體，它表面光滑，籠罩著一層漂亮的藍色護盾，其本身還散發著明亮的藍光，就好像一輪正從地平線上升起的藍色巨日，那是晶峰。

　至於之前那座巨型希靈母巢，就是米莉亞和泡泡現在所處的地方。

　塔維爾找到的開啟影子空間的方法建立在那些容器之間的互相聯系上，我們已經確認黑色金屬盒其實是一種模擬了主機ā槽的高速信息接口，米莉亞通過這些盒子傳送的過程其實就是把自己變成壓縮包上傳的過程，因此這些容器之間是保持連通的，在掃描了容器的編碼之後我們就猜測應該還存在至少一個額外的容器，而且就在復仇軍手中，事實證明這個猜測是對的:兩個容器都有一條多余的信息信道，在不斷向某個神秘的資訊端口發送情報，而這個資訊端口另一端傳回的信息與我們之前投放到影子空間裡的那個探針所傳回的信息一致。

　第三個容器就在影子空間。

　米莉亞核心中存儲的數據可以jī活這些信道，屆時，位於影子空間的容器就會充當信息采集裝置的角色，為我們發送另一端的實時空間坐標，這些坐標和米莉亞存儲的坐標系向比對，我們就將獲得復仇軍巢xùe的登陸地標和影子空間進入密碼。至於復仇軍，恐怕在我們開始傳送之後就會第一時間摧毀自己手頭的盒子，不過那也沒關系了，反正我們只需要一個四十八小時的傳送én，即使影子空間裡的容器被毀，有米莉亞幫忙演算，要推演出影子空間在未來四十八小時的虛空漂移也是很輕松的。

　顯然米莉亞本人不能去影子空間，這太危險了，因為她在“運行”的時候必須和最近的容器保持連接，我們為她特製的主機ā槽底部就放置著我們手頭的兩個盒子，而假如讓她跟帝國艦隊一起進入影子空間的話，她有三分之一的幾率會被上傳到第三個容器裡去，那裡是復仇軍的大本營——這個險誰都不敢冒。因此她和泡泡將留在現實空間，而那個巨大建築，就是兩人以及一大群希靈主機並行矩陣在現實空間的工作地點。

　霧神星核心是一個比地球小一些，但密度驚人的金屬內核，它已經被帝國技師改造成了內藏大量伺服陣列的希靈主機支援設施，而巨型母巢就建立在這個星核的北磁極上。距離星核不足一萬公裡的位置，是已經沉降到“海底”的晶峰，這顆特勤型星球戰艦將充當繼霧神星星核之後的二級伺服陣列以及放大天線，好將米莉亞輸出的影子空間信息分配到所有帝飛船上——要知道，我們還有一個天體系統艦隊等著跳躍呢，那東西要進入影子空間可不容易。

　想必有人已經發現了，整個計劃最薄弱的環節就是米莉亞這邊的安全問題:她要負責在現實世界維持傳送通道，一旦這邊出了意外，通道就會徹底關閉，影子空間和真實宇宙之間的最後一點聯系就此完蛋，我們將被關在另一個世界，甚至跟著那個世界一起毀滅。

　派大量帝國艦隊保護霧神星是個直接的辦法，但很快就被我否決了，因為在敵人瘋狂反撲的時候，一批護航飛船並不能保證絕對安全，而且我們艦隊數量本來就少，再分流出去一半，我們在影子空間就不用打仗了。最後我和珊多拉覺得只要能在最後關頭保住母巢就可以，於是用jīng銳力量護住了霧神星核心。那是西卡羅一夥人……

　你不得不承認，盡管那貨是個頑固的市容克星，但他在當保鏢方面真是十分專業，他能用肱二頭肌硬抗星河主炮，甚至在爆種之後還能扛一發創世紀——之後需要在維修中心躺多久我們先不說，反正真扛得住。

　作為保險我們還把伊爾森留了下來，自從在城管部隊幫了幾天忙之後，123那家夥就和西卡羅產生了深厚的“敵人的友情”，他們分別想要把對方的腦袋砸進地裡去，畢竟有型的男人之間天生就是敵人，盡管一個走滄桑大叔路線，一個走英俊戰神風格，兩人之間還是互相視為各種意義上的天敵的，讓他們倆合作可不容易，莫妮娜付出了一頓拳腳，我付出了某紅白的一頓拳腳。

　總之最後巨型母巢的安全就有保障了，即使霧神星失手，我們也有足夠的緩衝時間從影子空間撤出來。而且敵人還不一定會對這裡發動攻擊呢:他們在短時間內找到信息泄的可能性不高。

