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一點,南潯高中守門的人也辭職了,門衛室黑燈瞎火,一個人也沒有。早在幾天前學校已經宣布全體學生暫時放假,什麽時候複課,等學校進一步的通知。而警方也再也不派人員到舊五班的教室蹲守,不是不想派,而是實在無人可派。五班的事情實在太過於詭異,被派來的警員寧願辭職都死活不肯再守夜。
我們從一個圍牆低矮的地方正準備翻進學校時,包裡的手機猛地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又是老男人打來的。
“幹嘛現在打來?”我壓低聲音問。
“你托我查的東西查到了。”他聲音急促的說:“在南潯高中八十三年的歷史上,的確有一個人坐過正中央的位置,而且一時間活了下來。那是第十三屆的學生,距今大概有20多年了。其後也發生了和現在差不多的恐怖事情,他的同班同學一個接著一個不斷的被人殺害在正中央的空位上。當時在社會還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呢。”
“結果呢,那個人現在還活著嗎?事情最後是怎麽解決的?”我皺了下眉頭,問道。
楊俊飛在電話那端沉默了一下:“死了。在他的第二十三個同學慘死後,他便精神崩潰了。最後自殺在了那個空缺處。古怪的是,他死亡後,一切就又恢復到了正軌。那屆的五班再也沒有人死過。社會傳言的連環變態殺人凶手也隨之不見了蹤跡。”
我也沉默了,內心深處浮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不,不對。那個男孩沒有像我一樣去尋找詛咒的源頭。他沒有我手裡用來鎮壓不詳的銅牌。有了這個銅牌,並且知道了那麽多內幕,自己一定能將詛咒終止掉!
袁夢晨看著我:“又是你那個神通廣大的朋友打來的?”
“嗯。”我點頭。
“他說了些什麽?”
“沒什麽。”我下意識的將內容瞞著她,只是催促道:“都是些有的沒有的東西。搞點,時間不多了。我們進去吧。”
袁夢晨沒有再多問下去,跟著我翻牆進了學校。很順利的來到了舊五班的教室前。
臨近午夜的校舍一片黑暗,只剩下手中的電筒發出的光芒顫抖的刺破著眼前的漆黑。我透過玻璃,能夠清晰地看到教室正中央空缺處血跡斑斑。畢竟每天都有一個學生慘死在這裡,想想都覺得恐怖。
五班的教室門大開著,就像一隻怪獸的嘴。它似乎早已知道我們會來,故意張開嘴等待著我們自投羅網。
袁夢晨緊緊的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心裡滿是冷汗。
我拍了怕她的脊背:“你在外邊等我一下。別擔心,很就結束了。”
“那你點。”她點點頭,不無擔心的看著我。
“沒問題,我做事,你放心。”我一步一步的走進了五班舊教室中,感覺並沒有異樣。便掏出銅牌,伸出手放在了正中央的空缺處。
教室中回蕩著一陣清脆的聲音,那是銅牌和地面接觸後發出的響聲。我站在原地等了等,不過什麽響動都沒有等到。
“結束了?”袁夢晨問。
“應該是吧。”
“可什麽表現形式都沒有,怎麽才能證明詛咒結束了呢?”
我撓了撓頭:“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等到凌晨一點,看有沒有新的屍體出現。”
“小心!”袁夢晨忽然尖叫了一聲。
還沒等我回頭張望,就感覺一種毛骨悚然的冰冷傳遍了全身。那日在浴室前的感受又回來了,我的身體難受的要命。辛苦的轉過頭向後望去,只見一團黑漆漆的如同煙霧似的東西正緊緊地貼在我的後背上。
我感覺它含住了我的頭髮,
用力的吮吸著。自己全身的力氣被一股詭異的力量從腳底提到了頭頂,又順著頭髮離開身體。如同泄洪的口子一般,精力在不斷的流失著,越來越。我再也找不到任何的氣力,軟軟的癱倒在地上。“夜不語,站起來,你給本小姐站起來!”袁夢晨驚慌失措的跑過來,用力的抱著我。這一刻恐懼已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她怒視著依附在我身上的黑影,用力拚命的去拉,想要將它剝離開。可是手什麽也接觸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一點一點的變得虛弱。
沒過多久,袁夢晨便放開了我。她像決定了什麽似的,臉上露出了淒然的神色。我倒在地上,什麽也說不出來,只能看她。
“夜不語,其實剛才你口中那個老男人對你所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她對我微笑,可微笑裡全是苦澀:“我從小耳朵就很好,內容聽得很清楚。他言下之意是,只有我死了,循環才能繼續。我死了,五班的學生就再也沒人會死亡。而你,也能得救。”
