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這次吃飯的也就羅彥自己跟鶯兒小姑娘兩個人,所以這點菜的事情,自然也輪不到羅彥來做主。看著小姑娘一本正經裝大人的樣子,羅彥剛開始還覺得挺逗的,不過很快就開心不起來了。 小姑娘點菜純粹沒譜,直接就是看著什麽菜名兒好聽,就喊什麽菜名。
剛開始吧,點這個一樣兩樣,羅彥也沒說什麽,權當是小姑娘嘴饞了。後來隨著點的菜越來越多,羅彥臉都綠了“姑奶奶,咱們就倆人,吃不了那麽多。”
“啊,原來已經點了這麽多了啊,好可惜,還有好多,感覺挺好吃的樣子。”小姑娘純粹沒有她已經點了很多菜的覺悟。
讓夥計劃掉了不少菜,羅彥隻留下兩人夠吃的量,就吩咐下去做。不過,這樣的做法顯然引起了小姑娘的強烈不滿,看著她這會兒氣鼓鼓地望著自己,羅彥就知道今天要是不把她哄高興了,自己的日子恐怕會比較難過。
“少吃點,呆會還要去東市逛,留著肚子,看看東市有什麽好吃的。”羅彥不禁為自己的機智點讚。看著小姑娘的臉色多雲轉晴,羅彥擦擦並不存在的虛汗,表示真心受驚了。
考慮到小姑娘不怎麽適合飲酒,羅彥又要了一壇果釀。
沒有等太久,這菜和果釀就全部上齊了。
鶯兒因為長時間呆在陸府,沒有吃過外邊的東西。這一下子解放出來,看到桌上那些精製的食物,伴隨著一陣歡呼,直接不住嘴地狂吃起來。羅彥看著鶯兒一副風卷殘雲的吃相,眼睛都看直了,不住嘴地提醒鶯兒這吃東西也要講究儒雅。
白了羅彥一眼,喝口果釀,把嗓子裡的食物咽下去,鶯兒嘟囔著:“儒雅什麽,我都多久沒有吃過這些了。府裡的東西雖然好,但是感覺就是沒有這裡的好吃。”
想想也是,陸府裡邊其實各種零食啊之類的都不缺。但是在陸府的時候,吃什麽都是一個人,這感覺自然就和熱鬧的酒樓裡不一樣了。單純從吃東西的心理來講,也確實如同鶯兒說的一樣。再者,鶯兒點的這些,大都是醉仙樓的招牌菜,也不是陸府一般能夠吃到的。
這下子羅彥也不好說什麽了,就任由鶯兒狂吃起來。
好在畢竟小姑娘一個,也吃不了多少,羅彥也就是隨便吃了一點功夫,小姑娘已經吃飽了。看著她偷偷揉揉小肚子,然後坐在椅子上,悠閑地開始喝果釀,羅彥越發覺得小姑娘可愛了。
感覺自己也吃的差不多,羅彥也學著小姑娘的樣子,慵懶地靠著椅子,慢慢喝著杯子裡的果釀。
這悠閑的時候吧,自然而然就會對身邊的事情開始感興趣,這不,羅彥剛擺好了要京躺的姿勢,就聽到不遠處的一桌上,幾個人年輕的士子不停地爭論。
“要說起來,這秦王大破劉黑闥的時候,還真是九死一生啊。先是王君廓被圍,後有羅士信身亡,更有秦王自己身處險境。我看啊,這是天佑我大唐,方能破了劉黑闥這股逆賊。”一個士子感慨道。
“是啊。不過,這一戰畢竟是未竟全功,還是被劉黑闥給跑了。說來這廝也真是該死,居然背祖忘宗投了突厥,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染上那滿身的腥膻。”另一名士子對於劉黑闥倒是點評的非常刻薄,不過,劉黑闥投靠突厥這件事情還真是讓人覺得有些太難以接受。
“他有沒有粘上腥膻味我不知道,但是代州總管李大恩身死,倒是著實可惜了。這獨孤晟真是該死,若非其延誤軍機,又怎會失了新城。
這一失易得,平白填了不少人命進去。這等人,居然只是被徙邊。要我說,就該直接處死。”這位士子倒是有些悲天憫人,不過,其人性格方正,也頗有豪俠義氣,倒是挺有意思的年輕人。 倒是最後這一個,說話就有些氣人:“要我說,三月秦王大破劉黑闥的時候,灌淹劉黑闥的部眾,淹死數千人。借地利之便行殺伐之事,一下子死了這麽多人,秦王有失仁義。”
這個青年的話自然引起了其他三人的不滿,然而畢竟都是熟人,也不好翻臉,只是一再辯論征戰之事死傷難免。
不過,這語出驚人的年輕人一再以仁義為幌子,就是死摳著秦王不仁說事。
怒了,羅彥這下徹底怒了。
羅彥自己是一個儒生,自然也知道這仁義為何物。但是,他就是見不得這種沒有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搞事的人。這和後世的一些磚家叫獸有什麽分別,不論別人說的再有情理,就是用道德來綁架你。
