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關系!哭一下就好了。”她搖搖頭,小心地將照片放回錢包。然後掏出本很舊的美國護照,用力地甩出去,大叫道:“去!”
海風大起來了,每晚必下的滂沱大雨又要來臨。
她突然伸出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掌說:“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最好的!你將會讓世界感到你的存在!”
“謝謝。”我站起身微笑道:“我要走了,再見。”
“不!請不要和我說再見!”她神經質地緊張起來,續而又哀求道:“請不要說再見。如果一定要說,就說回頭見好嗎?!”
“好吧,那,回頭見。”我搞不清楚狀況地依然微笑著,心裡卻像是翻江倒海般地掀起了層層巨浪。
我不知道這個美國女人有沒有說謊,但真假與否,對我又有什麽關系呢?只是我一直都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對我說那麽多,是因為身在異國的寂寞嗎?
從那天起我知道了,自己為什麽會有若有所失的感覺。或許,那就是因為遠離了故鄉而寂寞,沒有了妳的寂寞。哈,沒有了我,不知道妳是否也會寂寞?
米德布克的天空很藍,夜裡的星星,在沒經汙染的天幕中閃閃爍爍。孤獨之心─北落師門總是發亮在遙遠的北方。倩兒,它美得就像美人眸子中的瞳芒。
還記得吧,我曾經給妳發過這樣的信息:
曾經有人說過:
魚沒有眼淚嗎?
不,牠有。
那我為什麽從來沒有看見牠哭呢?
因為牠一直待在水中。
其實,真的不要因為無意的隱藏,而忽略了它的存在,傷心的人到處都有,難道悲哀一定要讓你看見,才叫悲哀?而傷痛一定要被驗明,才可以開始傷痛嗎?
哈哈,其實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有時間去讓人看見傷痛,那迷惑的人,也有足夠的時間清醒了。
世上有一些東西,是可以遮住雙眼的,讓人們沒有辦法思考,只有盲目地遵從。
這時可貴的思念,便開始蒸發在空氣中,有人能看見它消失時的無奈和留戀,有人卻不知深淺地拚命想挽救,煎熬到連心都疲倦了。
很多的人都說過,得到了就珍惜,不要苛求太多,因為人們之間的感情方式,有自願給予的,也有相互索取的。
很久了是不是?我們相愛已經很久了。和妳在一起真的很快樂,時間似乎也慢慢地沉澱出了回憶,而那邊的妳,卻總是淺嘗即止,怕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或者,愛情真的是可以讓人迷戀於其中的吧。
因為有距離,所以我們可以愛對方,可以很愛對方。
但我也知道,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公平的,給妳一些就要收回一些。於是我常常對自己說,失去什麽都無所謂,我只要妳就好了。哈哈,我或許還是有一點貪心吧。
不知不覺寫了這麽多,也沒有什麽中心思想,只是隨意地在鍵盤上亂打,想到哪,寫到哪。如果妳看得一頭霧水的話,可要多多包涵了,我是無辜的!
還有,親愛的,我真的,好愛妳!
your:張克
眼淚又忍不住了,不經大腦的允許,私自流了出來。趙倩兒輕輕地撫摸著臉頰上的淚痕,有一種想放聲大哭的衝動。
自己的老公雖然很沒神經,而且做事大大咧咧地,不過對於自己,卻常常顯得很細心。去年他因為被調派到荷蘭工作,沒有辦法參加自己的生日而苦惱了很久。
然後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神神秘秘地在她的生日前夕打電話給自己,要她第二天晚上八點半,去兩人常去的那家西餐廳。
她很迷惑,但還是去了。
一進門,就發現整個餐廳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服務生。那個服務生把她領到正中央一處擺滿了玫瑰的位置坐下,然後默不作聲地,端來了她平時最喜歡吃的黑胡椒牛排。
悅耳的小提琴聲,在身旁響了起來,那個拉小提琴的老男人望著自己,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當時的她有些氣悶,感覺自己像是被耍了,正準備打電話臭罵那個家夥一頓的時候,揚聲器裡,突然傳出了張克有些沙啞的聲音。
“生日快樂!倩兒,我們交往有多久了?很久了,對吧?其實,我一直想告訴妳,從交往開始,我就很喜歡妳。漸漸地,這種喜歡變成了一種莫名的情緒,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感覺。沒有心跳,很平淡,卻令我十分向往,或許,那就是愛吧。
“然後,妳突然離開了我,然後,我們又再次地相遇。其實,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訴妳,我愛妳,我很愛妳,我非常非常愛妳,比愛我自己,更加地愛妳。等待了兩年,現在,妳可以告訴我了吧!妳,愛我嗎?算了,我知道妳永遠也不會回答我。
“我很傻吧,明知道妳是那種絕對不會坦白的人,妳太過於保護自己了,妳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密封在自己的軀殼裡,我闖不進去,只能在外邊不斷地敲門,希望總有一天,妳能夠聽到。
“兩年了,這兩年來,我倆都並不算好受,所以,我想結束這種生活。我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地對妳說,我愛妳,我願意愛妳、守護妳、保護妳、照顧妳、一生一世,倩兒,妳願意嫁給我嗎?”
就在那一刻,趙倩兒有生以來第一次哭了。她一直都是個很堅強的女人,美麗、聰明、自信,即使和張克在一起後,身邊也不乏追求者。
說實話,那時候自己對他的感情,實在不算深。但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將自己牢牢地拴在了這個很多時候都是懶洋洋笨笨的,沒有絲毫上進心的男人身邊,照顧他,愛他。
還記得,那是他第一次向她求婚。雖然自己沒有答應,不過從此以後,張克那個家夥就死皮賴臉地,每個月都想盡花招向自己求婚,有時候那些方法,真的弄得自己哭笑不得……
想到這裡,趙倩兒突然傻傻地笑了起來,臉上的淚珠也被她笑得滑了下來。
看來, 自己真的很愛很愛那個男人。
唉,真正傻的,應該是自己才對,為了一個男人變成這樣,實在是太像個傻瓜了。
趙倩兒吃力地將凌亂的信件整理好,突然用力地抱住,大聲哭起來,越哭越傷心。
背後就是窗戶,一個黑影從濃濃的夜色裡掙脫出來,出現在十八樓的窗外。
那黑影似乎只有一個人的形體,朦朦朧朧的,即使屋內泄漏出的燈光,也絲毫刺不穿那層模糊,猶如僅僅只是一團煙霧。
黑影伸出兩團濃如墨色的手,用力地按在玻璃上,似乎想進入屋裡。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黑影一顫,遲疑了稍許,最後才不甘心地再次隱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絲毫也沒有察覺異狀的趙倩兒,連忙抹掉臉上殘余的淚痕,向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