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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燈火幽幽。
更夫的三更梆子已經敲過,可陸德明卻毫無睡意。他披衣坐在桌案前,怔怔的看著自己這些年辛苦寫的《經典釋文》書稿。
這部書稿費了他無數的精力,目前整理完成了十卷,還有二十卷是草稿狀態。之前他把十卷書送去張文遠府上,讓他觀閱。張文遠看過後讓人送了書稿回來,並回話書很好,可以刊印。
這本來是件極好的事情,是由張記書坊刊印,且不是自費刻印。
可張文遠還隨他手稿送來一封書信,裡面還有一篇注音符號。
看過這篇符號後,陸德明就一直處於這種怔神的狀態中。
陸德明費了無數精力寫的《經典釋文》,其實是一本字典。
以考證古音為主,兼辯訓義,也就是古人訓詁類書。他這本書,費數十年時間,引用了十四部儒家經典,周易易書毛詩周禮等,精研六典,采納九流,搜訪異同,編寫了三十卷。
這本書,與隋朝陸法言所著的切韻一書,一脈相傳。陸法言的父親在隋朝時曾為太子洗馬,當時與許多著名學者經常在府中探討學術,陸法言就把劉臻、顏之推、盧思道、李若、蕭該、辛德源、薛道衡、魏彥淵這八個當時的著名學者到陸法言家聚會時討論商定的審音原則記下來,編成了切韻一書,成為南北朝以來,韻書的大成之作。
而陸德明則是更進一步,引用十四部儒家經典,注音辯經釋義,將之寫成了三十卷的字典。
雖然陸德明的書名是《經典釋文》,但張超只看了一部份,就看出來了,這其實就是一本字典。而且還非常的好,這與漢朝時的說文解字,同一類型,但又不一樣。他既是字典,還是十四部經典的訓詁釋意,只不過,這是一本專門針對十四本經典的字典。
不過這書雖然也算是集前人之大成的訓詁類大作,但張超還是覺得有些不足之處。比較如他這書注音,雖然對古人經典的讀音考證的很詳盡,可注音卻依然是用的陸法言的反切法為主。
而且這本字典,也不是一部純粹的字典,而是一部十四本經典的字典。
因此張超在回復陸德明,稱願意刊印這本書的時候,又把自己的注音符號寄給陸德明看,同時提出了編一本純粹的字典的想法。
經典釋文,是本偏向服務於十四本經典的工具書,而張超的字典,打算就跟新華字典一樣,完全就是收錄字、詞,然後為字詞提供音韻、意思解釋、例句、用法等的一本專門的工具書。
這本字典會收字為主,收詞為輔,會提供一些經典和史書裡的詞句為例句。
張超的字典,無疑是更加純粹一些。
而且張超還提出在古人部首檢索查字法外,使用注音符號檢字法。
部首檢字是循字找字,首先得會這個字,但如果不會就麻煩了。而張超打算加一套注音符號找字,循音找字。
這樣的字典,就算是那些蒙童,跟老師學會了字的讀音後,也能循這個音在詞典上找到字,然後能夠學習該字的意思以及例句、用法等。
用張超信中的話來說,若這字典編成,以後只要開過蒙的孩童,靠著一本字典都能學習經義,自學成才了。
這話,陸德明信。
雖然太詳細具體的信中沒法多說,張超邀請他有空的時候過去共同探討,還邀請他一起去編纂這本字典。
看完那信,陸德明再看自己費了三十多年功夫編寫的這本經典釋文,突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敬佩之情,自己費了這麽多年,也沒想到那麽好的想法。
自己的這套書,頂多只是一本解讀十四經典的訓詁工具書,但張文遠的這本字典,一旦編成,卻是真正的好工具,開過蒙的童子,真的能依靠這本工具書,去看懂那些經典,做到自學成材,這是多麽了不起的成就啊。
雖然古代早就有爾雅、說文解字這類訓詁書,但畢竟相距太遙遠了,而且收錄的字也有限,其中的音義等,更是與此時有很大的不同之處。
這也是歷朝歷代不斷的有大儒給經典注釋訓詁的原因。
他的書,也是針對十四本經典的注釋訓詁,但還是有些局限。張超的想法才大啊,直接弄一本字典,而且還用更好的注音符號來注音,並且對字解義,還對例句引用等,這無疑是開天辟地的。
說文解字這本字書之前,也有如急就篇、博學篇之類的書,但這些書只是編次文字,並無解說。
說文解字,是第一部很系統的分析字形和考察字源的書,首創了部首編排法,對字義、字形、字音全面詮釋。
