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不是我不肯出力,實是豐州這邊的情況也很複雜。”李思摩斟酌著用詞,在見識到了朔方軍的弩炮戰船後,他越發的覺得唐軍的強大。
“豐州和河曲,部族人馬並不少,豐州就有兩萬多帳,而河曲也有一萬多帳。加起來,足足是三萬多帳戶。”
突厥一帳就是一戶,一帳往往也是一大家子,人口少的四五口,多的有十多口。三萬帳戶,起碼也是一二十萬人口。
按突厥一帳至少能出一兵算,豐州和河南地也能湊出三萬騎兵,若是每帳再出一個扈從,那甚至能湊起六萬人來。
現在豐州只有八千騎,那是因為這八千騎是承擔著防禦任務,算是征召起來的。
大唐兵製是府兵製,府兵們閑時種田戰時出兵。而突厥人,則相當於全民皆兵,只要是青壯,都能算是兵。平時放牧,遇出兵打仗,上面下令,部落召集青壯出兵。按戰事規模需要,征召數量不等的牧民為兵。
因為河套的肥沃,突厥人又在這裡經營了二十多年,因此這裡部族眾多。前套後套,加起來十萬帳都不止,就一個陰山南部地區,東--突厥人真的全召集起來,能湊上十萬騎。
李超讓李思摩把豐州和河南地獻上,做為誠意,這可真為難李思摩了。
不說李思摩一直都沒機會開牙統兵,他在豐州,其實算是個客將。他並非那種開牙設帳,統部一方的人物。
豐州、河曲的那些帳戶,是由多個部落首領們統領的,李思摩除了管自己的三千兵,加上頡利拔給他的五千兵,其余的那些帳戶他並管不到。
李思摩也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可以帶著這三萬帳戶一起獻地歸唐。
這些情況,李超其實已經也知道了。
柯慶還是很厲害的,豐州走了一趟,得到的第一手情報非常有價值。甚至李超都知道李思摩為何會想著投唐了,這就是個因為長相不好,就吃了一輩子虧的人。
哎,突厥人更喜歡看臉。
誰讓李思摩長了一張胡人臉呢。突厥人雖然被唐朝人稱為胡夷,但突厥人也一樣把西域那邊那些高鼻深目的人稱胡人的。
大唐皇族李家因為有點胡人血脈,還老被中原的那些名門大族們噴呢,突厥人對於李思摩這個長著胡人相貌的突厥貴族也是不能容忍的。
加之,他還是突利的人。
不過李超倒不怎麽看臉,胡人樣貌又怎麽樣了?
李思摩長的挺不錯啊,高大魁梧,一頭金發金須,加上鷹鉤鼻綠眼睛,臉部輪廓非常明顯,這是一個大帥哥啊。
“這個事情是我之前考慮不周,我們可以從長計議的。來,思摩將軍,咱們吃魚。這道糖醋鯉魚,你以前肯定沒吃過。”
糖醋魚,和糖醋排骨一樣,都算是李超帶來的新菜品了。
尤其是這道糖醋魚,得要有好醋好糖,原來雖有醋,可沒有好的糖,因此一般人是吃不到這道魚的。
如今蔗糖不稀奇了,有錢人之家都能買到上好的蔗糖,冰糖、白糖、紅糖等。
把一條兩三斤的黃河鯉魚剖洗後,打花刀。然後提起魚尾,讓刀口張開,把精鹽撒入刀口醃一會,再在魚的周身及刀口處均勻的上濕澱粉。
炒鍋裡山茶油,中火燒到七成熟時,提魚尾放入鍋中,讓刀口張刀,用鍋鏟把魚托住免粘鍋,油炸兩分鍾,把魚推鍋邊,讓身魚成方形,再將魚背朝下炸兩分鍾,然後魚身放平,用鏟將魚頭按入油中再炸兩分鍾。
待魚炸到金黃色時,撈出擺盤。
再鍋裡放入蔥薑蒜、鹽、醬油、白糖,加清湯,旺火燒沸,放濕澱粉攪勻,倒入醋成糖醋汁,再迅速澆到魚身上。
做成的這道魚,魚尾翹起,色如琥珀,外焦裡嫩,具有香酥,酸、甜、鹹的獨特風味。
這可是李超親自給李思摩做的。
李思摩平時吃慣了牛羊肉,不是烤就是煮燉,連個炒牛肉都沒吃過的人,哪還吃過糖醋黃河鯉魚。
光是看著這樣子,都口水出來了。
“相國親手烹製的魚,我可不敢吃啊。”
李思摩笑著說道。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得太上皇賜姓,列入屬籍,而思摩將軍也得陛下賜姓,列入屬籍,算起來,咱們現在還是一家人了呢。”李超笑著說道。
李思摩立即打蛇隨棍上,“確實,我應當尊相國一聲叔父。”
“別,這亂了輩份。”
李思摩忙道,“不亂,不亂,本就是如此的。相國是太上皇賜姓,而我是陛下賜姓,本就應當是比相國低了一輩的,我稱相國為叔父,沒有錯,一點都沒亂。叔父在上,請受侄兒一拜!”