　另外被留在現實空間的還有一小撮“人”，就是這次過來的時候強行加塞，而且最後還死活攆不走的一群幻想鄉妖怪——真不知道是不怕死還是壓根對宇宙戰爭毫無概念，艾澤拉斯làn入的幾個家夥被攆回去之後她們也不願意回去，我怕她們在影子空間出事，就給強行留在了霧神星哨站，而且還給她們留下了傳送én，一旦這裡真的遭到攻擊她們就能跑回阿瓦隆去，但願這幫古靈jīng怪的家夥能給我省點心吧。

　“並行處理預置數據正常，隨時可以開始。下行主機準備連接。”

　泡泡的匯報聲打斷了我的走神兒——我習慣將那叫做思考，我發現畫面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暗了下來，希靈主機組成的伺服陣列成了畫面中那個大廳裡面僅剩的光源:傳送已經開始了。

　影子空間傳送坐標和破解代碼被上傳到所有帝國戰艦，然後，無數飛船就如同黑夜中漸漸消隱的幽靈，從現實空間中抹去了身形。

　在與主物質位面脫離的最後一刻，我再次對米莉亞重複了一遍:“記住，你只有四十八小時，時間結束的時候不管我們有沒有發送返程信號都要把我們拉回來”

　在突然變強的干擾中，米莉亞模糊的影像點了點頭，隨後我們和主物質位面最後的直接聯系便中斷了:從現在開始，帝國艦隊和表世界之間的所有帶寬將全部讓位給影子通道，米莉亞和希靈主機們將在未來的四十八小時內保證影子空間不再繼續漂移，否則，帝將和復仇軍一起被困在這個世界。

　“看上去和外面沒什麽區別呢。”

　看著星圖上安靜而深沉的宇宙空間，淺淺低聲說道。

　“因為完全是顯示宇宙的影子吧，”姐姐大人深吸了一口氣，“這裡的景象應該是舊帝國時代你的領地吧?”

　她最後這句話是對珊多拉說的，後者點了點頭，出發前她臉上還有些黯然的神色，但現在已經完全淡漠下來:“根據星圖顯示，這裡應該是小金底座亮塵埃團附近，在77E65標準方向應該有一個深空城市，它是個大型的生產……”

　前去偵查情況的探針幾乎是在珊多拉話音落下就發現了那個深空城市，但傳回的圖像表明，那裡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珊多拉只是歎了口氣，便命令皇家艦隊開始和天體系統艦隊匯合。

　天體系統艦隊也成功進入了影子空間，那僅僅是存在就足以扭曲正常宇宙規律的恆星要塞原本是不可能這麽輕易進入“另一個世界”的，但影子空間屬於特殊的世界，它建立在一堆源自表世界的信息堆砌基礎上，幽能死星對表世界獨有的物理擾動在這裡反而會被壓製到最小，這無意中倒是給了我們很大方面。天體系統艦隊在“沉入”影子空間的時候已經修正了自己的坐標，它在傳送前和我們的距離有十幾光年，但傳送後和我們的距離已經只有三十個天文單位，這是塔維爾能做到的極限。通過艦隊外景觀測，在不放大圖像倍數的情況下我們能直接用rò眼觀察到天體系統艦隊:在深沉的太空中，它宛若一個明亮的藍色小球。

　三十顆行星戰艦正從幽能死星的“空泡”掛載倉中浮出來，因此還觀察不到。

　兩支艦隊的匯合非常順利，這點距離用不了片刻就能趕到，復仇軍沒能抓住這個時機發動攔截真是他們的遺憾:當然對方現在很可能還沒反應過來呢。

　兩支部隊匯合之後， 皇家艦隊的飛船便停泊在行星防禦圈的第二層，在“泰達希爾號”星球戰艦的高位軌道上空和整個天體系統艦隊一同前進，文明共同體那獨具特色的ún編艦隊和新伊甸聯邦的聯合艦隊則沿著非常特殊的、和星球戰艦赤道垂直的環繞軌道與後者一同前進，加上擔任星球戰艦主力護航的皇家艦隊，就形成了一個立體的防禦網。其他幾十座星球戰艦上空也有類似的護航陣列:帝國飛船在基本上與赤道平行的高位軌道上環繞，仆從軍則以與這個軌道垂直的路徑運行，這是在試驗了多種與星球戰艦配合作戰的方案之後被廣為接受的一種，事實證明，利用星球戰艦的引力軌道，我們可以節省很多能量。

　大量超高速探針如同蜂群般脫離了掘進者型特勤艦(由遠征級骨架改建來的偵查艦)的掛載倉，蜂擁著消失在太空中，立刻，星圖上原本曖昧不清的影子空間地圖以帝國艦隊為中心，如同被雨刷刷過的汽車玻璃一樣瞬間清晰起來。

　然後，我們一共發現了兩樣東西，第一樣是前方十九光年之外的一個巨型建築，它附近產生的資訊á湧讓人歡呼不已:我們果然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影子空間的控制核心。至於第二樣東西……

　是鋪天蓋地的攔截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