不過都不如張超要編的這本更加全面,光是張超發明的這套注音符號,就已經遠遠的把陸法言等前人音韻學家們甩到了後面。
編一本唐朝的字典,全面的收錄漢字,就字的形、音、義進行全面解釋,采用注音符號注音,用注音符號檢字,從經典中引用句子做例句,增加字詞用法等,這無疑就讓這本書非常了不得。
這不是簡單的把漢代的說文解字整理翻寫,而是有更大的突破和創新。
陸德明的書只是為十四本經典注釋,而張超卻要為所有的字注釋。
真不敢想象,張文遠究竟是怎麽想到這一切的,尤其是那套注音符號,真的非常棒。他還弄出了兩套,不管是哪套,都與此時主流的音韻學不一樣,但他卻又馬上看出來,這種更簡單好用。
陸德明坐在桌案前毫無睡意。
他甚至都有股衝動,乾脆把自己的那些手稿都扔進火盆裡燒掉好了,跟張超的字典一比較,自己的經典釋文簡直太一般了。
一睡無眠。
天微微亮,陸德明就跑去找孔穎達去了。他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也要加入這本字典編纂中去,哪怕只是跟在張文遠後面署個名,也得參加。
務本坊,張學士府。
張超早上起的很早,他主動的跟著老爹一起練槍,現在他也練的有模有樣了,雖然在老爹看來,還只是學到了一點點皮毛,只會點架子,但對張超來說,已經足夠讓他自豪了。
練了槍,張超和老爹一起在府裡前面演武場上遛了會馬,長安城裡就這點不好,不如灞上遛馬方便,可以在灞上自由的奔馳,在這裡,只能在家裡繞圈圈。
不過騎術挺重要的,除非七老八王,沒哪個當官的會坐車,除非是沒錢買馬,那一般也會騎騾騎驢,坐車的較少。就算文官,也少坐馬車,至於說坐人辦轎子,根本沒有,基本上難得一見,有也是那些貴婦人。
騎馬比較英武,二來坐馬車也實是在太震,很多人要坐車也寧願坐牛車,因為牛車速度平緩,還好受一些。
如張超這樣的年青官員,尤其還是學士,就越得騎馬了,最好腰上佩把玉具劍,那才叫瀟灑倜儻。要是跟個老頭似的坐車,或者跟個女人一樣坐轎,那真得被鄙視死。
東宮。
李建成一大早起來理事,首先就詢問了關於崇文館的情況。
“昨天張館主讓學生們進行了一次摸底考試,今天要放榜出成績,然後根據年齡和成績分成六個年級。另外張館主昨天與諸位學士助講等議事,還定下了小學今後的教學模式。他要在學校開設多門課程,還要求盡快給各個年級的各科目編出一套教科書來,用以更好的教導學生們。”
“文遠又要編書?”李建成對於張超要搞分年級分班這些不是太在意,張超在白鹿書院都搞過了。但對於編書,他很有興趣。
現在他一聽說張超編書,就忍不住驚訝。張超太喜歡編書了,動不動就編書,現在不但編書,還印書。不但給自己印,還給其它人印。
現在張超在長安城儒士們的眼裡,真的非常有名望了。
“編一套專門的教科書?每個年級都有一套,包括各個科目,文遠的心很大啊。”李建成聽完之後,笑著點頭稱讚。
李建成看了看今天的安排,事情不多,於是乾脆就起身,傳令前往崇文館。
帶上了裴世矩、鄭善果、魏征、王珪等一行東宮屬下,來到崇文館。
一到館門前,就發現衛士緊把館門,所有學生的仆從都在館外,馬車也都停的整整齊齊。
“很不錯,我觀張文遠主持這崇文館,倒有幾分周亞夫細柳營之模樣。不讓仆傭等入館,能嚴肅紀律,這個好。”李建成滿意的笑到。
等他們到了館門前, 把守的衛士卻不讓他們進去。
這下魏征等人也忍不住笑了,這個張超還真是學的很徹底啊。
“速去通報張文遠,就說太子親臨,讓他前來迎接。”
“望殿下恕罪,這是張館主的命令,非館內官吏仆傭,以及學生,其余人等,一概不得入內。若是我們沒守好館門,私自放進一個,到時張館主可就館規無情了。”守門的一名小武官連忙打發人入內通知,一面向太子解釋。
李建成點了下頭,“你盡職盡責,沒有錯。”話雖這樣說,可在東宮裡讓張超擋在外面,還是有些不太高興的。
這個張文遠,真是拿著雞毛就當令箭了,倒是魏征幾個,卻都覺得沒什麽,反而有讚歎之意。
今天失眠了,昨天一夜到現在,下午四點還沒睡。一面是困的要死,一邊是怎麽也睡不著。。。作者精神失調,要瘋了,走火入魔啊!求幾個訂閱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