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將軍成全！”大約半個時辰，靈薇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畢恭畢敬的向秦風行了一禮。

在鬥劍中，秦風像是一個嚴師，指點著她的不足，讓她若有所悟，盡管她似懂非懂，但已經踏入了一個以往想都沒有想到的劍道之門，故而，她由衷的感謝秦風，態度也非常誠懇與虔誠。

“你無須謝我。”

秦風道:“每個人的武道路子不同，而宗師不是別人教出來的。論劍法之精妙，招式之驚奇，靈薇姑娘已經做到了極致，但是過於在意招式的精妙反而做不到不滯於一處，可你成也在此，敗也在此。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太過在意前人遺留下來的痕跡了。”

見秦風停下，長樂賢惠的給他倒了一杯茶，秦風笑而輕飲，兩人已經越來越默契了。

“你這套劍法是你們師父獨創的麽?”

“是我們師祖所創。”

“兩人可有差距?”

“師父說過，不如師祖之萬一。”

“為何不如?是你師父劍術不到家還是其他原因?”

“師父說過，她學不到劍術的精妙之處。”

“你應該也不如你師父吧?”

“是的！”

秦風與靈薇一問一答，已經引來大家的注意，雨荷、玉露、幼薇等人知道秦風借機指點，一個個都凝神聆聽。

“為何一代不如一代?”這一回，秦風沒有讓靈薇回答，他自語道:“其實我一直都以為，只有自己創造的才是最適合於自己的。別人家的武技在創造時，是創造者按照自身條件去創造的，而後世學習之人的自身條件卻不見得就能與當時的創造者吻合，是以便不能學至精通。許多精妙武學，便也因此而漸漸失傳。所以我認為，要學得一門絕藝至精通，其實不見得要看這人的悟性有多高，而是要看他的身體條件與當初的創造者是否最大程度上的接近。如果兩者的身體條件完全一致吻合的話，那麽這一門武藝，這後世學習之人便能夠學的精通。反之，則不然！同樣一套衣服，為何有的人穿出了氣質，而有的人卻沐猴而冠?因為不合適，武道也是如此。前人的劍術，你煉得再好，那也是別人，而不是你自己。不是你自己的，你就無法全盤吸收與駕馭。我父親號稱大唐第一虎將，如果他對外宣布開門授徒，想必全天下武者都抵禦不了這種誘惑，擠破腦袋也要去學。”

固然有自吹自擂的嫌疑，可是沒人敢置疑秦風這話，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很多人認為我秦風投了一個好胎，有一個神一樣的父親，所以起點比任何人都高，誤以為我奪得武狀元，是靠父輩余蔭，是理所當然;也有人說，如果他是秦瓊的兒子，他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奪得武狀元之名。可事實根本不是這樣，不瞞大家說，我秦風還真沒有學過我父親的一招一式。”

雨荷、玉露、靈薇、幼薇一臉驚奇，她們就是秦風所說的人，也認為秦風受益於秦瓊才有今天的成就的。

“我父親的武技是他的武技，與我毫無瓜葛;那是屬於他的戰技，他的武道在於一往無前的‘勢’，我與他不同，我這個人比較怕死，沒有他那種勇氣。即便學全了他的戰技，可是缺少了‘勢’，那也只是空架子，嚇唬普通人還行，如果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也幸好沒有學他的戰技，才有我今天的成就，要不然，我將永遠屬於次等武將，永遠活在他的陰影下。”

秦風說這麽多，就是想讓她們知道，這武道修為的精進，依靠的是自己的頓悟，別人是幫不上忙的，更無借鑒一說。

他所學甚雜，是從唐門浩瀚典籍中尋找到了適合自己的道。以前，他與人比試的時候，還會使用別人的戰技，可漸漸的，他已經走出了前人的陰影，慢慢的走向一個屬於他秦風的道，當然，他也隻算是初窺門徑，離大成還有一段很長的路，也許是一條一輩子都走不完的路，也許只是瞬間。他的武道是從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開始的，他四面八方都是敵人，一個個都意圖砍下他的首級，以作晉升之用。當時他大開戒，越殺越勇，沉溺在殺伐之中，步入了武道。

靈薇歎息道:“將軍言之極是，可這種事情哪裡是隨隨便便就做到的?”她風格已經深入骨髓，一舉一動都是不經意的施展出來，想要她忘卻著實不易。

秦風摸了摸鼻子道:“沒有人幫得了你！你師父不行，我也不行。”