羅彥站起來,走到那四個士子所在的桌邊,對著那三個說話挺合自己口味的年輕人點頭:“幾位仁兄的高論,在下坐在旁邊聽了之後,著實佩服。”隨後轉頭對那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年輕任問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見羅彥只是跟別人點頭,反而詢問自己的姓名,這個年輕人還以為羅彥上來是要結交自己,於是乎滿臉傲氣的樣子:“在下太原王遠。”
“太原王遠”那四個字,說的尤其大聲,似乎要整層樓都要聽見似得。
羅彥聽了這貨的名字,心裡就清楚了,原來是太原王氏的子弟,難怪滿嘴的仁義道德。
這個時候,整個大唐的戰亂都還沒有平息。要是一般的家庭,像羅彥這個年齡的人,基本上都經歷過戰爭的苦難,說真的,能夠活到現在,都算是一種幸運。所以這沙場上的事情,基本上羅彥這些人也不會批判誰怎麽怎麽。除非就像剛才那位士子罵劉黑闥,因為劉黑闥確實投靠了突厥,而投靠異族,才是真的有悖儒家儀禮。
也只有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因為世家自己的武裝力量,在戰爭期間還能享受難得的太平,所以才敢在這裡大放厥詞,滿嘴的仁義道德。
明白了對方的來頭,羅彥卻並沒有被嚇走。
世家乃是當世大賊。
雖然後世經常有各種論點,說世家的形成是一種趨勢。但是,在封建社會,一個朝代的覆滅,往往有三分之一的原因在於世家。無他,土地吞並太嚴重了。越是時間久遠的世家,土地吞並的能力越強。
像其他的什麽暗中買賣鹽鐵,這些事情反而說起來有些小了。
這就是世家,在唐代他們也是巨無霸。
不過,羅彥現在怕太原王氏,並不代表羅彥就怕眼前這個王遠。
像這種沒腦子的貨,估計也是王氏不怎麽看中的人物。識相一些的,誰會在這個時候還拿著仁義道德去評價李世民。
“這位王兄的觀點倒是引得在下有些驚奇,就想和王兄探討一下學問。”羅彥一番雲遮霧罩的話,讓這位王遠有些開心。探討學問,不就是打著這個幌子來巴結自己麽,這人真是會說話,王遠心裡挺開心。
“哦,不知閣下想要探討些什麽,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王遠很是興奮。
“小弟只是向請教一些《左傳》上的問題,想必王兄家學淵源,必定能為小弟解惑。”見著王遠已經上套,羅彥很是開心,把姿態放的更低了。
“恩,那你問吧。”這王遠這會兒開始享受羅彥的這種態度,拿起桌上的杯子,喝口酒潤潤口,準備接下來的一番長篇大論。
“敢問兄台知宋襄公否?”羅彥很是促狹地笑著問。
這王遠身邊的幾位顯然已經難忍心頭的笑意,當著這王遠的面,就笑出聲來。作為當事人的王遠,雖然情商低一些,但是滿嘴仁義道德自然也是需要學問做基礎的,當下也想到了羅彥這是拐著彎罵他呢,頓時氣的臉色發紅,眼睛裡恨不得冒出火來。
“太原王氏傳家上百年,也算是當世豪族,怎得會冒出你這般迂腐的子弟來。這沙場征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能容得下你這滿嘴胡話。”羅彥毫不客氣地呵斥著。這種打臉的機會,羅彥是不會放過的。
等罵完了王遠,羅彥這才回過頭來跟其他三人打招呼:“幾位兄台對不住了,剛才實在是聽到這迂腐言論忍不住了。倒也不是有意輕視幾位,只是心頭有惡氣,不發出來,怕是影響了和幾位說話的興致。”渾然不理會旁邊死死瞪著他的王遠。
“客氣了,在下博陵崔潁、博陵崔政、范陽盧凌。”三人拱手施禮之後,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
“在下廬州羅彥,見過幾位仁兄。”羅彥回著禮,心裡卻想道:怪不得敢當著這王遠的面笑他,原來是博陵崔和范陽盧。作為當世大族,他們三個也確實有本錢能在王遠面前這麽玩。這王遠畢竟也算是沒有情商低到和羅彥動手,這會兒聽到羅彥的姓名,直接喊著要羅彥小心。
畢竟是剛剛打了個照面,再加上旁邊有個怎呼的王遠,羅彥也不好和這三人繼續套交情。告個罪,帶著已經湊過來看熱鬧很久的鶯兒,羅彥這就下了樓。
樓上,崔潁和其他兩人相視而笑:“怪不得,原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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