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歎息牆

　和神話傳說中那乾癟或腐爛的形象不同，真正的冥神哈迪斯十分高大強壯，他擁有典型的亞特蘭蒂斯人容貌，威武，健壯，面貌嚴肅，雙目微微凹陷，有高顴骨和高鼻梁，蓬亂的黑sè怒發一直拖到後背，濃密的胡須讓這個不老不死的超級人類看上去有些蒼老，以上種種組合起來，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古希臘風格的英雄形象。在揮舞手中鐮刀狀武器的時候，這個披著鬥篷的巨人看上去更像一個從宗教壁畫中走出來的戰神，而不是一個呆在冥府的yīn謀家。

　啊，對了，這位壯士大約十二米高……

　“你們亞特蘭蒂斯人是按照身高評輩分的麽?！”

　在哈迪斯瘋狂的怒吼和蠍子們連續不斷的炮擊聲中，我大聲對旁邊的阿瑞斯嚷嚷道，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怪不得在神話傳說中那苦逼冥神一輩子搞不上對象，最後只能搶婚，他跟同樣搞不上對象最後只能樹的阿克méng德肯定有著同樣來自身高問題的苦惱啊。

　阿瑞斯也同樣用大嗓門回答:“不！我們的三名父輩接受了更加強力的躍升儀式，獲得了遠超凡人的偉岸身軀，他們是特殊的，神在他們體內放入了永恆的能源和堅不可摧的內骨骼，請千萬小心他的死亡能量，那是連神之金屬也可以腐蝕的詛咒！”

　“你放心，他的力量肯定傷不到我！”一邊大聲答應著，我一邊趕緊離阿瑞斯遠了點:這倒霉孩子嗓門忒大，他一嚷嚷我連周圍的炮聲都聽不見了。

　珊多拉用精神連接切了過來:“真是徹底的生化改造，舊帝國的科考隊不但改造了這個哈迪斯的精神和肉體，還給他製造了一副人造的備用內骨骼和內髒，我在他體內甚至掃描到了幽能反應爐的能量饋bō。花這麽大代價來強化一個士兵，他的死亡異能肯定不簡單。”

　“不是說了麽，連星際戰艦的裝甲板都能破壞，快趕得上星際戰爭的火力了。”我牙疼地看著黎明lù台上正在抽風中的巨人戰士，汙濁的煙霧已經籠罩了他大半個身體，那柄浮動著血紅sè符文的巨型鐮刀從握柄處蔓延出來的是不祥的黑sè花紋，這是嚴重深淵感染的症狀，但很顯然，對方還在努力抵抗著靈hún深處的瘋狂:他雙目赤紅，面容扭曲，不斷揮舞兵器卻始終沒有發動真正的進攻，偶爾他會從手中甩出一些灰sè的光團，但這些攻擊的落點都遠離了城市守衛的防線，種種跡象說明，哈迪斯還能勉強分辨敵我，而且在盡可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而我也從那些光團中看到了所謂的死亡力量。

　誰也不知道當初那批科考隊是怎麽辦到的，但這個哈迪斯確實掌握了讓生命力和“完好物品”受到嚴重破壞的神秘能力，他投出的灰sè光團並不蘊含任何能量，卻可以讓草木迅速枯萎成灰，參天古樹一瞬間變成粉塵，堅固的神殿和尖塔這些沒有生命的東西也會呈現出快速腐朽的模樣，這種力量對生命體和非生命體一視同仁，讓它們快捷地迎來消亡，或許這種光團單純從威力上無法和帝國戰艦的主炮媲美，但在戰場上，這東西對士兵的威脅顯然更甚於一次飽和轟炸。

　不過即使是這樣的戰鬥力，應該也不是一大群英雄戰鬥兵的對手吧?

