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陸府的鶯兒,臉上瞬間沒有了剛才生氣的樣子。進了陸府大門,直接一路小跑,就跑到陸德明的書房裡去了。 “阿爺阿爺,今天羅彥出名了。”小姑娘一副興奮異常的樣子,推開門就不住嘴地喊道。那高興的心情,完全不複剛才一臉不爽羅彥的模樣。
陸德明放下手中的書,摸摸胡子,笑著對這個還在不停叫喊的孫女問:“哦,那你說說羅彥是怎麽個出名法?”對於鶯兒剛才的冒失,是一點也沒有介意。
“阿爺,你不知道,羅彥在人家酒樓牆上寫了一首詩。結果被秦王府的人連牆都搬走了。據說,花了整整二百兩銀子呢。”鶯兒伸出兩個手指頭,不停搖著:“話說,這麽多年,我的零花錢都沒有二百兩哎。阿爺,下個月給我加五文,哦,不,十文零花錢吧。”少女狡黠地眨眨眼。她深深知道,涉及自家阿爺這個關門弟子,阿爺一定會很大方。
果不其然,陸德明捋著胡子哈哈笑著,說道:“好啊,只要你能把羅彥寫的詩背出來,從這月開始你的月例錢加二十文,這樣好了吧。”
聽著自家阿爺給自己加的錢遠遠超過了預期,小姑娘開心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心裡暗想:還好之前讓羅彥好好講了幾遍,不然我的小錢錢就沒了。
當下就用那清脆的聲音,把羅彥寫的序連同詩一起背了出來。背完了之後,小姑娘好似炫耀是的,還抬起下巴,擺出一副我最好的姿勢。
聽完小姑娘的講述,陸德明又和小姑娘聊了聊今天出門的見聞,就讓她回了後院。
至於羅彥,本來鶯兒就一蹦一跳走的很快,他只能遠遠吊在後邊。到了陸府,把手上的東西放回自己的房間,順帶洗洗手擦把臉,這才向陸德明的書房走去。
兩下對比,小姑娘講完了今天的見聞回到後院,羅彥這才到陸德明的書房。
進了書房,向陸德明行禮之後,只聽陸德明說道:“今天你做的不錯。”
這句話讓羅彥懵了,今天這還不錯?自己雖然說出了風頭,但是貌似也得罪了人。而且當時做那件事情羅彥壓根就是把自己當一憤青乾的。來的路上他都已經做好了受陸德明教訓的準備。
見羅彥一臉懵逼樣,陸德明開口解釋:“我說你做的不錯,不是鼓勵你去得罪人,也不是鼓勵你談論國事。而是說,你那個序寫的不錯。”
“不知道老師何出此言?”羅彥有些不明白,因為他實在是不認為自己的序寫的會比詩好。
“你那《權書》,除了自序之外,其他的文章我都逐漸放出去了。知道為什麽把自序放到最後麽?因為這短短的百十來字,卻能引起儒家的大爭論。成,你在士林從此一路青雲;敗,你便安心仕宦浮沉,再也不要想學問之事。這番你的言論,不僅僅是能為沙場的手段正名,也為你自己鋪平了道路。想必,只要是知道你那幾句序的人,就不會再有什麽爭論。”
羅彥傻了,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還真是為自己做了件好事。
“嘿嘿,還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羅彥也摸著自己的頭,慶幸不已。
師徒兩人就儒者知兵這件事情,又開始一番新的討論。陸德明為了這個弟子,也是煞費苦心。本來,按照他現在對於經學的研究,無需再這般勞心費力。但是現在因為羅彥的事情,還要熬夜考慮怎麽幫羅彥鋪平道路的問題。
師徒倆在這個休沐日反而要比平常更加忙碌一些,到了深夜,
羅彥感動之余,還是把陸德明強行送回後院讓他休息。 等第二天羅彥到了秘書省,編修院裡那些人看羅彥的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陳叔達一到編修院,就把羅彥給叫過去,詢問了一下近期的生活情況之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進之啊,昨天你寫的詩我也聽說了,想法挺好,就是殺伐氣太重了些。你還年輕,有些事情,有了想法,跟我們說一聲。我們這些老骨頭,還是有點用處的。”
明顯的,陳叔達是知道羅彥因為什麽寫了詩,所以才這樣溫和的提醒羅彥。
