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琦他們幾個見過面,羅彥在廬州的熟人就算是見完了。 剩下的,就是安心在馮常家裡住幾天,然後就回去。羅彥的心裡也很著急,回來的時候帶的書不多,在路上雖然顛簸,但還是耐著性子看了不少。所以這些天下來,雖然做了很多事情,但是這讀書的事兒沒有放下,反而因為羅彥刻苦,手頭能讀的書不多了。
不過計劃中也就那些書,所以羅彥也不打算再買一些去讀。一方面自己確實需要好好放松一下,另一方面廬州的書店也不知道有沒有合適的書供羅彥買,畢竟有些書目,價格實在是離譜,還不如回長安借孔穎達的書看。
很快馮常就搞了一次很大的熱鬧。
馮常家院子雖然不大,但是擠擠也能擺下好幾張桌子,所以等羅彥休息了三兩天,馮常就張羅著擺宴席。至於原因,馮常說是之前就已經答應了人家,所以不能當失信的小人。其實馮常就是想把羅彥拉出來,好顯擺顯擺。
當然了,這種顯擺也是有代價的。
馮常預計了有二十桌。每桌十人,這還是馮常邀請了一遍街坊領居之後統計下來的數目。當然了,以防萬一,馮常也預留了兩桌。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到時候會發生什麽。宴席當天,這街坊領居的如約而來,大早上的馮常家裡就滿當當的全是人。要不是桌子早就擺在了院子裡,恐怕這個時候如果要布置,還得往外攆人。
其實說白了這些人都是奔著吃來的,也就有個別幾個讀過書的,過來跟羅彥說上幾句,或是有要考功名的,跟羅彥探討下經義。
羅彥這些天一直在馮勤兄弟倆的屋子裡邊。這過來搭訕的人比較少,所以羅彥也有耐心跟那些前來探討學問的人一直聊下去。畢竟,外邊的那些街坊鄰居其實羅彥八成都不認識。而認識的那兩成,也大多是臉熟,所以羅彥壓根沒打算湊這一門子熱鬧。
說是宴席,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菜。蔬菜也就那幾樣,不過每桌上面有雞有魚,一些蔬菜也是摻著肉炒的。
這已經足夠了,要知道,這年頭每個月吃上一頓肉,那就算是不錯了。雖說這條街上好些人在城裡邊都能夠做點小買賣,不過也僅僅是有些富余,離頓頓大魚大肉差距還遠著呢。偶爾解解饞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院子裡的宴席很是熱鬧,好多人吃過之後還是不走,站在一邊上,邊看桌上的人吃東西,邊笑話人家的吃相。
“吆,我說老王家的,再怎麽說也是在外邊,你那吃相能不能好看一些。”
“吆,是老孫家的啊,你自個兒剛才就差把嘴拉個口子吃東西了,還好意思說我。”
“唉,大李,你家今年過年辦的年貨也不差啊,怎麽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你還說我,剛才你吃的時候也沒見你不投胎啊。”
“陳老爺子,你慢點,沒人跟你搶,一大把年紀了,給小輩做個榜樣。”
“滾,連我你也調侃,小心我拿拐杖敲你。”
大家吃完喝完,等著正主出來說幾句話。羅彥和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討論《論語》。這位也是在家讀書,還沒有獲得州府的推薦去考科舉。不過羅彥和他談論的過程中,發現這位確實是對於經義有很深的水平。
所以這種佩服之中羅彥就聊得久了一點,直到馮常進來叫羅彥,這才打斷兩人的談論。而羅彥旁邊的幾個人,這會兒正用很憤怒的目光注視著馮常。
雖說這些人的老師平常也會仔細講解經義,
但是這會兒說的兩個人來路可都不小。這位二十幾歲的青年雖說沒有入仕,但是廬州城裡只要是多去打聽一下,就知道這位雖然年齡小,但是學問絕對深。如果不是吃了亂世的虧,恐怕這位早就有大成就了。 之前不參加科舉,也是在看時局。畢竟秀才科這位還沒有把握,而進士科和明經科也只有羅彥這些初生牛犢在州府的推薦下才回去。其他諸科這位又看不上。
而羅彥是什麽人?廬州城裡可是早就傳瘋了,這位是大儒陸德明的弟子。陸德明又是什麽人?在岑文本之前,江南文壇的代表性人物。從後陳的時候嶄露頭角,到現在多少年了,陸德明雖然一直都是以訓詁家的身份出現在人面前,但正是這個身份,才更加讓人感覺到陸德明的學識淵博。