　“難道我們的裝甲蠍還打不贏他?”看著防線上呈現出的膠著態勢，珊多拉有點不滿地說道。

　“哈迪斯雖然厲害，但絕對不是一大隊裝甲蠍的對手，”維嘉有點委屈地回答道，“現在最大的麻煩是，這個超級戰士的能力已經失控了，他的死亡之力不受控制地湧出身體，他自己則依靠最後的神志才能保證不自我毀滅，一旦我們打倒哈迪斯，他就會立刻死於自己的力量反噬，體內全部器官瞬間成灰，而且恐怕靈hún也不會剩下。這還是理想情況，更糟糕的情況是他的屍體可能被保存下來，然後變成一個深淵亡靈生物，到那時候，危險的死亡力量會被用來對付我們的士兵。”

　維嘉的鬱悶立刻轉化成了我的鬱悶，畢竟我們的本來目的是想救回這個被感染的堅強戰士，真要想擊殺他的話我有的是辦法，最簡單的就是給這地方投放一個潘多拉，我保證哈迪斯一瞬間就會分成不同批次，然後在亞特蘭蒂斯各地逐漸著陸，而且每個批次的長度都不超過一米二——但那不是扯淡呢麽。

　“我們得先想辦法終止哈迪斯的死亡能力。”珊多拉皺了皺眉頭。

　我鬱悶起來:“那些灰sè光團不是能量，而是跟淺淺的時間一樣神秘的東西，我控制不了。”

　“維斯卡有壓製異能反應的技能……”

　珊多拉說到一半，看了看哈迪斯十二米的身高。

　“但戰鬥之後我們恐怕得費很大勁才能把哈迪斯重新組合起來。”

　我努力想了想，突然計上心頭從兜裡掏mō起來。

　手指微微一痛，我把手從兜裡拿出來，上面赫然掛著個綠sè的小精靈:叮當本來正在兜裡睡覺，我可能是一把戳在小東西身上了，於是mímí糊糊的女神大人張嘴就咬，現在她正保持著被垂釣的姿態在空中來回晃dàng。

　被人在空中甩了兩下，小東西總算清醒過來，立刻抱著我的大拇指哇哇大叫:“嗚啊！阿俊不要隨便mō人家！女孩子的身體是很寶貴的！叮當已經嫁不出去啦！阿俊剛才mō到叮當的……”

　旁邊珊多拉撲哧就笑出來了，我趕緊拿個棒棒糖塞進叮當懷裡讓她安靜下來，然後把小東西轉向黎明lù台的方向:“叮當，你看看那個大個子身上是不是死亡力量?”

　叮當抬眼一看頓時大驚:“哇！人類這麽大個！阿俊你變小了?那叮當是不是已經變成微生物了?”

　神族特別擅長用辯證的方式看待世界。

　在我的用力搖晃下，女神大人可算想起了正事，一板一眼地分析起來:“恩，層次低了很多，但確實可以算作死亡力量，可以讓‘活’的東西直接變成‘死’的東西，不管是生命還是石頭。真奇怪，明明是個活人，為什麽身上有這麽多死亡的味道呢?而且看上去還活蹦亂跳的?”

　“哦，那你應該能中和掉他的力量吧?”

　“當然可以！叮當可厲害啦！”小東西飛到空中，tǐng起ōng脯驕傲地說道，“只要叮當靠近這個大個子，他身上的力量就得乖乖消散，因為叮當是生命女神哦~~”

　咱一聽就放心了，伸手把小不點攥住，一邊邁步擰腰一邊瞄準哈迪斯的腦袋，手裡則傳來叮當困huò不已的聲音:“誒?阿俊?為什麽把叮當抓住呀?”

　我也不回答，隻管瞄準，然後在一圈駭然的視線中猛然甩手，嘴裡一聲大喝:“去吧！叮當球！”

　接下來的過程不需繁述，散發著綠光的小不點呼天喊地地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在目標轉身的時候準確命中哈迪斯的後腦杓，我保持著擲鐵餅的姿勢等待了幾秒鍾，直到對面傳來地動山搖的轟然倒地聲。

　人造的“冥神”被正牌生命女神一回合.，這是1200m面對12m的恥辱xìng慘敗，哈迪斯身上的死亡力量面對更高級更純粹的生命之力果斷選擇了消散，而強烈的精神力衝擊則讓這個十二米高的巨人當場暈了過去，也幸虧他還沒有完全被深淵控制住，因為一個完全墮落的生物即使徹底失去意識，也會在深淵的刺jī下繼續行動，那就麻煩了。

　事實證明，異能外放之後強行壓回去是非常有害健康的，這跟拉出粑粑之後坐回去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對了，看這句的時候別吃飯。

　我是不是提示晚了?

