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一家趕到河城後,親戚已經死了三天了。而那一天,剛好是農歷七月十四,鬼門開的時候。當地人很忌諱,親戚的家人也害怕鬼門打開後,有不好的東西會附在屍體上。於是特意請了陰陽先生。
六歲的周岩站在堂屋前,手捏著爸爸的手。堂屋不小,正中央的位置用兩張長板凳拚起來,擺著一具屍體。那具屍體身材嬌小,但屍體上的白布被請來的陰陽先生揭開後,他嚇了一大跳。
“這是你的姑婆,你生下來的時候,她還特意跑來看過你,抱過你。”爸爸說。
只見那嬌小的身體赫然是個八十多歲的老女人,這就是自己的姑婆?姑婆在周岩的記憶裡,似乎從來沒見到過。她的身體已經萎縮了,脖子和手上裸露出來的皮膚有著密密麻麻的褐色斑點。
姑婆瞪大眼睛,直愣愣的望著天花板。乾枯的手爪子似的,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胃部。
“老人家一輩子很苦,生養了5個兒女,最後得了胃癌,死的很痛苦。”爸爸歎了口氣:“等下陰陽先生做了法事,你可要去多燒些紙錢,多點些香蠟。姑婆小時候最疼你的!”
周岩認真的點頭,兩隻小眼睛一眨不眨好奇的看著陰陽先生做法事。
陰陽先生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徒弟。他倆圍著屍體使勁兒的轉,看的周岩頭都快暈了。不過他越看越有趣,陰陽先生師徒很像是在跳東北的二人轉,太搞笑了。
爸爸也笑眯眯的看著陰陽先生跳大神:“你老爹小時候就在這裡出生的,那時候的河城封閉愚昧,不過最近幾年周圍被勘探出蘊藏著大量煤礦,發展就快起來了。那個陰陽先生……”
老爸努了努嘴:“他的老爹也是陰陽先生,記得小時候,總覺得他爹懂很多東西,一雙黑漆漆沒有眼珠子的瞎眼睛,似乎真的能看到人類看不到的玩意兒,怪可怕的。”
周岩被爸爸說的也有些怕起來:“人類看不見的東西,像是探索頻道裡的負面能量體嗎?”日久生情:愛你,一錯到底
“負面能量……呃,你的意思是鬼?你這小子,小小年紀,老是喜歡說些新潮詞匯。”老爸嘿嘿笑著:“誰知道有沒有鬼,總之我小時候是深信不疑。陰陽先生他爹有一次開館,據說就開出了一具僵屍。這件事在附近鬧得沸沸揚揚的,至今都沒人出來辟謠。不知道是真是假!”
“嚇死人了,不要說了!”周岩更怕了,連忙用力捂住耳朵。
就在這時,陰陽先生師徒跳大神的聲音猛的停了下來,所有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周岩連忙看了過去,他人本來就矮小,看到的也不多。可是身旁的大人倒抽著冷氣,全都不由自主的向後猛退了幾步,恰好將他給露在最前邊。
周岩總算看到了大人們看到的事物。只見房間正中央木板上躺著的姑婆屍體,居然劇烈的抖動著。越抖越劇烈,最後一堆白色的泡沫從她的嘴裡湧了出來,不斷地湧出,甚至有些白沫落到了地上。
白色泡沫落地後,立刻化為一灘濃的發惡臭的血水,染得地面一片猩紅。
陰陽先生大驚失色,立刻從兜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符,貼在了姑婆屍體的額頭上。姑婆屍身這才緩緩停了下來。
周圍的親戚嚇得不輕,好不容易才緩過勁兒來。他們圍著陰陽先生問東問西,陰陽先生臉色一直鐵青著,許久才吐出三個字:“麻煩了!”
‘麻煩’這個詞的含義有很多,覺得麻煩是一種麻煩。而事情麻煩,就是真的很麻煩。
陰陽先生的話,顯然指的是後者。
“先生,剛剛我媽是怎麽了?”姑婆的大兒子顫顫巍巍的問道。
已經禿頂的陰陽先生掐指一算:“她死的時候太痛苦,屍體又在死的地方擺了三天,剛好遇到鬼門大開,大量鬼魂從鬼門湧出,弄得她的魂魄沒辦法回到陰曹地府。”
周岩輕輕扯了扯老爸的袖子:“爸爸,那個老先生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神話版三國
爸爸小聲解釋道:“這是河城的一種說法,你太小了不好理解。那個,嗯,你想想如果我們回來的時候高速公路堵車了怎麽辦?”
“堵車了就走不了了吧。”周岩回答。
“不錯。你姑婆的靈魂可能就是遇到鬼門開,堵塞了。”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岩撓了撓頭:“還可以這樣!”
“那該怎麽辦?”姑婆的兒子問陰陽先生。
陰陽先生閉上眼睛,頓了頓說:“看來,屍體還要再擺七天。 等七天過後鬼門關了,就沒事了。到時候我們再舉辦葬禮,火化張太太的遺體。”
姑婆兒子一眾人商量了一陣,隻好點頭:“沒其她辦法的話,也只能這樣子了。”
陰陽先生也苦笑著:“不過最近幾天天氣有些大,需要冰袋給屍體降溫免得腐爛。晚上,必須要安排陽氣重的人守靈,免得被孤魂野鬼佔了屍身。”
“陽氣重的人?年輕男人陽氣都重,我們安排些人每晚輪流守夜吧。”姑婆兒子鬱悶道。
姑婆嘴中吐出來的白沫全都化為了血水,殷紅的液體沾染在乾癟的嘴角,映襯的老人枯黃皺巴巴的臉十分猙獰。親戚們七手八腳的將血水擦乾淨,陰陽先生又把老人屍體的四隻軀乾上都系了一截稻草。
“那老先生幹嘛要系上稻草?”好奇的周岩又問道。
這次爸爸還沒回答,陰陽先生就已經轉過了頭來,露出難看的笑容:“因為怕屍體會到處走。”
周岩嚇了一大跳。他這才第一次看清楚陰陽先生的臉,先生的臉很可怕,左右兩邊的顏色完全不同。右邊側臉明顯已經壞死了,就連右眼的珠子都不知為何沒有了,只剩下黑漆漆的眼眶。而且眼眶因為沒有眼珠的支撐,甚至早已經變了形。先生笑起來,左臉肌肉在動,右臉卻僵硬無比,顯得異常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