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
不等紀安瑤的指尖觸及他的額頭,宮聿忽然揚起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紀安瑤猝不及防,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胸口處的度急劇加快,砰砰直跳,在安靜得有些過分的氣氛之中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然而整個人的神經在刹那間卻像是驚弓之鳥般緊繃了起來,就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你要幹什麽?”
沉寂的房間內,宮聿冰冷而無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起來冷颼颼的,像是裹挾著從窗外吹進來的夜風,叫人無端地生出了一股涼意。
房間內沒有開燈,盡管有月光的照射,但光線還是有些昏暗。
紀安瑤站在床頭的位置,恰好擋住了從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將宮聿的大半張臉籠罩在了漆黑的暗影之中,只能看到他下顎出略顯凌厲的線條,卻是無法看清他臉上的神色。
但就算這樣,紀安瑤也很清楚。
宮聿並沒有睡著,他一開始就醒著,畢竟他是那麽警覺的一個家夥,不可能連有人闖入他的房間甚而一路走到他的床邊,他都察覺不到。
只是他沒有在她進門的時候就戳穿她,像是在耐心地等待著她下一步的舉動,想要知道她抹黑潛入他房間的動機和目的。
紀安瑤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誤會了什麽,隻覺得他那一聲質問聽在耳裡特別的無情。
可是……
她哪有什麽動機?
不過是因為太擔心他了,才急慌慌地跑上來。
又礙著白天生的那些事兒不敢面對他,以至於躊躇不安,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
臨著走到了房門外,心裡想著怕吵到他休息,所以就連燈也沒打開,甚至盡量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的……好吧,紀安瑤承認,她現在這個樣子確實有那麽點兒詭異,也不怪宮聿會起疑了。
要是換成別人偷摸著進了這個房間,恐怕沒等走到床邊就被他一槍打死了,顯然不可能走到靠他這麽近的距離。
這麽想著,紀安瑤的心情忽然就明朗了許多。
她是不是可以稍微自作多情一下,認為宮聿對她的還是在乎的……就算生她的氣,也沒有將她關在門外,不讓她進來?
吞了吞口水,紀安瑤暗自鎮定下來,繼而小心翼翼地囁喏著開口,解釋道。
“霆霆和謙謙剛才跑來跟我說你喝了很多酒,醉得不輕,而且還了高燒……所以,我有點擔心,就過來看看。”
聽到紀安瑤這樣的說辭,宮聿沒有繼續往下問,幾乎一聽就知道這個蠢女人被那兩個小鬼頭騙了,而顯然……這也不可能是她故意編出來的借口,如果是真的,那未免也太拙劣了。
松開手,宮聿坐起身來,略顯慵懶地靠坐在了床頭,卻是沒有伸手去開燈。
微弱的光線反射在他那張俊酷的側臉上,因為看不清晰,反而更叫人膽戰心驚。
“我沒有喝醉,也沒有燒。”
話是這麽說,口吻也是清冷得毫無醉意,然而開口說話的時候,一股冷冽的酒味兒就從他的薄唇中逸出,彌漫在了半空之中……聞著並不濃烈,但依然令人無法忽視。
紀安瑤站在床頭,雙手交握在身前,不自覺地絞著手指,有些無所適從。
聞言隻低著頭,輕輕地回了一句。
“嗯。”
話音落下。
屋子裡又是一陣難耐的沉寂。
兩個人誰也沒再說些什麽,宮聿抬眸平時前方,並沒有看她。
紀安瑤低頭看著床沿,也沒有勇氣看他。
在這樣死寂的氣氛之中,她甚至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然而兩條腿卻像是灌了鉛似的,被牢牢地粘在了床邊的地板上,連挪都挪不開半分。
沉默許久,宮聿忽而又開口補充了一句,打破了房間內壓抑的氛圍。
“你被他們兩個騙了。”
聽到這話,紀安瑤又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嗯。”
接著就沒有了反應。
不是她不想說話,而是怕自己一旦說錯了話,又會招惹宮聿不痛快。
與其多說多錯,不如選擇沉默。
霎時間,屋子裡的氣氛再一次陷入了僵持和死寂。
盡管兩個人挨著的距離很近,近得一抬手就能觸摸到對方,可是彼此的眼光卻是錯落在了不同的位置和方向,無法交匯在一起,像是兩片漂浮在水面上的孤舟,擦肩而過,漸行漸遠。
身在咫尺而心各天涯。
大概是喝多了酒,雖然沒有喝醉,嗓子卻還是留下了被烈酒灼燒的痕跡,靜寂之下宮聿抑不住輕咳了一聲,聲音透著微微的沙啞。
“咳。”
一聽到他咳嗽,紀安瑤便仿佛得救了似的,立刻殷勤地想要彌補自己先前所犯下的錯誤。
“我幫你倒杯水!”
說著,不等宮聿開口回話,紀安瑤馬上就拔腿走到了桌子邊,借著月光伸手要去倒水。
“不用了。”
宮聿淡淡地回了一句,打斷了她的殷勤。
“你不需要這樣。”
一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澆淋到了紀安瑤的頭頂上……自上而下,從頭到腳,將她淋了個通透。
刹那間,紀安瑤的動作就僵硬在了半空之中,伸出手的手還沒來得及抬起,便又緩緩地落回到了身側,繼而蜷成一個克制的弧度……好像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沒讓自己哽咽出聲。
微微抿著嘴唇, 紀安瑤怔忪了片刻,才開口試圖反駁。
“可是……”
才說了兩個字,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
話音未落,卻是宮聿接住了她的話頭,側過頭來輕描淡寫地往她所站的位置睨了一眼,繼而不溫不火地反問道。
“你覺得,你現在做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嗎?”
說話的時候,宮聿的口吻一直都很平和,語調之中聽不出絲毫的怒意和斥責,可他越是這樣……紀安瑤就越覺得難過,她知道自己做錯了,就算當時再怎麽生氣和委屈,也不該扇那一巴掌。
可是現在,宮聿卻連彌補的機會都不給她。
以往不管她做了什麽,白斯聿都不會對她絕情如斯……然而這個鐵血無情的家夥,對她總是那麽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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