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曉川身如幻影，立刻出現在正要悄悄後退的莎羅曼身邊。他反手扣住這女子肩膀，語氣依舊誠懇:“信任呢?”早知道之前下手應該再狠一點，佛門的功法還是稍微欠缺了點殺傷力。陷入深深反思秦曉川看了一眼祖祭司，其實這種結果也還不錯。　　莎羅曼一聲痛呼。

　　祖祭司臉色一變:“住手！”

　　好了，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

　　秦曉川動作很快。幾乎在莎羅曼一有動作的同時，人影已經閃到她的身邊，迅疾得簡直不像是一名老實持重的佛門中人。莎羅曼本以為佛門弟子在面對女色時總會有幾分顧忌，誰知道秦曉川這個妖僧根本不在乎這一點，五指深深陷入肩膀，幾乎要掐出血來。莎羅曼本來要掙扎的動作立刻變成了痛呼。

　　“我要見匃皇。”秦曉川直接了當:“為表誠意，我帶來了關於不老神泉的消息。”

　　祖祭司手一揮，示意四周侍從退下。

　　“你是何人?有何目的?”

　　詭齡長生殿內，匃皇一人之下，負責維系長生殿命脈的祖祭司地位高崇。而莎羅曼正是祖祭司唯一的孫女，是祭司一脈的繼承人。

　　“天荒山過路人，為義兄復仇而來。”

　　秦曉川見祖祭司態度和緩，手中製住莎羅曼的力道松了松，給了假名字:“山川野僧，禾假仙！”大不了以後遇到另一位假仙兄弟給他道個歉。就是不知道用這個名字，會不會染上衰運。

　　就這樣順利見到了長生殿殿主，匃皇彝燦天。

　　中間過程其實也不能算是太順利。詭齡長生殿主體位於地下，在山谷中有一處類似神殿的入口。當這個地方倒塌之後，就會變成日後的血海。而現在“血海”應該被稱為“血泉”，陰冷的地下泉水中所養育的鮮紅異蟲作為入殿關卡之一，被用來為難進入長生殿的生人。

　　知道這是祖祭司刻意為難，秦曉川一路走來無論面對怎樣險境，始終十分冷靜，只在面對一池鮮紅赤虺蟲時，默默站著不動念誦往生經。直到莎羅曼實在聽不下去，主動帶著他去走另外一條路為止。

　　和尚麽，打不過你，也能念經煩死你。反正到了這地步，擺明長生殿是對他帶來的信息感興趣，秦曉川也不怕自己會被人半途弄死。

　　到達詭冥石殿。

　　空蕩蕩的漆黑殿堂，四壁石刻圖騰，前方一道帷帳阻隔來人視線，聽不到半點聲音。莎羅曼在到達石殿之後便退到一旁。留下秦曉川自己面對輕紗帷帳後方那道偉岸身影。

　　接著蒼老渾厚的緩慢語調從四面八方傳來，帶著重重回音所形成的無形壓力:“說出你的來意！”

　　按照計劃，秦曉川說出兩個字:“雙贏。”

　　“天荒山不老城建立之初，曾與貴殿達成協議，資源共享，一起研究不死不老之秘。識能龍此人優柔寡斷，卻因屬下地獄人形師之緣故，中途將協議撕毀。發生這樣的事，匃皇一定也不願意再容不老城於臥榻之側。”秦曉川慢慢說出他所知道的雙城之戰開始。一開始，當他遠在北武林，聽說不老城與長生殿在談合作時，整個人都是懵逼的。還好，人心貪欲總不足。其實應該是長生殿忽而半途撕毀協議。

　　“我希望能以不老城不老之秘，與匃皇交換貴殿不死之秘。”秦曉川微微低頭:“以及幫助貴殿殺死挑撥者地獄人形師。”他做了一會兒的心理建設，再抬頭時眼神已帶出一抹異色，襯著白袍木杖，活脫脫就是個不安分的妖僧。

