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那次事件過後,直到現在她都不敢在走夜路時看自己的影子。今晚的街道很安靜,路上沒有車,沒有行人,天空沒有月亮,沒有星辰。周圍的一切都安安靜靜的。從公車站點到自己的學校宿舍,要走差不多十分鍾的路。如果是白天還不覺得有多遠,可一旦時間推移到了晚上,可怕的地方就露出了獠牙。
特別是一個人都沒有的街道。夜晚十一點的街道上,只有她一個人的高跟鞋聲音在空寂的回蕩著。
這條曾經走過無數次的街道,筆直的向著陰影深處延伸。大學校門看似並不遠就會到達,實際上至少還需要五分鍾。
果然,人類的思維是可以扭動拉扯時間的。有的時候一天也恍如一秒,可有的時候,一秒鍾卻長過一年。現在的情況,時間就在昏暗的燈光下被無限拉長了。
曉琴加快步伐,不知為何她總是有股不舒服的感覺。身後,似乎有什麽在默默地跟蹤她。可不論她怎麽回頭看,卻依然什麽都發現不了。這條路只有筆直的一條,雙向四車道,人行道被不算高的植物隔離開,空蕩蕩的空間中,如果真有人跟蹤的話,應該是能一目了然的。
她發現不了任何東西,但是一旦轉回頭,那股被人尾隨的感覺立刻又冒上心頭。太奇怪了,難道是最近睡眠不正常造成的錯覺?曉琴輕輕搖了搖頭,不由得再次加快步伐。
突然,有股惡寒猛地從身體裡冒出,被薄薄的衣衫籠罩著的皮膚冒出了大片大片的雞皮疙瘩。曉琴渾身一緊,停住腳步,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就在幾秒鍾前,她覺得有什麽東西摸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明明有衣服阻隔,可皮膚卻留下了難以忘記的觸感。一種滑溜溜,濕嗒嗒的觸感。
這是怎麽回事!
曉琴用手抱緊胳膊,鼓起勇氣四下張望了片刻。依然什麽也沒看到,寂靜的夜晚,無人的街道,幽暗的街燈。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顯得非常無助。到底是誰突然摸了自己,她茫然。她往前走了幾步,可又停了下來。
被偷窺的感覺更加強烈了,殘忍冰冷的視線從天空中、從空氣裡、從土地中流瀉出來,她就如同被一千一萬隻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似的,被那股凍徹心扉的視線緊緊裹住,勒的喘不過氣。
“見鬼,活見鬼!”曉琴尖叫一聲,壓抑住內心的恐懼,拔腿就往前跑。
橘紅色的路燈將她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再次拉長。每經過一盞路燈,她的影子就會黑上一成,逐漸從灰色變成暗黑色,變成純粹的黑色,終於,變成了黑洞般的存在。
曉琴跑的氣喘籲籲,她腳上高跟鞋的質量不錯,後跟沒有折斷,也沒被崴住腳。她跑了三分鍾,吃奶的力氣都全部拿了出來。等到她再也跑不動了,扶住身旁的路燈著歇息時,這才驚然發現,學校的大門居然還沒有到。
她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兒,通常跑三分鍾絕對比走路五分鍾縮短的距離多得多,可本該到達的校門,似乎停留在自己剛剛開跑前的位置,絲毫沒有被拉近。
不對,絕對有問題!
她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思忖著,最後頭腦發寒,全身發抖的得出了結論。自己恐怕是遇到了靈異事件!
曉琴挖空心思回憶著,如果真遇到靈異事件的話應該怎麽做。畢竟當了神秘事件發燒友的導師一年多的助手,多多少少還是接觸過一些文獻資料。遇到鬼的話,首先不能慌張,要平常心。念念大悲咒或者隨便什麽所知道的經文。
她在生的二十多年從來不信鬼神的存在,自然也不會笨的去記住經文。
幸好脖子上有一個裝飾用的十字架,曉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將它從脖子上用力扯下來,拽在手心裡朝四周的空氣胡亂揮舞著。周圍安安靜靜,她旁邊就連一絲風都沒有吹拂過。如死的寂靜,靜的令人發瘋。曉琴沒有注意到她的影子在逐漸的變化,變得形狀奇怪。頭頂的路燈雖然不明亮,可是足以將她的影子壓縮到腳底。影子扭曲著、抽搐著、蠕動著,無聲無息。
曉琴心臟跳動的厲害, 她一直等在原地好幾分鍾,直到感覺沒有異常後,這才試探著緩緩向前走了幾步。行動時,攪動了空氣,凌晨十一點半的空氣微冷,但是卻令人更加清醒。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與校門的距離開始在她的腳步中縮短。就在能夠看到保安室的時候,她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曉琴就讀的大學正大門口是一個不小的廣場,廣場中央有噴泉,還豎立著一塊跟學校年齡差不多大,幾乎能稱得上是古董的影壁。只要繞過這塊影壁再走三十多米就能進入校園。就算保安室裡耷拉著腦袋睡覺的那個討厭的老頭,在曉琴現在的瞳孔裡,也變得無限可愛起來。
就在這時,左邊的肩膀上又傳來了一股被觸摸的觸感。雞皮疙瘩順著被接觸的地方仿佛過敏般起了厚厚的一層,並且逐漸蔓延到了全身。這次的觸感更加真實,那是一隻手,一隻冰冷的,滑溜溜的手。那隻手將衣服視如無物,仿佛戴著手套,手套上塗抹了一層潤滑油,摸在皮膚上不斷地散發著惡寒和惡心感。
曉琴頓時大聲尖叫,那足以刺破空氣的聲音完全沒有影響到不遠處保安的甜美睡眠。她再次停下腳步,惡心感令人無法動彈。她到處張望,依然看不到任何可疑的東西。該死,觸摸自己的那隻手,究竟是從什麽地方伸出來的?
她懷著恐怖的心緒,努力的想要移動。噩夢般的遭遇令她多麽希望真的只是一場夢。可是終於,曉琴的眼神落在了近在咫尺的影壁上。
那塊古老的影壁,光滑的壁面被右側的路燈照耀著。她的影子,她的影子,居然清清楚楚的落在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