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一臉疲倦苦笑的面面相窺,許久我才顫聲道:“它走了?”“嗯,可能是力氣用光了吧。要歇息一段時間才會再追過來!”倪念蝶點頭確認道,她的臉色蒼白,滿頭滿臉都是虛汗。
“怎麽停車了?”伯父打著哈欠從房車後端走進駕駛室,探頭望了我倆一眼:“你們兩個怎麽一臉都是汗,究竟幹了什麽好事?”
睡眠好的人真是令人羨慕嫉妒恨啊,真希望剛剛在睡覺的是自己。我暗自在心裡吐槽。而且,這個做父親的居然當著女兒的面用搪塞曖昧的語氣說著帶有很大歧異的話,實在是太沒素質了。倪念蝶真的是她親生女兒嗎!
“老爸!”女兒狠狠瞪了跟自己有親子關系的老爹一眼:“剛才那東西又追來了,我們一車人差些死掉。累死了,換你開!”
伯父尷尬的撓撓頭,換坐到駕駛座上。倪念蝶拉著我進了充當客廳的房車中段:“擔驚受怕了半個晚上,啊,說起來,你三天沒吃過東西了,餓了沒?”
她的話音剛落,我的肚子就像配合好一般響起了‘嘩啦啦’的饑餓聲。看著我流露出複雜的表情,她捂著嘴笑起來:“聽到了,嘻嘻,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讓我坐到短小窄的沙發上,她不知從哪掏出一件圍裙穿上,打開罐頭給我做了簡單的飯菜。或許是真的餓了,那一頓簡單的食物令我回味無窮,三五下就吃個精光。倪念蝶端正的坐在我對面,笑嘻嘻的用手撐住頭看我吃,活像是伺候丈夫的小妻子。
“看我幹嘛!”我抬頭望了她一眼。
“嗯,沒什麽。”她搖頭:“很久沒如此近的接觸過除了父母外的其他人了,有些新奇。”
原來她把我當做類似動物園中的珍稀物種在看待,喂我食物的原因,或許也跟在標明‘禁止喂食’的牌子下方丟給猴山裡的猴子花生米類似的心態存在吧。
現今情況下,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以上的情形。
“呼,累了。我也要去睡一會兒了。”倪念蝶見我吃完,利索的收拾好碗筷。
“等等。”說實話,我還有許多疑惑想要問她。可她卻擺擺手:“有什麽話明天再說,我真的很累。要問什麽,等不急的話就去問我老爸。”
說完她就溜進了臥室裡。
我撓撓頭,走到駕駛座想要跟伯父搭話,可他看也不看我,完全沒有了在倪念蝶面前的風度跟秀逗表情,他的臉猶如面部神經失調了似的麻木,只會一個勁兒的看著外邊的路。面對他的冷暴力感彩,我咽下了想要問的話。這個人雖然在女兒面前開朗,說不定內心也隱藏著許多壓力。也是,任誰在車上一直逃八年,都會多多少少留下些心理疾病的。
和女兒以及精神有問題的妻子過著每天東躲的日子,開著車在國道上、在高速公路上看似漫無目的的旅遊。這種浪漫的生活是許多年輕人都期盼的,可只有當事人才清楚,一旦停下,就會伴隨著死亡威脅。他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躲避著恐怖的‘那東西’,其實從身體到靈魂,每個人都早已經疲倦不堪了。
於是我什麽也沒有問,因為伯父對我懷有戒心。他不希望單純的女兒被陌生人欺騙甚至傷害。他明明看到了我坐在他身旁,卻依然什麽話也沒有說,更沒有開口警告我。只是緘默著、沉默著,直到我離開回到客廳的沙發。
他的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離我遠點’的氣息,這讓我很不爽,也很無奈。
就這樣,我百無聊賴的坐在沙發上,偏偏頭腦因為睡眠飽和的原因而毫無睡意,清醒的要死要活。
夜就在我的清醒中消散,東方天際露出一片灰暗的紅,紅色雲霞仿佛燃燒起來了一般,逐漸燒的滿天空都是。新的一天終於來到了。
而我,又將何去何從呢?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跳這座橋嗎?”
“不知道。”
“376人,平均每天有1。03人會從這座高達40米的橋上往下跳。你知道為什麽嗎?”
“不知道。”
“因為心碎。”
這番很沒有營養的對話是坐在我身旁的倪念蝶發起的,我們順著北渡河走了很久,依然是山路。現在也多多少少理解為什麽房車的速度不慢, 可對行程的貢獻卻始終不大的原因了。一路上伯父都會隨機的繞路,又或者在走了一半的國道上停下,調頭往回走。就這樣不斷折騰著,所以我昏迷的三天再加上今天一整天,也不過走了兩百八十公裡的距離。進入甘孜州後,片岩砌成的羌族碉堡就多了起來,因為旅遊業和畜牧業而發展起來的羌族人將自己高達三層的石製房屋塗抹的五顏六色,門前還種滿了漂亮的高原小花。
過了黑城後便完全進入了羌族自治區,倪念蝶指著一座大橋跟我無聊的一問一答。
“如果心碎都能死人的話,我早就死了無數次了。”我對她的話並沒有認同感。
她不置可否的笑著:“可事實就是如此,許多人都莫名其妙的想要跑進去洗滌心靈,說那裡是心靈的歸屬地。真的很搞笑,也不過地廣人稀,佛教徒比一般地區虔誠而已。洗滌心靈,切,心靈有那麽容易洗滌的話,那座橋上也不會有那麽多人自殺了。”
這家夥,是在自我否定嗎?我面無表情的望著那座橋。其實那座橋的出名我也略有所耳聞,許多遭受挫折跑進洗滌心靈的旅遊者,路剛走到一半,就走上那座橋自殺了。說莫名其妙也好,說是必然也罷。這條發源於巴顏喀拉山南麓的河流,奔騰洶湧,從高達40多米的橋上跳入峽谷的水中,身體連同生命的確會被洗滌的一乾二淨。
“說起來,你們為什麽會想要去?”我突然問。
“沒什麽特別原因,就是老爸上次在網咖上網,聽說拉薩有一家寺廟驅魔驅邪特別靈驗。所以就想去求助看看。”倪念蝶的聲音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