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屋裡,徐露正坐在那面屏風鏡前,緩慢地梳理著秀發。
她梳的方式極為怪異,明明是披肩發,但她每次都梳到了大腿,就像自己烏黑的秀發過了肩部後,還在虛空中延長,莫須有的搭在了腿上一樣。
沈雪嚇得死命掐我的手臂,嘴唇都白了。被她這麽一掐,我反而痛得清醒過來。深吸一口氣,我走進屋裡,慢慢來到徐露的身旁。
她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依舊一個勁兒的梳理著自己有的和沒有的頭髮,一梳子又一梳子,非常地仔細。
有股莫名其妙的恐懼,浮上本來就已十分慌亂的大腦,我本能的向右邊的鏡子看了一眼。
鏡中,我和徐露一動一靜、一坐一站的相對沉默著。
或許是因為月亮的緣故吧,鏡子在昏暗的夜色裡,泛著黯淡的淺銀色光茫,猛地,鏡中的徐露頭部消失了!她的手在一片空白中依然一上一下的梳著,景象異常的詭異。
我立刻嚇得拚命擦眼睛,瞬間過後,當眼球再次適應了周圍的環境,鏡中映像的對象又恢復了人類常識中的正常。
就在這時,徐露全身一軟,從椅子上跌落下來,暈倒在地上。
沈霜孀站在通往後宅的小門前,她猶豫了一會兒,隨即咬緊嘴唇,推門走了進去。
或許沾有沈家血緣的人,都帶有一點乖張的性格,雖然她並不算是本家的人,但性格卻絲毫不讓。
從小她就努力維持著文靜懂事、溫文爾雅的樣子,不論大人要她做什麽,她都盡量做的十分完美,因為她明白,只有這樣,才會有人疼她、愛她。
但對沈科卻不同,在他面前,自己會很放松,再也不需要偽裝。
記得第一次和他見面是在十年以前,那時候媽媽指著一個男孩子說,那就是妳未來的相公。
相公是什麽?當時還幼小的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只是靦腆自卑的她的生活裡,從此就多出了一個人,一個自己被欺負時,就會挺身保護她的人。
沈霜孀永遠都忘不了,有一次自己心愛的娃娃被人掛在了樹上,她急得哭了起來,就是那個一直有懼高症的男孩爬到樹上,將娃娃取了下來,甚至還因此從樹上摔了下去。
當時的她,只能害怕地在他身旁哭,男孩痛得躺在地上,卻伸出手抹去了女孩的眼淚。
“我說過要永遠保護你的。”男孩努力笑著說,但女孩卻哭得更厲害了。
如果要說她什麽時候開始發現自己愛上了沈科,或許,就是那一刻吧!相對於感情,還是女孩子比較早熟。
從那天起,每次看到他,她的心臟就會不爭氣地跳個不停,呼吸急促,臉也會紅成一片。甚至,她還會故意躲開他,但是一天見不了他,又會變得十分焦急。
那,就是戀愛的感覺。
可是,男孩子不久後便隨著父母搬出了本家,甚至慢慢地忘記了曾對她說過的話,甚至愛上了別的女孩……
沈霜孀用手摸了摸臉頰,這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了。
清晨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沈家後宅裡,照得四周凌亂的枯草一片燦爛,不對,或許說是血紅更恰當,東邊的天際裡,雲彩也是血紅色的,紅的像傷口上結疤凝固住的血塊。
她頓時感覺有一股寒意衝入脊髓裡,裹緊外衣,又向前走了走,她才發現自己似乎迷失了方向。周圍的一切更加紅了,她猶如置身在一片燃燒的草原上。
沈霜孀強壓下內心的恐懼,從衣兜裡掏出一個泛黃的筆記本。
翻開,周圍已經被蟲咬的千瘡百孔的紙張上,畫了一個簡易的地圖,看得出畫圖的人,手不知因什麽而不斷顫抖,所有的直線都有起伏不大的波浪。
她仔細辨認著方向,向著古雲山頂的位置走去。
自己絕對不會放棄沈科!從小她就比同齡人更加明白一個道理,幸福是需要自己努力爭取來的。
世界上沒有所謂的緣分,如果不爭取的話,到最後還是什麽都得不到,母親曾經對自己講過一個故事,一個關於財主的故事。
她用瘦的像爪子一般的手,緊緊抓住自己,吃力的講道:“有個曾經家世很好的財主,他好吃懶做,終於將繼承來的祖產揮霍一空,最後隻留下了一間很小的房子。
“一天晚上,那財主夢見了土地公,土地公告訴他說,他不久後便會得到一筆橫財。於是那財主終日都蜷縮在床上等橫財送上門,不久後便活活給餓死了。
“死後,那財主到了地獄。他向閻王哭訴,狀告土地公。閻王便命令判官將土地公帶來對質。
“那土地公歎了口氣道,財主命上確實有一筆橫財,只是橫財都埋在他屋子的地板下,財主只需要稍微掃一下地,便可以發現了。”
母親問她明不明白這個故事的道理。她搖頭,母親便狠狠地打她,哭泣著說她的命來得不容易,所以絕對不能讓自己遺憾。
人生的一切都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如果懶得去做,到時候什麽都會失去。
沈霜孀十分明白自己的內心,她不願意失去沈科,不論付出任何代價,即使把靈魂交給魔鬼,不!甚至是讓自己變成魔鬼,她也一定要得到他。
其實在沈家中隱藏著一個傳說,一個不是很多人知道的傳說。
據說在後宅的某個地方有一口井,只要衝井口裡大聲喊出自己的願望,那個願望就一定會實現。
從前原本一直對這個傳說半信半疑,但最近的一系列怪事,讓自己徹底相信了。
四周的景色隨著沈霜孀的腳步不斷變化,終於眼前出現了一塊空地。
在那塊空地的正中央,一口爬滿厚厚青苔的古井露了出來。
沈霜孀流滿淚水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了一絲微笑,一絲十分怪異的笑……
清晨來的十分突然,為什麽要用到“突然”這個詞,是因為自己並非出於自願醒來。原本就勞累了一整夜的我,不情不願地張開眼睛,這才發現,窗外的陽光已經照到了床頭。
十分氣惱的望向房門,我默不作聲地躺在床上,雙眼張得鬥大,希望對方會放棄這種製造噪音強迫我起床的愚蠢方法。
但看起來敲門的家夥不但不識趣,而且還很固執,他見用手敲不起效,乾脆用上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