　確認目標已經不會動彈之後，維嘉迅速領著數名裝甲蠍上前給哈迪斯身上安裝固定鎖以及淨化用的輻射水晶，因為目標體積龐大，她們用了幾百個人的分量，把這巨人給武裝的跟個兵馬俑似的，而我和珊多拉則來到哈迪斯巨大的頭顱旁邊，一邊低頭尋找叮當一邊交談。

　“顯然，他被精神衝擊弄暈了。”我非常專業地判斷道。

　珊多拉低頭看了看:“根據這個大包，他有可能是被你砸暈的。”

　我:“……”

　“咳咳，不管怎麽說，這辦法成功中和掉了他那麻煩的死亡之力，話說叮當到底鑽哪去了?”

　我跟珊多拉費勁巴拉地在哈迪斯的頭髮裡面翻騰著，小東西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這讓人分外頭大:你要知道，從一個高達1.3米的腦袋和一堆長達兩米的頭髮上要尋找一個比梳子高不了多少的小東西是非常困難的，上次叮當在家裡亂飛不小心鑽進了雜貨庫裡我們就找了她大半天，後來還是安薇娜要擦地才發現了已經在墩布裡面睡著的女神大人。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清脆悅耳的聲音:“阿俊！你在找什麽呢?”

　我頭也不抬:“找你呢。”

　……

　幾秒種後，正在忙著清理戰場救治傷兵的亞特蘭蒂斯戰士同時抬頭，看向發出喧嘩的黎明lù台。

　“喂喂！別衝動啊小東西！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別咬我耳朵！”

　“叮當咬你哦！阿俊不要跑！叮當真的要咬人了！叮當可厲害了！”

　維嘉聳聳肩，對旁邊目瞪口呆的幽幽子說道:“繼續乾活吧，你會習慣的。反正我們已經習慣了。”

　對哈迪斯的淨化並沒有浪費太長時間，因為他本來就保有極其強烈的意志，而且讓叮當撞擊之後，生命神力也驅散了其體內百分之八十的深淵能量，對此我完全本著探索研究的想法試圖讓叮當答應再去哈迪斯腦袋上撞一下，結果是自己的耳朵差點讓小東西給打個眼出來，於是這個計劃隻好作廢，不過即使叮當不願意幫忙我們也有備用方案:在幾百倍份量的淨化水晶衝擊下，這個十二米高的巨人篩了大約十分鍾糠便順利地清醒了過來，除了走路的時候會突然tuǐ抽筋一下之外看著跟沒事兒人似的。

　眾人在黎明lù台前面研究下一步的推進方案，裝甲蠍已經以一如既往的凶殘和高效掃平了中城區的主要設施，首領蜂將那裡作為地面部隊推進的前線工事，用無賴般的原地復活戰術協助大軍清剿著數量遠超過我方的深淵怪物。希靈主機也在逐步為城市防禦系統恢復供能，她們的工作更是卓有成效:環視四周，一直彌漫在古老街道上的黑sè薄霧現在已經幾不可見，地面的二維花紋也退散了不少，這說明一切都在向著於我們有利的方向發展。

　十二米高的哈迪斯坐在我們旁邊匯報情況，因為剛才淨化水晶的當量可能大了點，他還在抽筋，但說話是不成問題的。

　“要突破內城區防線，第一個必須摧毀的就是歎息牆，”巨無霸冥神用低沉的語調說道，“那是圍繞整個內城區的牆壁，由永不熄滅的水晶提供能量，歎息牆沒有厚度和實體，它是能量形成的光幕，而且可以以外界的攻擊作為能源來轉化成防禦力，那是非常強大的屏障，即使是惡魔的軍隊也未能攻破它。當災難發生之後，宙斯啟動了這個護盾試圖將惡魔力量禁錮起來，但為時已晚，我的兄弟和怪物們一同被困在了歎息牆另一面。”