　　黑暗石殿內，上方帷帳後並無任何動靜。

　　只聽到四周回音震蕩:“你的條件，有價值這麽多?”匃皇聲音低沉，語氣聽不出心中所想。

　　“我有辦法帶你們進入不老城。並且，我知道不老神泉所在的位置。”

　　“哦……在哪裡，用什麽辦法?”聲音繼續。

　　聽見這句問話，秦曉川並沒有回答，目光直直看向帷帳後方。

　　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

　　帷帳後方的模糊人影似乎動了動。過了一會兒，一名白發蒼蒼頭戴華麗珠冠的藍紫華服老者走了過來，遞給秦曉川一個小瓷瓶。

　　“喝下它。”華服老者毫不客氣道，目光肆意打量秦曉川，就好像在看一頭待宰的豬:“這就是不死之秘！”

　　四周回音又起，“不死淵源，這是吾殿之誠意。”

　　匃皇慢慢道:“選擇與長生殿合作，是你之智慧。但若讓吾發現你有半點故作玄虛，這或許就是索命之泉！”

　　換成另一個人，或許還會有所猶豫。秦曉川毫不在意拔掉瓶塞，仰頭將這瓶血清一樣的東西一飲而盡，仿佛在飲一瓶好酒。他還砸了砸嘴，臉色誇張一變，身周騰起白霧:“我的傷?”

　　“不死淵源能讓你之身軀恢復到最佳狀況，不過是區區舊傷，不足一提。”旁邊華服老者長生殿春官冷哼:“這是匃皇對你之恩賜。”

　　就是味道不怎麽樣。來自帷帳後方的目光一直緊盯秦曉川的反應。秦曉川看起來像是在努力運功，過了一會兒，臉色一松:

　　“那謝謝了。”就是味道不怎麽樣，剛才差點吐出來。

　　秦曉川投桃報李，“請讓我留在此地三天。”他偏頭看了一眼春官，勾唇似笑非笑:“三天之後，我自然會以不老神泉作為足以帶各位進入不老城之證明。在此之前，各位要不要與我商量一下，如何斬斷識能龍一條手臂，比如殺了人形師?”

　　這是在刻意表現出對於人形師不依不饒的執念。

　　秦曉川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為復仇而來，在不老城中有臥底、不惜一切代價要殺死仇人地獄人形師的人。有這麽長時間，發生在昨天黃昏時分的戰鬥應該也已經被長生殿的耳目所得知。有這麽一件事在，再加上秦曉川所表現出來的細節，不難讓人得出這樣的結論:秦曉川在不老城中的臥底便是半途出來干擾戰局的不老城太丞玉陽君。

　　太丞、太輔、太宰、太師為不老城主身邊四位輔佐大臣， 地位相當於長生殿之春夏秋冬四官。有這麽一位高層臥底在手，秦曉川不怕長生殿的人不上鉤。只要匃皇有三分信了他的話，就能繼續下面的計劃。

　　怎麽說呢。對長生殿而言，送出去一瓶不死淵源不是什麽大事，將一個外來者留下考察也不是什麽大事。甚至，就算秦曉川其實是在說謊也不是什麽大事……秦曉川殺死過天荒不老城的人，已足夠證明他並不是臥底。

　　盡管這一層意思是直到秦曉川跑來臥底之後，才明白過來為什麽金葉子的主人給出的意見中有這麽一條。

　　他差一點就問匃皇啊，你要不要我幫忙從不老城那邊搜集頭髮?我知道你們有用。秦曉川及時阻止了自己的洪荒之力。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說出口的話永遠比不上對方自己想象的內容。這種比較敏感的條件，還是設法讓長生殿的人先提出來比較好。

　　之後匃皇再無話說，也不知道是相信了，還是有意將人留下施展計中計。

　　秦曉川發誓自己的腦子絕對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他其實心裡有點慌，尤其是被莎羅曼帶著在地底下越走越偏，越走越黑暗。

　　“對不起。”還是先認慫吧。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莎羅曼對他很有意見，從面紗下看過來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死人。秦曉川被帶進一個偏僻石屋中，當石門正要合攏的那一刹，他眼明手快用木杖卡住了石門，“你的傷……噯，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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