至於其他人,因為現在還沒有正式的開始編書,彼此的交情也很淺,倒是沒有什麽好說的。
不過這幾天幾位主編們已經把大致的編修框架討論好了,不過因為緊挨著田假,考慮到假期過長,所以這個時候就沒有直接開始編修。
羅彥隻好繼續喝著茶看著那本《北堂書鈔》。
不過長安城倒是因為羅彥的一首詩引發了一場大討論。上到文武大臣,下到販夫走卒,總之這幾天長安城的話題一直被這仁義與兵事佔據著。
引爆討論的是李淵再太極宮裡說的一番話。那日李淵早朝過後,在太極宮休息,閑暇之余,和身邊的人談論起羅彥的詩來。因為之前羅彥的《權書》已經是鬧得滿城風雨,因此李淵多多少少也有些印象,以造反起家的李淵,聽了羅彥的詩之後,倒是挺讚同羅彥說的話。
但是旁邊的起居舍人不樂意了。
畢竟李淵的一言一行都是要記錄下來當做編寫史書的材料的,李淵這番話,豈不是直接要給羅彥下定論?因此,這位起居舍人是打死也不樂意李淵這麽說的。於是乎開始了一番苦心的諫言。
“陛下啊,你嘴上把個門,你這麽一說,羅彥這小子可是就把我儒家給毀了。”
“我不覺得他說的有錯啊。挺好的,你就這麽寫吧。”
“陛下您再想想唄。”
“不想,就這樣了。”
李淵一番剛硬的表態,把士林中有些腐儒徹底給惹火了。一時之間,長安的言官們就像發了瘋似的,先是硬剛李淵,然後又把火撒向羅彥。
這下子,羅彥終於被拖到了油鍋裡。
原本這些言官和腐儒們都想著,羅彥只不過是剛從進士科上來的一個九品芝麻官,弄死他還不是隨隨便便。但是誰想到,就在有人把羅彥一紙折子彈劾了之後,秦王府勢力突然間出手了。
首先是李世民親手寫的奏折,專門就羅彥寫的詩向李淵表示感慨。慨歎自己在沙場出生入死,沒想到人還沒死,這罵名就先出來了。前線多少將士,聽了長安有人居然說自己水淹劉黑闥部有失仁義,都有些心酸委屈。
李淵一看慌了,這些言官這麽高,前線要是軍心渙散,這還了得,一怒之下差點把李世民的折子扔到那些言官臉上。
隨後就是陸德明,公然把《權書》那篇短小精悍的《自序》拿出來在國子監顯擺。
這下子,羅彥算是站穩腳跟了。
但是反擊仍在繼續。隨著陸德明表態,一些看到事情本質的儒家名士也紛紛給羅彥撐腰。畢竟,羅彥也說了,仁義乃是道,兵事乃是術,隱隱還有抬高儒家的意思。大唐開國基本上都是武將的舞台,治政才是士子們的拿手好戲。但是,如果儒家士子能夠知兵,那麽以後立德立言立功不都可以了麽。
如果光是這樣也就算了。但是這些言官和腐儒們沒有想到的是,還有一股勢力也開始力挺羅彥,那就是勳貴。
勳貴大多也是跟著李淵造反起家的,這些年哪個人沒有掌過兵。這大大小小的戰爭也經歷過不少,所以大唐開國這些人才能獲得榮耀和家世。這會兒突然有人跳出來說這沙場征戰有違仁義之道。 當然,這也是隨著大討論的持續,有些人說話開始不長腦子亂說出來的。
這怎麽行?自己出生入死才幫助大唐開國,這會兒好不容易形勢穩定了,你們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們就想著搞我們。這些勳貴也不傻,找來門客,幫忙寫了請罪書,紛紛找李淵訴苦來了。
這家夥,弄得太極宮整天門庭若市。李淵想拒絕接見吧,怕這些勳貴心裡難受,畢竟也是一起出生入死過。但是你要說接見,一個接著一個的,說來說去都是說那些言官怎麽怎麽地。
李淵火了,為了平息這些勳貴們的哀怨,直接罷免了幾個跳的最凶的言官。至於理由,什麽,這還需要理由?
最終這場爭論就以鬧劇的形式終結。作為始作俑者,羅彥倒是泰然自若呆在編修院喝喝茶看看書。到頭來,就那幾個言官成了犧牲品。通過這次事件,羅彥的大名開始在長安的上流圈子裡掛上了號。因為這期間羅彥的靠山也暴露出來,確實是秦王府無疑,因此,在編修院的這些助手眼中,羅彥自然也成了不可輕易招惹的存在。
而隨著這場鬧劇的終結,眾人期盼的田假也來臨了。編修院對《藝文類聚》的編修工作,也正式通知在田假結束之後開始。
這倒是讓羅彥發愁了。這田假究竟去幹點什麽,最近已經習慣了白天上班晚上學習的狀態,一旦休假,這白天難免沒有具體的安排,讓羅彥心裡空落落的。
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