算上後陳,陸德明已經是三朝職業教書了,每個朝代的國子學都少不了這位。無他,學識淵博,但是無心政治,不把這樣的大神拉出來鎮壓國子學,放著豈不是浪費。
羅彥是這樣一尊大神的關門弟子啊,這半年來學到的東西自然不少。這會兒大家正聽得兩個人說的津津有味著呢,結果就被馮常給進來攪和了,你說大家能不氣麽。
無奈,這外邊的人也想見見這位進士,羅彥也不好不給面子。出去之後向在場的這些人問好之後,羅彥感覺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畢竟,自己跟這些人實在不熟。也不是他現在擺譜,就算是到長安,羅彥依然是這個性格,到現在為止,李世民手底下的一幫子文人羅彥都沒有認全呢。要說起來,那些人比現在的這些人身家可顯赫多了。
眼見著羅彥無話可說,剛才和他一起交談的那個年輕文士張口了:“聽說羅校書素來善詩,今日也算是衣錦還鄉,雖說和四鄰不太熟悉,但是這裡頭有些孩子,正是開始讀書的年紀,不如就當一回長輩,作一首勸學詩,也好給孩子們一些鼓勵。”
這個年輕文士的用心不可謂不良苦,思考的也不可謂不全面。
他看出來羅彥不是那種自來熟的人,這會兒要是就這麽下去,雖然大家當面不說,但是後頭肯定會嚼舌根子,說羅彥的不是。讓羅彥作詩,自然給了羅彥用最簡短的話表達心意的機會,同時還顯得高大上,別人也無話可說了。
再一個,這一片地方,要是能羅彥能專門為後輩寫一首勸學詩,那麽以後這附近的人家送孩子讀書也倍有面子。這算是有助教化。
反正不論怎麽說,這事兒沒有任何壞處。
羅彥明白了這位青年文士的意思,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當下也不推辭,說道:“承蒙諸位青眼相加,羅彥要是拒絕,那就顯得太過矯情。也罷,容我思考一二,還請諸位稍帶。”
聽到羅彥要給自家念書的孩子們作詩,喧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了。能得到一位進士的勸學,對於孩子來說也是一種幸運,所以這些人自然不再多嘴。必須要把這位年輕的進士老爺念的詩給記下了,以後跟別人吹牛的時候,至少說出來能漲不少面子不是。
這會兒羅彥倒是有些作難。
自己這會兒面對的不是府學那些有著身後文學底子的學生,眼下羅彥能看到的,十之七八是不怎麽識字的。說是作勸學詩,給羅彥的感覺比寫篇駢文還要來的艱難。不論怎麽說,要讓這些人知道羅彥的詩說的是什麽意思,這絕對是個有難度的事情。
想來想去,羅彥也只能拿出那首把讀書說的就像是要什麽有什麽無所不能的詩來。
似乎羅彥考慮的時間有些長,剛才還安靜著的院子這會兒有開始了喧鬧。羅彥見狀,只能揮揮手,示意這些人安靜下來。 當然,這個安靜的過程也花了不少時間。等院子裡一片寂靜的時候,羅彥開始念出想到的那首詩。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這下子人群裡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這些人可都聽明白了羅彥說的是什麽。雖說不會傻到以為書裡邊真有這樣那樣的好東西,但是也知道讀書確實需要勤奮。
原本羅彥是準備念那首書中自有黃金屋的,這首詩絕對是平白易懂。但是念出來容易,要承受後果這很難。
羅彥可是沒有忘記,這會兒距離魏晉也就是百十來年的事情,普天下的文人還崇尚著魏晉風骨。羅彥要是敢把這麽俗的詩念出來,絕對能被天下文人給噴死。
羅彥可沒有這個勇氣在這時候背鍋,這種高大上的詩,也就人家宋朝皇帝能玩得轉。你敢說沒有,好,你想要的我都敢送,你要不要?給羅彥這等文壇新秀,敢說大話直接能被弄得沒有翻身的機會。
好在這首詩雖說不上對這些人有多大的吸引力,但是至少給小孩子們留下一個印象,就是讀書必須要勤奮。這已經足夠了,羅彥想說再多,也說不出來。
拉著先前的幾位進了剛才的屋子,幾個人繼續開始討論經義。羅彥可是記得,獨學而無友這話是怎麽警示讀書人的。通過交談,羅彥也得到了不少新的觀點,這倒是讓羅彥感覺此行大有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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