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羅彥苦笑著點頭,顏師古一陣驚歎:“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怕是長安城都要震一震了。” 這時候陸老夫子倒是坦然:“我就是因為他的這些文章,才決定收他做弟子的。其實文章不止那三篇,而是總共十篇加自序一篇。只是我怕放出去之後太過驚世駭俗,因此才拿了前三篇讓國子學的那些學生看看,省得一個個整天眼高於頂。”
聽到陸德明說羅彥寫的東西不止三篇,顏師古的興趣更加濃厚了,急匆匆地就要陸德明拿來給他看,至於高士廉,也在進長安城的時候見過了那三篇文章,所以也表現出好奇的神色。
這些天文學館在長安的這幾個人也是沒閑著,都跑過來看陸夫子手裡的《權書》。因此陸府這些天別的東西沒多多少,這《權書》的抄錄版倒是多了不少。
由於在場的也只有顏師古和高士廉兩人沒有見過完整版的《權書》,所以陸德明隻讓下人拿來兩份,分發給兩人觀看。
這些天來文學館的其他人基本上都能把這十篇文章倒背如流,畢竟裡邊的一些觀點大膽新奇,但是又非常符合現在的情況。
顏師古和高士廉自然也是識貨的人,看完那篇《自序》之後就點頭稱讚。多年來儒家對軍事就像是外行一樣,一方面儒生平時專注讀書,不知兵事;但是也有人故意誇大仁義和戰爭的矛盾,使得儒生治兵有了很大的阻礙。想必羅彥的這些文章一出,這種情況會有很大的改善。
很快,羅彥又多了兩個重量級的粉絲。
對於這樣的事情羅彥還是很開心的,畢竟又多了兩個貢獻聲望值的。
一番拍案叫絕之後,顏師古看羅彥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連聲說陸德明收了個好弟子。
也難怪。這個時候儒家收弟子,主要還是看人品如何,其次再是看學問。羅彥如今也就十六歲,若非人窮早當家,這冠禮和表字都要等到四年後才有。就算是現在人品有點瑕疵,在陸德明的教導之下也能改回來。至於這學問一道,就更好說了,能寫出現在這樣的文章,以後成長的空間還那麽大。
對於這樣的弟子,陸德明也是非常滿意的。雖然羅彥有時候對於一些小細節很白癡,但是在大事上還是非常明智的。那些無傷大雅的事情,以後日常生活中慢慢教就可以了。
宴會就在一番誇讚聲中結束。
等目送這幾位離開之後,羅彥跟著陸德明走到了書房。
既然拜了師,這名分也不是白給的,陸德明自然要履行師長的責任。一直以來,陸德明了解的也就是羅彥是不是能拿出來幾首好詩,至於文章,也就這次給陸德明一些驚喜,其他時候還真沒有見識過。因此陸德明現在自然要了解一下羅彥的經義。
首先自然是讓羅彥自己說。
羅彥在最為基礎的《孝經》和《論語》之後,官方九經就差《公羊傳》《谷梁傳》兩本沒有學習過。其他的有了系統幫忙,加上自己的見識,想必還是有些見解的。
於是羅彥老老實實回答了自己的水平。
對於羅彥的答案陸德明倒是挺吃驚。進士科並沒有明經科要求那麽高,這也是明經科上上等授官的時候能給從八品下官職的原因。進士科更注重士子的文采,所以官方九經並不要求全部背誦。
羅彥能夠底氣十足地回答自己已經學到四本小經的最後兩本,也著實給了陸德明一些驚喜。有了這樣的底子,以後教授起來就不費勁了
其實官學從鄉學到縣學再到州府學再到國子學,
一路上來大家都學習的是那些東西,無非就是教授的人有區別,這教授的境界自然也有區別。 像陸德明這樣的大儒講經學,自然是把自己多年來的人生感悟混在裡邊,更加務實一些。
隨後就是陸德明對羅彥已經讀過的書進行考察。這考察自然就是要羅彥講對文章的理解了。這種事情其實並不像想象的那麽簡單。要是背誦不了全文,不能聯系上下文,單純地死摳字句解讀,那麽整本書直接就被理解的變味了。
