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楊道士真的能令太上皇見到自己思念已久的楊妃,自己便會前景廣闊。
如果不能,也完全可以用自己被妖道蠱惑的借口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似乎有百利而無一害。他思忖再三,終於下定決心,當即修書一封,令心腹立刻快馬加鞭飛速將書信送往京都長安。
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別的明亮。
而客房內呼呼大睡的楊通幽完全沒有想到,因為酒醉後一時說的大話已經被有心人牢牢記住。他被自己剛剛救下的所謂的朋友給賣的一乾二淨。
十天后,東華門內。
楊通幽被太上皇李隆基召入宮中,詳細詢問尋覓楊貴妃的事情。楊道士全身都在發抖,他在心裡將嚴武罵了個狗血淋頭。悔不當初,遇人不淑啊,本以為勾搭上一個大官,以後就榮華富貴了。沒想到當官的沒一個人簡單,剛救了他,轉頭就把自己給賣了。
楊道士忍住恐懼,在太上皇面前用三寸不爛之舌誇誇其談,最後神色一變道:“上皇,如果想要去那蓬萊仙島尋找楊妃,還需一人。”
“誰?”李隆基微微一愣。
“夜不語!”
許裁縫一直很鬱悶,因為他的隔壁便是老王的棺材店。對於這個無兒無女、老婆還死的早的單身漢而言,裁縫鋪與家裡的那隻狗幾乎就是自己的全部。
據說從五十多年起,老王的父親就將棺材店開在了隔壁。三十年前他繼承了裁縫店,老王繼承了棺材店。本來還相安無事的,可自從許裁縫的妻子難產死掉,妻兒都無法保全時,他就將滿腔的憤怒拋灑在了隔壁的棺材店裡。
全莊的人都說,棺材店霉氣,只要挨著它的邊就會倒霉。從前許裁縫也不覺得自己有多晦氣,但是那一晚,他死妻絕後,越想越覺得是棺材鋪的死氣沾在了正在生產的妻子身上,被陰人拉去當了替死鬼。
妻兒死後的頭七,許裁縫喝了幾瓶烈酒,乘著夜晚來到棺材店前,撒上燈油。正要點火的時候,居然被老王發現了。平時還算和睦的鄰居頓時廝打起來,最後鬧到了村長家。
村長也想不出辦法,只能盡量調解。事情最終不了了之。
棺材店沒燒成,許裁縫心裡的怒火倒是燃燒了二十多年。他想法設法的想要弄倒棺材店,可是老王的棺材鋪至今仍舊開在他隔壁,像是無聲的嘲諷。
夜不語住在報恩莊的第二個晚上,基本就是在許裁縫的神神叨叨中渡過的。這位老實巴交的好客老頭不斷的講述過往,喋喋不休,煩的夜不語幾乎快要捂住了耳朵。青峰倒是笑嘻嘻的,看起來十分有耐心,不過從他抓緊的雙手看,估計也到了忍耐的極限。
這隻天然呆的妖魔,看來也怕人嘮叨。
好不容易等許裁縫去歇息了,夜不語這才走到窗戶前,將窗門打開。夜色沉沉,無星無月,就連一絲微風也感觸不到,很難想象外邊不遠處便是無邊的塵暴。這個報恩莊,怎麽看都覺得透著一絲詭異。
夜不語想畫一些紙符備用,可想了想,還是算了。他瞥了自己的妖怪仆人一眼:“青峰,你覺得報恩莊,究竟哪裡有問題?”
“不知道。”青峰老實的搖頭。
“我覺得,或許棺材店有問題。”夜不語也沒指望自己的白癡仆人會回答,自顧自道:“這個小地方總共也才百多人,今天看了看孩子很少。我都搞不清楚村子究竟是怎麽繁衍下去的。棺材鋪開了五十多年,也不知道有多少生意做。可許裁縫嘴裡的老王,倒是至今都活的挺滋潤。越想越覺得有問題!”
“要不,我偷溜進去看看?”青峰主動請纓。
“也好,我在家等你。”夜不語轉過身,笑的有些莫名其妙的腹黑。如果這張臉被仆人看到了,絕對會毛骨悚然。每當這家夥這麽笑的時候,自己總是會倒霉的。
可惜呆呆的青峰沒注意,只是在主人的示意下從二樓的內側的窗戶跳了出去,輕飄飄的落到了棺材店的後院中。
夜不語看著仆人的身影消失在店內,搖了搖頭,走到破爛的板床前躺下,一時間思緒萬千。不知為何,他總有股危險的感覺。仿佛這安寧恬靜的報恩莊, 無時無刻無處不隱藏著未知的危險,就連空氣裡乾燥香甜的氣息,也蘊含殺意。
真要困在這裡半年,估計絕對沒有好下場。何況,半年後外界的風暴真的就會煙消雲散嗎?
他靜靜的呼吸著,悄無聲息,桌子上油燈不時爆出輕響。大約半個時辰,青峰回來了。
“主人,棺材鋪沒異常。”妖怪仆人稟告道。
夜不語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揮了揮手:“那就先睡覺吧,明天再說。”
呆呆的青峰‘哦’了一聲,手上青芒一閃,整個人都懸浮在了半空中。他悠然的躺在無支撐的空氣裡,令夜不語好一陣羨慕。破爛木板床的硬度和臭味,實在是令人難受。
第二天一早,他倆還沒起床,就被一陣哭天喊地聲驚醒了。
“什麽事!什麽事!”青峰被嚇得從空中掉在了地上,痛的不斷揉著自己的臀部。夜不語站起身,推開窗戶看了一眼。只見馬幫的馬駝頭正憤怒的扯著一個村民痛罵不止,被罵的村民早已經嚇的驚慌失措,滿頭都是冷汗。
十多個馬幫成員義憤填膺,而商人們只是站在外圈看熱鬧。馬駝頭不遠處的地上,用麻布遮蓋著一具屍體。夜不語從來都是過目不忘,他細細辨認了一下,馬幫中的人隻少了一個叫做東子的青年。看來昨晚死掉的人,就是東子。
奇怪,這個東子牛高馬大,身體壯碩的很。那麽大的風暴都沒把他給弄死,怎麽在有吃有喝有住的報恩村裡,就突然死掉了?
不光是夜不語迷惑不解,就連仆人青峰也‘咦’了一聲:“主人,有古怪。那具屍體上溢滿死氣,駭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