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賢坊,劉家。小說ん』
今日是放榜的日子,忙活了兩個多月的劉昶以及他的數位老友,自然不會忘了這件事情。一大早講學的幾位老儒就匯集在劉昶家中,派出去幾個下人去看榜。
這回他們專門和羅彥打擂台的,所以不論先前如何,現在都要用科考的成績來向大家證明。
一乾老儒湊到一起,雖然也會閑聊幾句,但是心思都在兩榜上。
眼看著晌午到了,這派出去的下人還不見回來。饒是這些老先生自詡養氣功夫不錯,但此時也不免著急起來。索性又派出去幾個下人,想著過去催催。
這些人剛要出門,便看到先前派出去的那些下人帶著一臉的頹喪回來了。
剛要出去的下人們隻覺得省事,也不理會回來的這些人是如何的心情,很是激動地拽著他們就往老儒們匯聚的屋子中走去。
劉昶見下人這會兒才回來,有心呵斥,但又著急了解兩榜的情況,因此很是著急地問著:“兩榜出來了,怎麽樣,我等坐下聽講的士子,有多少高中了?”
看淡了名利的那是方外之人,似劉昶這等,還沒有達到那樣的境界。
下人聽劉昶問起,有一說一:“回老爺的話,據說明經科三十人,進士科二十人,在諸位先生座下聽講過的,有十五人左右。”
不僅是劉昶,便是其他老儒聽到這個數字都很是得意。五十人裡頭能夠有近三分之一是聽過他們講學的,這等成績足夠讓士林稱頌了。想想到老居然會這般出名,這些人也很是得意地大笑起來。
不過,這下人很是不知趣地說了倆字:“只是……”
這兩個字冒出來,不出意外,肯定是劇情有轉折。原本笑眯眯的老儒們一個個有些不悅了,心道這廝真是有些沒有眼色,沒看到大家都在歡喜麽。
劉昶很是不悅地問道:“只是什麽,趕緊說。”
下人雖然有些驚懼,但與其在之後讓這些老先生們丟臉,還不如現在早早的說了。所以雖然有些膽戰心驚,依舊照實說道:“只是,那羅彥教出來的學生裡頭,有二十四個上榜的。不僅包圓了明經科的前三,便是連進士科的第二第三,也被他手下的那些個學生拿了。”
“什麽?”
原本還樂呵呵地諸多老儒,在這個時候終於徹底說不出話來了。自己這些人兩個月的辛勞,還比不上那個毛頭小子不知所謂的教法?這也實在有些沒天理了吧。
一乾老儒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再也沒有了笑容。兩個月前自己等人那般的嘲弄羅彥,如今看來,居然有種打了自己臉的感覺。
劉昶府上自此一片安靜,但是在國子學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國子學內的氣氛整整壓抑了兩個月。從那些老儒在漢太學舊址講學,到士林中一片叫罵,姚思廉和孔穎達兩人的日子就沒有好過過一天。壓力不僅僅是來自外部,便是國子學內,也有不少夫子對於羅彥的作為頗有詬病。
但是,自從姚思廉去了杜如晦府上一趟,他就打算將這些壓力替羅彥頂下來。
這不是對羅彥的盲目信任,姚思廉相信,羅彥既然能夠將杜荷塑造出來,那麽對於剩下的這五十個學生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如今,豐收的時候到了。
和劉昶家一樣,國子學今日也在吏部門前派去了大量的學生。這樣一來,張榜的結果在第一時間就能夠知道。
明經科的結果讓整個國子學為之一震。孫謙那是國子學表現相當普通的一個學生,入國子學兩年,每次月考的成績都在中遊。平素諸多士子一起探討經義,也不見他有什麽出人之處。
但是,就這樣的,居然成了明經科的榜。除了歸功於羅彥,還能夠有什麽好理由?就這一個例子足夠讓國子學先前棄羅彥而去的學生捶胸頓足。
更何況羅彥的學生將明經科過半的名額給拿走,單純後悔已經不足以表達這些士子們的心情。
但是這還沒有完啊,進士科的榜單一出來,原本沒有報考明經科的學生也被打擊了。這回羅彥的學生確實沒有把榜單的一半給佔了,可是也差不離了。
羅彥的那五十個學生,報考進士科的也才十九個。想想人家十九個人裡頭出來八個把名額佔了,留下十二個讓數千人去爭奪。這是怎樣的一種臥槽。
姚思廉此時已經樂壞了。
兩榜榜都是國子學的。就算是國子學再也沒有一個人中舉,這都足夠讓他給朝堂一個交待了。何況,這五十人裡頭最少也有十個是國子學的。
而羅彥那裡,更是給他大大的長臉。乖乖,就他姚思廉自己上,都沒有這個能耐教出這麽多中舉的人。
兩個月的壓力一掃而空,姚思廉此時對著那些個夫子,很是得意地笑著。
被震撼的不僅僅是劉昶和國子學。
長安士林此時早已啞口無言。他們已經找不到什麽好的借口再去對羅彥教書的本事橫加指責。幾個老儒都乾不過,再來幾個,難道就能夠討得了好?