“大將軍，您是怎麽領悟武道的?給我說說，也許我聽了，會受到啟發也不一定。”靈薇緊緊追問著。

“殺戮！無窮無盡的殺戮。不僅僅是我，我父親，與各位大將軍，都是這麽來的。我麾下兄弟也是在每一殺的舍生忘死中得到了突破。”

靈薇眼珠子一轉，道:“我師傅曾經說過，人在生死邊緣會爆發出極大的潛力。應該就是如此了，我決定了，我也上戰場，跟大將軍一起殺突厥人去。”

“噗！”秦風一下沒忍住，一口茶水全噴在靈薇的臉上。

“不好意思。實在是激動了。”秦風歉意地看著靈薇。

靈薇抹去水漬，道:“我是認真的。”

秦風有些傻傻的看著裴靈薇道:“沙場武藝，直接簡潔，乾脆利落。而你學的是技擊技巧，類似於遊俠的華麗技術，兩者存在著一定的聯系也有一定的差別。你自己的風格尚且沒有練至完美，不夠得心應手，你再學沙場武藝，那是貪多嚼不爛，你的武藝適合個人單挑，但不適合沙場征戰，沙場武藝追求簡單明了、一發即中，之余，還要考慮如何去節省個人體力，你的武藝與沙場格格不入。”

靈薇若有所悟。

秦風道:“武道之路不僅僅是一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武道，按照自己選擇的方向走下去，就可以看到屬於自己的那一片藍天。女性受限於天生的體質，本不適合大開大闔的招式，而你卻選擇了這套剛猛至極的劍術，本就違背了自然之道，這套劍術確實很高明，但不意味著就適合你。說句簡單的話，你們女性身靈手快，動若狡兔，更適合迅敏快捷的招數。而你即便是學得好，可受限於體力，百余招過後，你是否還有體力來支撐你那狂風暴雨一樣的劍術呢?我們比試過程中，我發現你在四十八招的時候，力量已經開始減弱，如果遇到與你對等的敵人，人家就這麽與你乾耗著，也能把你耗死。你們女性更適合那種節省體力的攻防皆備的武藝，劍鋒所指，更是不帶一絲殺氣，往往讓人防不勝防。”

秦風沉靜如水，平和道:“當然，你也可以繼續走剛猛之道，但是，我建議你將亂七八糟、華而不實的虛招去掉，回歸你原來的本色。你給我的感覺是不明白武道的最終目的，其實，這也是很多人時常犯下的常識性錯誤，一些人為了追求招式上的華麗，恨不得在一場比試中把所有美妙的招數都用上，明明可以一招製敵，卻非要加上十幾二十招沒用的虛招，最終，要麽讓別人逃走，要麽反勝為敗，真是何苦來哉。”

“大將軍，武道的最終目的是什麽?”出聲的雨荷。

“殺人！”

靈薇的天賦高於她人，她默然許久，忽道:“我明白了，難怪難怪！我就是覺得有很多問題，我師父在的時候還能指點一下， 她這一走，越練越不順手，原來問題出在這裡。”

“你的平湖劍法一共一百零八招，可是在我看來，真正有用的僅是三十六招而已。”

就在這時，秦風突然高呼:“你們看好了。”

秦風揮劍削出，便不停滯，頃刻之間，便將“平湖劍法”中那三十六招一氣呵成的使了出來，這數十招便如一招，手法之快，直是匪夷所思。姐妹四人瞧得清清楚楚，可是怎麽能將數十招劍法使得猶如一招相似?一時開了大口，全身猶如僵了一般。

劍光飛舞，一招一式，乾淨利落。這一次不及先前絢麗，但是流暢非常，一套劍法一氣呵成，毫無生澀之感。招數減了，但威力卻數倍增之。

姐妹四人好半響才回過神來道:“太不可思議了，這威力不能同日而語。”

靈薇更道:“將軍的劍術，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不，如果我把平湖劍法凝練成一招，或者只有劍意而無劍招了，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無敵，我現在還差得遠。”

“其實你的力量與武功都可圈可點，但是你卻缺少了心靈的修煉，將心靈與武技結合起來，心計一體，這就是武道與武功的差別。平時多想想，一點點小細節就能讓你的武藝大增。你現在連你自己的十成能力都沒挖掘出來，自己都沒看清自己，談什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秦風毫不吝嗇的傳授自己的習武心得。

四劍侍如奉聖旨，將秦風一字一句銘記在心，知道今日是她們蛻變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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