　“多能量反饋力場，”珊多拉幫著把哈迪斯神神叨叨的話翻譯成我能聽懂的東西，“獨立供能，根據外部攻擊自動調整防禦系數，吸收攻擊能量並用於自我強化的東西，屬於高級屏障，帝國上將號的艦橋外面就有一個。當然，這東西不是堅不可摧的，多能量反饋力場對動能的抗xìng比較低，足夠當量的動能衝擊可以擊破這種它。”

　知道那堵在哈迪斯描述中無懈可擊的防禦屏障其實也有弱點之後，我也放下心來，跟旁邊的大個子說道:“那就準備戰鬥吧——你的冥鬥士呢?”

　周圍瞬間就冷場了。

　這時候維嘉又湊了過來，再次提起她那具備帝國精神的進攻方案，也就是采取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路徑，從這地方一路向前，掃平先祖長廊和沿途的一切建築物最後直達歎息牆下，這次蠍子姐對自己這份行動方案進行了細致認真的修改，用了大約三千字來作為鋪墊，向我們詳細地闡述直線進攻的先進xìng、有效xìng、代表xìng和歷史的必然xìng，但在具體行動方案上仍然是讓人遺憾的一句話:衝上去，砍丫的。對這種潘多拉風格的作戰部署我只能再次否決，因為我發現看著那作戰地圖，哈迪斯身上的哆嗦就沒停過。

　接下來的行動比較順利，雖然沒有采取直線最短的行動路徑，這個已經被怪物們破壞了不少的城市其實還是有不少可以作為突襲的道路的，氦三沸騰的裝甲蠍們一路砍瓜切菜地剿滅著半路雜兵，偶爾有戰鬥力強大的怪物會讓正規軍陷入苦戰，我和珊多拉就親自出手，保證沒有一個小怪獸可以活著看到我們的後腦杓，期間潘多拉和維斯卡通過精神連接向我發出了數次請求參戰的信息，但在知道了亞特蘭蒂斯人的平均身高之後，兩個小家夥選擇了先去聽兩段相聲調整調整心情……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當年的維斯卡是多麽殺人不眨眼了:你把人全族都差不多滅了，怎麽還沒記住人家平均身高呢?

　一陣急行軍之後，地面部隊終於抵達了此役的最後一道關卡，一道散發著銀白sè光輝的半透明能量屏障。

　普通的城市建築物在歎息牆這一側終止，透過這半透明的屏障，我可以看到另一面那風格完全不同的恢弘建築區，那裡錯落有致地分布著巍峨龐大的宮殿以及雖然枯萎卻仍然有著精致與優美之感的空中花園，雖然被黑霧籠罩著，這些建築物仍然不失昔日的宏偉壯美。視線越過這片建築物，歎息牆在另一端閉合起來，透過前後兩層光幕，我們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遠方沿著奧林匹斯山的山勢修建起來的一系列神殿，它們殘存的光輝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看著那些神殿我又想起聖鬥士了。

　珊多拉撫mō著面前的能量屏障:“這裡就是歎息牆，內城區的最後一道屏障，突破這裡，我們就可以佔領全城。主機無法接管這裡面已經離線的幾個主要控制中樞，必須等我們進去之後手動jī活才行。”

　我從指揮鏈路裡聽取著來自維嘉的前線報告，一邊說道:“嗯，另一支部隊已經抵達碎片墜落點，等我們清掃乾淨內城區之後那邊就會開始嘗試移動碎片。她們繞過了這層屏障，有兩個蠍子在聽說動能可以撞開屏障之後躍躍yù試，結果撞斷了尾巴給送回母艦……”

　“砰！！”

　突如其來的巨響過後，某個在甲殼上打蠟的裝甲蠍喪氣巴拉一瘸一拐地從我們面前走過，她的尾巴從半中折斷，裡面吱吱地冒著火花，這可能並不是很疼，但一定深深傷害了這個蠍子女孩的尊嚴。

　“……現在是三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