僅有的節操也只能夠讓他們在這個時候不再見風使舵。
而此時的太極宮中,李世民卻爆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不論劉昶和羅彥怎樣爭鬥,到最後,得到好處的其實還是李世民。國子學和漢太學的擂台,李世民早就知道了。先前將姚思廉叫來,詢問的成分更多一些。
早在吏部將兩科的試卷都拿來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些人都是誰教出來的了。
其實李世民一開始只是想讓兩方打個平手。但是明經科的試卷羅彥的學生確實答的不錯,即便是李世民可以尋求平衡,也不忍因為這點原因就把人才往外推。
原本還想著在進士科這邊找點平衡。誰知道羅彥這小子的學生依舊不客氣,直接將八個名額攬在手裡。
李世民真正糾結的是進士科排名次的時候。
其實方志忠和宋世宇兩人的策論,壓根就不分伯仲。甚至在操作性上,方志忠的反而更加容易施行。之所以到最後讓方志忠委屈地到了第二,也是李世民出於平衡的心理。
兩榜的榜都讓羅彥的學生給佔了,將來羅彥這小子豈不是要上天了。不論怎麽說,不能讓羅彥驕傲,也得給那些個老儒們一點面子。不過,李世民自然也不會讓方志忠吃虧就是了。能夠讓他記住的下層官吏,將來還不是官路順暢。
看著坐在繡墩上的杜如晦等人,李世民很是開心地說道:“羅彥這廝,不想一下子教出這麽多人才來。先前朕還擔心他吃虧,將姚祭酒喚來問過。”
杜如晦聽到李世民提起這個,笑了笑,對李世民說道:“陛下,依微臣看來,如今我等要關心的,不是那兩榜中舉的士子。而是羅彥教授出來,落榜的那幾個。”
房玄齡一聽,登時點頭道:“杜相所言極是。此次進士科的試卷中,有二十份非常特別的試卷。內中所言無不針砭時弊,更是能夠提出一些解決的辦法。雖然有十一份方案還有些稚嫩,所以沒有被選中,但是假以時日,定然也是刺史之材。”
“二十份,據我所知,羅彥教授的學生有十九人,還有那進士科榜的宋世宇,正好二十人。莫非?”李世民似乎知道了什麽,但是又不敢肯定。
“不錯,正是羅彥教授的十九人。”房玄齡很是肯定地點點頭。
李世民沉默了一會兒,對房玄齡囑咐道:“將這未曾中舉的十一人留下,一概充入國子學,讓羅彥親自教授。嗯,給他們從八品下的待遇。”
這雖然算不上什麽大手筆,但是李世民這樣做,在大唐也屬於次。但是這樣也正好告訴天下士子,朝堂求賢若渴的態度。李世民確實打的一手好算盤。
吩咐完這件事情,李世民這才繼續說道:“羅彥培育賢才有功,不可不賞,你們說說,朕應該怎麽賞賜於他?”
這可是把杜如晦他們給難住了。 國子學教授學生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以前雖然也有些賞賜,但不過就是幾匹絹的事情。可是教授出近半的舉子,你要朝堂怎麽賞賜?
長孫無忌很是無奈地站出來說道:“陛下,往常賞賜,皆有前例可循。可是如今羅彥做的事情也委實有些太過奇特,這個賞賜我等不好定論。陛下還是自行定奪吧。”
得,最終皮球還是踢給了李世民。
李世民也知道,自己問這句顯然是多此一舉了。賞賜什麽,賞賜多少,還不是要他說話。
“嗯,既然如此,那就給羅彥手下那五十個學生各賞絹帛三匹。至於羅彥,有這樣的本事,要是不給他點特殊的待遇,那也顯得我太過小氣了。嗯,今年兩榜的前三都差點讓他的學生給佔了,就讓他做個國子博士好了。一個助教,也委實有些寒酸。”
李世民喃喃自語,卻不知道這些大臣們一個個跟見了鬼似的。
這羅彥也太那個啥了吧,升官跟玩似的,大半年就換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