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男人的溫度很冷冽,但還不至於身冒陰氣,頂多只是體虛而已,喬宇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發現面具下的那雙眼睛同樣死死盯著自己,燈光下,那雙眸子有如幽深的沼澤,裡面藏汙納垢,內容頗多,使得喬宇頭皮一麻。
喬宇轉頭看著台上,身邊的男人喉嚨裡發出咯咯咯的聲響,伴隨“忽忽”聲,就像喉嚨裡卡了痰,喬宇胃裡一陣翻騰,強忍住心裡的別扭,直至拍賣會結束,迫不及待地起身準備離開,臨走的一刻,那人突然冒出一句話——該死。
短短的兩個字殺氣騰騰,喬宇一怔,手指沾著朱砂悄然抹在那人的肩上,剛一觸到便挪開,直到離開那鬼地方,上了黃軒的車後打開車燈,低頭查看手指上的朱砂,原本朱紅色的朱砂現在裡面飄著一抹黑色,喬宇的眼色一變:“那東西。”
“怎麽了?”黃軒仍不懂情況。
喬宇將身邊那人的異狀講出來,黃軒問道:“不是鬼附身。”
“不是。”喬宇說道:“否則我當場將附體的鬼打出來,那家夥是活物,但絕不是人類,他的手指比一般人更長,指甲的形狀像彎月,兩邊卻很尖利,腦後的頭髮比一般人長,而且參差不齊,找的理發師不太靠譜。”
“你的時間全花在觀察他身上了?”黃軒打趣道:“你來拍賣會的目的是什麽?”
“不止,台上出手的每樣古董也都記下了。”喬宇似有所思:“說也奇怪,自從在船上以身為箭穿過陰陽書和陰陽筆後,我的記憶力比以前更敏銳。”
“更?”黃軒哭笑不得,這貨分明在誇耀自己以前的記憶力和觀察力也很敏銳。
此時,喬宇將手指上的朱砂放在鼻下聞聞,冥想苦想一番,說道:“糟了,是靈僵。”
“那是什麽玩意兒,”黃軒說道:“我只知道有白僵、黑僵、飛僵之類。”
“你還記得小燕華當時的情況嗎?他險些變成活僵。”喬宇說道:“活僵的僵化過程沒有規律,死僵是有規律的,一般在養屍地呆上七七四十九天就能開始僵化,活僵不同,現實生活的任何一個細節都能影響他的進程,指甲和頭髮迅速生長,血液的流速越來越慢,但他們仍有呼吸,心臟仍在跳動,直到僵化,而靈僵同樣是活僵,但是略有不同。”
“不同在哪裡?”黃軒說道:“話說回來,咱們許久沒碰過僵屍了。”
“活僵但是開過智,同時擁有人類原來的思想與行為能力,同時僵化的部分也擁有靈智。”喬宇說道:“他們比普通人更機靈,不好對付,話說回來,他為什麽要進入地下拍賣會,而且最後吐出了兩個字——該死,擦,他對著我說的,難道說我該死?”
“不,有可能是指地下拍賣會的人,或是主持這場拍賣會的人。”黃軒突然打了一個激零:“糟了,走,回去看看。”
兩人飛奔至地下室,地下室的大門已經關閉,外面仍有兩名戴著面具的人在收拾殘局,黃軒激動道:“人呢,參與拍賣的人,還有你們的同伴。”
“走了。”其中一人說道。
“他們往哪裡去了?”黃軒激動地揪起那人的領口,逼問道:“有一個很可疑的人,可能對他們不利,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快說!”
“已經走遠了,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另一人突然掏出槍,對準黃軒的額頭:“想趁機搗亂,是不是?”
黃軒額頭的青筋迸出來,慢慢地松開那家夥的領口,略微往後退了一步,冷笑一聲:“不作不死,不出事就算了,如果出事,這是他們的命,與我們無關,算咱們多管閑事。”
另一人撥開拿槍人的手,厲聲道:“別鬧事,這裡是市區,你想惹來不應該的人嗎?”
喬宇卻聽出一些弦外之聲,如果這裡不是市區,豈不是殺人泄憤?喬宇一把將黃軒接過來,沒好氣地說道:“管什麽閑事,人家趕著投胎,你不是閻王,攔不住。”
喬宇拉著黃軒便走,身後傳來兩人的聲音:“就這麽放他們走嗎?”
“那又怎麽樣,咱們一會兒也要離開,這地方老大本來就不想再利用,下次會換新的場所,少廢話,收拾了走人。”
上車後,黃軒一拳打在方向盤上:“我有不詳的預感,要出事。”
“要出大事。”喬宇說道:“那人戴著面具,也不知道長什麽模樣,看著一米七五左右,瘦得很,除了這些,沒有其余明顯特征,不過,拍賣會的操辦人是開車離開的,這家夥未必能得手,乾虧心事的人從來不信邪,或許,是時候讓他們栽個跟頭。”
“你有些幸災樂禍。”黃軒說道。
“那天左峰在,我沒說。”喬宇說道:“他們離開船體的時候,船體突然傾覆,明擺著被人暗算,看在他是晶晶姐相好的份上,顧全他的面子,我沒講,黃老板,其實你也想到了吧?”
黃軒悶哼一聲:“嗯,也罷,這些人的性命和咱們本來就沒關系,我送你回古董店。”
喬宇點頭:“鮮少見你這麽激動。 ”
“不知道,剛才一聽到靈僵就想到小燕華,心裡有些悶悶不樂。”黃軒無奈地說道:“事情過去這麽久,但是小燕華離開就像發生在昨天,心裡堵得慌。”
他失態了,就在剛剛,一個市儈的商人,居然為了一群陌生人的性命憂心。
原來,是因為此。
喬宇默默地說道:“走吧。”
黃軒用力地咳了一聲,似在掩飾自己內心的脆弱,一直送喬宇回古董店,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喬宇說道:“這麽晚了,就在這裡睡吧,反正你熟。”
黃軒一愣,喬宇故作漫不經心:“因為時間太晚,既然你今天晚上不安心,湊合一下。”
喬宇轉身便走,守門靈從石虎裡探出一顆腦袋好奇地看著兩人,見他們一前一後地準備入睡,好奇地自言自語道:“這兩個男人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