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世間,哪有那麽多也許。
十三人,開始沉默的騎車。他們穿行在荒涼、暗無人煙的廢墟裡。幾公裡後,他們拐入了肮髒的小巷子中。又過了幾公裡,他們進入了城市最陰森的貧民區。之後一路朝著西邊騎行。
導航路線的前幾段,雖然已經騎過許多次了。但從前的每一次大家都是嘻嘻哈哈中渡過的,沒有怎麽仔細看路。
這一次安靜的騎車後,下意識的注意著周圍的風景。留一把才驚訝的發現,路線帶著他走的全是城市最恐怖最肮髒、最陰暗的危險區域。而且,他還在不停的繞著一個又一個的圈。
共享單車騎入圓圈路線後,通常都會繞行4圈,之後如同受到離心力被甩出去般,直行一段距離。隨之又會進入別一個圓圈路線裡,再繞行4圈。
一路上,他們會騎五六個圓圈路線,每個圓圈,都會騎繞4次。怪了,這算什麽?難道路線並不是沒有意義的,而是有某種蹊蹺?
留一把越是往前騎,越是心驚膽寒。他突然覺得,開發這款APP的人,像是在利用他們以及他們的自行車,在地圖上寫著畫著某種有規律的圖案。
僅僅只是猜測,也令留一把毛骨悚然。
一眾人四處穿行,期間沒有一個人說過話。終於要到今天的終點時,來到了一條郊區的大路上。路兩旁長著歪歪扭扭的行道樹,那光禿禿的枝丫,在月光下,活像是一隻隻乾枯的爪。
樹枝留了一地的樹影,猶如無數的爪子,想要抓住在它身體下騎行的所有人的靈魂。看得人不寒而栗。
大家,都在默默等待著。
副團長果然察覺到了異常:“今天大家果然都挺安靜的,是不是瞞著我發生什麽了?”
“沒什麽。真的。”團長死盯著手機屏幕,卡在共享單車手把上的手機騎行架上的手機,那條代表路線的紅,正在朝著今天的終點,緩慢的爬行。
還有一公裡。再前方五百米的地方,剛好有一條,離開路線朝右拐的岔路。
‘就這裡了。’團長一邊想,一邊暗暗的給除了副團長的所有團員發了微信:“我就在前方五百米的地方,偏離路線。如果有意外的話,抓住副團長!”
近了,越來越近了。哪怕頂禮共享單車比普通的自行車難騎、也很沉重,但仍舊比走路要快的多。五百米的距離,在所有人的感官中,既稍瞬即逝,而又長的可怕。
那條岔道,終於到了。
團長一咬牙,轉動車把手,將車騎進了岔道裡。手機屏幕突然跳出了‘滴滴’警告聲,警告他偏離了路線。
甚至APP上還用紅色的大字彈出這麽一句話:‘乙方,你已經偏離了騎行路線。將發生嚴重後果。後果自負!後果自負!’
團長沒理會他,甚至乾脆的將手機給關掉了。大家吊著心,看著團長往錯誤的地方騎行,所有人都減慢了速度。
副團長驚叫道:“團長,你走錯路了,快回來!”
留一把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副團長一臉慘白,比任何人都驚恐。
團長默不作聲的往前繼續騎,但是他在進入了岔道後的三十米處,突然,停了下來!
沒有任何征兆,團長竟然在所有人面前流起了眼淚,他一邊哭,一邊全身都在發抖。黑暗中,隔了三十多米,他一個人哭個不停。
“我後悔了,我要回來。我要回路線上,我每天都按路線騎車。嗚嗚。”團長歇斯底裡的叫著。
毛骨悚然的感覺,爬上了每一個人的心中。
留一把大喊:“團長,你怎麽了?”
這一叫把團長給叫醒了:“大家快停車,
都停車,等等我。我馬上回來。”團長吃力的將車把扭動,轉了一個頭。他臉上都是恐懼的淚。沒有人天生就是英雄,英雄的自我犧牲精神,也並不是任何人都做得到的。暴騎團的團長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的決心和勇氣,在這一刻不知為何消失殆盡。
有事情,明顯有事情,在團長身上發生了。留一把實在想不明白,不過偏離了路線三十米罷了,團長究竟遭遇到了什麽,居然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團長,你究竟是怎麽了?”有人也感覺到了異樣,不停地問團長到底怎麽了。
團長卻一個字都不肯說,死都不說。他拚命的用盡了吃奶的力氣, 緩慢的好不容易才將車頭倒轉過來。他的腳下似乎有千萬斤的重量,人都快站起來了,車都不怎麽騎的動。
他淚崩的哭叫著,三十多米的回頭路,仿佛用盡一生,也無法抵達。
副團長的臉色越發的慘白,他不停的往後退,退進人群中。最後副團長不小心撞到了留一把。留一把清楚的看到副團長鬼一般害怕到扭曲的臉。
“留一把,你跟團長很熟。你勸勸他,讓他不要回來,不要回團裡。他會害死我們所有人的。”副團長說的話語無倫次。
所有人都將共享單車停在了這條陰森路的旁邊。團長的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留一把明顯看到他的車輪,似乎沒怎麽轉動。
車輪,被什麽東西給卡住了。
好不容易,團長才回到了隊伍。他隔著所有團員大概只有幾米遠,他的聲音因為恐懼而扭曲、乾啞:“大家,大家聽我說。請答應我一件事,不論等一下你們聽我說了什麽,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麽,都請千萬,千萬不要離開我。不要拋棄我!求你們了。”
大家不明所以,但在他的請求下,仍舊答應了。
“放心,團長,無論如何,我們都會幫你。”
“對啊,平時你挺照顧咱們的。遇到任何事情,我也不會跑的。”
甚至有幾個平時玩的好的,拍著胸脯保證。只有副團長,離得遠遠的,猶如團長就是移動的災難源。
見大家同意後,團長才哭喪著臉,指了指自己的腳:“我的腿,好像被什麽,給抓住了。”
所有人都同時一驚,埋下僵硬的脖子,低頭看向團長的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