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如同夕陽時分的陽光，淺淺的黃，喬宇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地彎腰往前，膝蓋上的守門靈被壓得生疼，怪叫一聲醒過來，抬對一看，“哇”了一聲，如同見了鬼似地抽出去，屁股挪動往後退:“亮，亮了。”

　“你們看門內。”白穎珊說道:“有人影晃動。”

　紙馬店裡分明有個影子一閃而過，就在此時，外面街道裡有人進去，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白穎珊看得清清楚楚，手指戳過去，其余人卻一臉茫然:“哪裡?”

　“你們看，三個人影就在那裡，你們再仔細看看。”白穎珊一頭霧水:“難道你們只能看到燈光，卻看不到人?”

　喬宇咽下一口口水，自從白穎珊懷孕以後，她某些能力似乎正在進步，甚至超過自己，白穎珊此時悻悻然地縮回手指，無奈地說道:“我沒看錯。”

　“我信你。”喬宇說道:“只是我們能力有限，看不到而已。”

　黃軒說道:“我朋友的想法是希望我們清除這幅畫裡的靈異元素，讓這幅畫還原本真，這樣就算完成委托，支付尾款。”

　“這麽說，非得進去不可了。”喬宇看著身後的守門靈:“我可以生魂離體，進去不成問題，守門靈本是靈體，也一樣，你們只能在外圍看著了，守門靈，你不是想擺脫幼童的生活麽，和我去探險，怎麽樣?”

　守門靈看到那隻無臉鬼，心中一驚，馬上咬牙道:“我去。”

　喬宇點頭，盤腿坐起來，默誦達摩咒後，三魂七魄離體，喬宇活動身子骨，十分暢快地打了一個響指，和守門靈雙雙鑽入畫中，燕南和黃軒看不清楚，但白穎珊看得分明，街道上突然多了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看衣著打分，赫然是喬宇和守門靈！

　“他們進去了。”白穎珊眼看得兩人在街上走動，不過略顯迷茫，似乎不知道往哪裡去。

　此時的喬宇也受到了當初和守門靈一樣的衝擊，這裡的一切太真切，腳下松動的青石板隨著腳步的變化發出不同頻率的聲音，四周傳來的味道，氣息，喬宇有些混亂了。

　“喬宇，你覺得怎麽樣?”守門靈說道:“簡直和真的一樣。”

　“沒錯。”喬宇說道:“咱們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感受到的全像真的，但本質來說，也只是像而已，你沒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嗎?”

　“哪裡?”守門靈稚聲稚氣地說道。

　“笨，抬頭。”喬宇和守門靈站在無人的角落，任憑外面熙熙攘攘，絲毫不為之所動，守門靈半信半疑地抬頭，當看到灰蒙蒙的天空時，豁然開朗:“啊，我懂了，這地方沒有太陽，沒有星光，沒有月亮，但光線卻一直有，而且一直維持。”

　“朽木可雕也。”喬宇悶哼一聲:“這地方沒有白天黑夜之分，而且，你看地上。”

　守門靈往腳下看，青石板下似乎有東西在蠕動，喬宇說道:“這地方就像青丘的地基一樣，地基下有不安份的東西，這麽粘稠，其實是人的怨念支撐著整個畫中世界，要想斷除，必須找到源頭，整個畫中世界的地基中心點，這怨念到底來自哪裡。”

　“最可疑的當然是紙馬店了。”守門靈說道:“咱們穿得這麽奇怪，這裡的人也當沒看到，這些人啊，馬啊，店啊全是假的，只有紙馬店和那隻無臉鬼是真的。”

　“走吧，咱們去買棺材。”喬宇牽著守門靈的手，卻被他用力甩開:“別這樣，我又不是什麽小鬼頭，不許牽手。”

　“你現在是我的仔。”喬宇說道:“特許你叫喬寒星，走。”

　喬宇死不撒手，守門靈只有就范，兩人來到紙馬店前，瞅進去看，廳堂的正中央放著一個諾大的貨架，上面擺滿了香燭火紙，左右牆上則掛著兩盞油燈，從外面看過來，發亮的源頭就是這兩盞燈，店門大開，這是一家永遠不會關門的紙馬店。

　喬宇拉著守門靈進去，櫃子後面有一張紅木製成的椅子，有人正盤腿坐在上面，走近了一看，上面的人是位女性，長發一直垂到地上，身上披著大紅的袍子，紅得像血一樣，她手裡拿著茶杯，無蓋子，水卻沒有溫度，看不到騰騰熱氣。

　那女人面色呆板，毫無表情，見有人來，淡淡地開口道:“要買什麽?”

　“清明節要到了，需要上墳的火紙，香燭若乾，死的人多，一丁點不夠用。”喬宇故作自在地在店裡轉了一圈，那女人突然開口道:“別裝蒜了，你們不屬於這裡，侵入者。”

　“你也一樣。”喬宇看著女人說道:“你身上穿的衣服是現代的大紅色睡袍。”

　就在此時，又有人進來，女店主緊張地使個眼色，喬宇拉著守門靈鑽進了店鋪後門，店鋪後面是一間空蕩蕩的房間，空無一物，守門靈脫口而出:“這裡什麽也沒有。”

　“噓。”喬宇捂上守門靈的嘴，示意他聽外面的動靜。

　此時，外面的來人已經進來了， 透過門縫看過去，是一對爺孫倆，穿著現代裝，喬宇一怔，這裡面有多少外面來的冤魂?

　“三支香燭，一打火紙。”孫子大約十來歲，面無表情地說道:“記帳。”

　爺爺自己從貨櫃上拿了東西，牽著孫子離開，全程再沒有多余的話，而且，除去這人外，再沒其他人進來，喬宇想到白穎珊所說——“你們看，三個人影就在那裡，你們再仔細看看。難道你們只能看到燈光，卻看不到人?”

　三個人影，如果加上店主，再來這對爺孫，正好三個人影，喬宇正疑惑時，又來人了，守門靈看出去，眼睛瞪得老大:“奇怪，剛剛來過，怎麽又來了?”

　還是剛才那對爺孫，“三支香燭，一打火紙，記帳。”

　說音一落，爺爺上前取了三支香燭，一打火紙，剛才取到的東西已經不見……

　和剛才一模一樣……守門靈的心狠狠地揪住了，苦著一張臉看喬宇，喬宇搖搖頭，斷了出去問個分明的念頭，邪氣了，這地方真是邪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