李思摩說著,還真的就起身,一掀袍腳,就跪了下去。
李超都有點措手不及。
李思摩一副胡人長相,不如漢人那般比較顯老。但就算如此,李超估摸著這位突厥四朝元老,怎麽應當也有個四十歲了吧。
他自己才二十三,侄子倒是四十多歲了。
不過如果是以輩份論,年紀倒不是問題。畢竟這年代,又沒什麽節育措施,能生就一直生。有些人六七十歲了,長子都五六十歲了,結果還再生的。結果甚至小兒子比大兒子的孫子還小。
家族裡面,有的小孩子才七八歲,可能有些七老八十的老頭,卻還得尊這個小孩子太叔公的。
不過李超和李思摩都不是真正的皇家人,這輩份其實也有點算不清。
可這李思摩既然都拜他叔父了,李超笑笑也就認了。
二十三歲國公的侄子,倒是個四十多歲的郡王。現在郡王還跪拜他這個國公,有意思。
“既然如此,我那就認下你這個侄兒了,不過我們還是以官職相稱吧。副使快請起,這魚要趁熱吃。”
李思摩起身,坐下。
拿起筷子,夾起一片魚肉,送入口中。
醋、甜、鹹,焦脆、酥香......
“好味道,好味道!”李思摩連連讚道。他以前也吃過黃河裡的鯉魚,要麽就是直接生的片著吃,要麽就是烤,要麽就是燉,還從沒有吃過這麽好吃,味道這麽奇特的魚。
李超給李思摩添了碗靈州米飯。
“吃糖醋魚不能沒有米飯,剛蒸好的米飯,又香又軟,配上糖醋魚,絕配,尤其是那個糖醋汁拌到飯裡,那真是一口氣能吃好幾大碗。”
李思摩一口氣吃了好幾大碗,一條香色味造型俱佳的糖醋黃河鯉魚,好幾斤呢,被他吃的乾乾淨淨,連盤子,最後都用米飯抹乾淨吃光了。
放下盤子,李思摩打了個滿意的飽隔。
吃了李超的魚,那就得給李超想辦法的。
“李副使啊,你覺得我們應當如何才能拿下豐州,拿下河南地呢?”
李思摩擦了把嘴,也有些為難。
三萬帳戶十多萬口人,起碼三四萬騎呢,哪是說搞定就能搞定的。
“能不能勸這些部落歸順我大唐呢?”
“相國,這有些難啊,如今汗國實力還是很強的。”李思摩道。突厥人向來信奉弱肉強食,若是中原強突厥弱,那這些部落並不會反對歸附中原的。例如在隋朝時,他們就經常這樣乾。
內戰一失敗,立馬就投奔隋朝。
隋朝也對這些人的歸附很歡迎,每次都會派人接應他們,還給他們劃地盤,甚至是建城安置,給他們草場,給他們糧草等等。
但現在汗國挺強啊,中原大唐還要向突厥稱臣上貢呢,他們為什麽要投中原?
“這麽說來,只能是開打了。”
李思摩猶豫的道,“若是開戰,我以為我們並未有勝算啊。僅陰山以南,頡利隨時能動員十萬騎。”
“我朔方鎮,也有十萬兵。”李超道。
“呃!”
李思摩打量著李超,覺得李超是在跟他開玩笑。朔方鎮十萬兵,就算數量上有,但那十萬兵能足數嗎?
真正的府兵也就三萬五千吧,還有一萬五千的唐民夫,另外三萬降卒,另外兩萬是俘虜以及後來招募的兵。
這根本就是拚湊起來的烏合之眾啊。
哪怕他們剛滅了梁師都,但梁師都能跟頡利比?
同樣是十萬兵,李超的十萬朔方軍,那都是些什麽啊。頡利的十萬兵,就算是牧民,可也是騎兵啊。
頡利的十萬騎,肯定完爆李超的十萬朔方軍啊,根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相國,你是認真的,真要打豐州?”
李超看著李思摩,“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長安。
西渭橋,柴紹風塵仆仆,終於從隴右回到了長安。
滾滾渭河水邊,柴紹沉默不語,他抬頭遠望長安,眼裡全是陰鷙。
在涼州,隴右大都督還沒坐穩,結果一道詔令,皇帝以竇誕取代了他的位置,調他回京。而他走到半路的時候,才知道了皇帝調他回京的原因。
平陽長公主要跟他和離!
猶如晴天霹靂,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秀寧要跟他離婚!
憑什麽,憑什麽,她憑什麽?
她跟李超鬧的滿城風雨,自己咬著牙離開了長安去隴右,可結果,她越發得寸進尺,還要跟自己和離?
“長平長公主入宮求太上皇和陛下逼李平章休妻娶她,結果李平章堅決不肯,然後李平章就被貶到朔方任節度使了。倒不料,這倒成京李平章的驚天功績,半月破梁師都,一月複朔方。”
還沒入京,路上還不時能聽到關於妻子和李三之間的緋聞。
李三,李秀寧。
柴紹咬牙切齒,想到如今全長安都知道自己妻子跟李三的事情,他更加的怒火中燒。他-娘-的,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離就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