我頓時明白了她想幹嘛,卻無力阻止,隻好用眼神拚命的反對。
她看著我,看的發神。她低下頭,在我的嘴唇上輕輕的碰了一下。她的嘴唇很柔軟,很冰冷。
“這是我的初吻哦,便宜你了。”袁夢晨沒有再回頭。她從旁邊提過來一把椅子,從兜裡拿出一把美工刀,表情十分的安靜:“是我打破了循環,也是我觸犯了詛咒。就讓我的死,來結束一切吧。”
她最後看了我一眼,眼睛中留下了晶瑩的淚。我看著她將刀湊到了脖子上。我看到她的嘴在張合著,在跟我說些什麽。
我什麼也聽不見了,什麽也看不見了。只剩下內心中無法言語的痛苦和難受。
血如同五月的鮮花般綻放在空中。
她的聲音還殘留在四周,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殘留的最後一句話。
“阿夜,你恐怕完全忘了。其實,高中的時候,我們真的有過一次交集喔,就在那時,我的心裡就埋藏下了你。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血花濺落在地上,激起了萬千的漣漪。
尾聲
或許這次的事件,真的是一個輪回。袁夢晨打破了輪回,也因為她的死亡,令詛咒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事後我調查了很久,終於清楚了下窪村的那塊青石和南潯高中五班的聯系。83年前,南潯高中的建校校長曾經去過高窪村一次,當時枉死橋正在拆除,他看到橋上一塊青石很漂亮,便買下,帶回了春城。
其後他籌建了南潯中學,但是五班剛巧缺少一個班級牌,他突發奇想,乾脆用青石雕刻成了五班的班級牌。可能,這就是為什麽那個空缺的位置陰魂不散的在83年時間裡老是糾纏著歷屆的五班。因為它原本就是五班的一份子,是不可分割的那部分。
有趣的是,誰都沒有想到過,其實那塊青石在拆橋時就已經被敲成了兩半。別外的一半,做成了舊國道1375段的裡程碑。兩塊殘缺的青石冥冥中相互有著聯系,所以我們在那詭異的空間裡才會看到那個離不開的裡程碑的身影。
至於那塊青石究竟有著怎樣的故事,下窪村究竟是在哪裡采集到了,為什麽會蘊藏邪惡的能量。為什麽會不斷的令違反某種規定的人失蹤,又為什麽會無故害人。這就不得而知了,幾百年的歷史,早就已經將真相埋藏在了厚厚的屍骨中。
而20多年前,詛咒為什麽無法殺死十五屆的那個男生。20年後,同樣無法傷害袁夢晨呢?這個,或許是跟他們的體質有關。就如同有些人天生就能抵禦輻射,甚至能夠在身體上通電流,在手板心上烤肉一樣。他倆的體質肯定有異於常人的地方,使得詛咒無法侵害。
可這兩個逃脫詛咒的人,卻選擇了同樣的命運,她倆都自殺了。只不過那男生是神經錯亂後自殺。而袁夢晨,其實是為了救我。
好了,這個故事也結束了。雖然故事裡有太多無法解開的迷惑, 但我一定會用余生追查下去。畢竟,又有一個女孩,因為我而死了。
那個女孩,我說好要保護她,說好能夠救她。最後,卻是她救了我。這,算不算是一種諷刺呢?
南潯高中不久之後便倒閉了,可至今那半塊青石板也沒有被我找到。恐怕它依然隱藏在那個學校的某處,潛伏著,等待下一個五班的出現。
此後的第二年我又回了春城一次,只見原來南潯高中的地盤上赫然修建了一棟三十多層的辦公大樓。好奇之下我走進去瞧了瞧,竟然發現五樓上的一個辦公室中,正中央的位置居然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那個辦公室裡的人滿臉冰冷,整個偌大的房間誰都沒有交頭接耳,只有靜靜地打鍵盤的聲音。
我輕輕的搖了搖頭,離開了。
我去掃了袁夢晨的墓,將一束百合放在了她的墓碑前。照片上,她笑得很開心。她說她會在奈何橋上等我,五萬年,五十萬年也無所謂。她能等。唉,傻女孩。
那次掃墓,偶然的碰到了她的母親。那個中年貴婦人將一個盒子遞給了我。裡邊只有一條老舊的白色圍巾。
那條圍巾雖然舊,但保養的卻很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色澤依然鮮亮。
記憶的閥門頓時洪水般的流瀉了出來,我終於想起來了,我確實和高中時代的袁夢晨有過一次交集。一次只有幾句話的交集。
我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
《地獄課桌》【完】,請繼續期待下一個故事,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PS一下,也請在書店買我的《夜不語詭秘檔案》的實體書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