所以,談對文章字句的理解,其實就是綜合考察了一個人背誦的情況和理解的能力。讀書,無非就是要求這兩樣結果。
不過羅彥憑借一個現代人茶余飯後獲得的那點信息,來解讀被儒家傳承了千年的文章,總歸是有些謬誤的地方,以是羅彥回答的時候,總是會被陸德明打斷然後一頓教育。由此羅彥也是明白了,這小說上寫的穿越之後各種拿現代發達的信息騙儒家弟子是多麽可笑。
這自己抄襲文章,可以說是自己有所感悟。但是在經義一道,每個年代的儒生結合已經發生的歷史和自己身處的社會,會發展一些符合當世時代要求的東西出來,而且並不一定會把之前的東西奉為圭臬。總是會在批評中得到進步,這才是儒家綿延千年依舊是當世顯學的原因。
對於自己弟子的有些特殊的見解,其實陸德明也是挺有興趣,不過,有些實在是太過離經叛道,所以陸德明不得不在這些地方打斷羅彥的話,裝作一副很凶的樣子去教訓他。
就這樣,剩下的半天時間就在師徒兩人的問答中度過。
檢測到羅彥的學習水平,陸德明心裡頭也就有了計較。當下嚴令羅彥去請假搬家到陸府,以後當完值後直接到陸府,晚上就有時間教授他東西。
羅彥一合計,感覺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開化坊離陸府也有好長一段距離,這樣羅彥每天跑來跑去,也要耽誤不少時間。於是答應了陸德明的要求,當下就表示第二天自己就去搬東西。當晚,羅彥就住在了陸府。
第二天羅彥走進秘書省,倒是迎來不少前來恭賀的人。這些天大家眼睛都盯在陸府呢,尤其是秘書省這些文人,水平比陸德明是差點,但是也沒有去拜師的必要,所以更多的都是好奇心。這會兒居然發現陸德明收的弟子就是自己的同僚,羅彥自然就少不了被眾人一頓指責。為了給這些被瞞了好久的同僚們致歉,羅彥表示自己在過些時候請眾人去天然居吃飯,這才被眾人放過。
像請假這種事情,自然不必直接找秘書少監,直接跟當值的令狐德棻說明原因,羅彥就輕松地出了皇城大門。
反正自己的東西也不多,羅彥簡單收拾一下,叫來一個仆役幫忙,兩個人就這樣瀟灑地把東西搬到了陸府。而陸府的門房在早上陸德明出門的時候就被打過招呼,直接叫來管家安排羅彥的住處。
這一下子,住宿條件改善不少,陸德明的府邸雖然不大,但是羅彥的居所四周都有景致。門前一條小道直通陸家正堂,小道周圍種著垂柳,正值春天,柳梢吐著新芽,一番從濃綠慢慢變到淺綠的漸變色。地上也是濃綠的草色。屋子裡書桌緊靠著一扇窗戶,開了窗,離著窗戶不遠就是太湖石加上盆景的人造景觀。陸德明老爺子畢竟是來自江南,這宅邸裡邊,多多少少還是能找到一些江南特色。
等觀賞完了自己的住處,羅彥突然發現這天好像沒有什麽事情可做。剛想著再拿出一本書來讀讀,但是一想這二十多天了自己除了上上次休沐去過天然居,這次休沐來了陸府,好像其他時候都是過著開化坊和秘書省兩點一線的生活。
這顯然不能夠啊,雖然現在是一個人,但是適當地也得好好放松不是。
本來羅彥是打算去拜見陸德明的家眷的,但是現在陸德明不在, 羅彥也不好冒然過去。所以這些事情只能等到陸德明回來之後再做打算。
向陸府的管家說明情況,羅彥自稱要在長安城轉轉,等到晚上才回來。然後就颯然出門,留給門房一襲瘦弱的身影。
走著走著,羅彥還是不自覺就走到了開化坊門口附近。想必是最近也漸漸習慣了這樣的路,所以羅彥也沒有刻意改道,反而是乘機在開化坊附近轉悠起來。
這已經到了午時二刻,街上也熱鬧起來,有些城外的農戶還在街上擺攤賣點東西。
在市井生活平凡卻又熱鬧中,羅彥轉著轉著肚子就餓了。畢竟誰也忍受不了那種處處都能聞到的炙烤的香味。
索性就在開化坊門口附近找到一家茶館,坐下來弄點吃的先墊一下肚子。羅彥自己一個人,總是感覺上酒樓就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好在店家的速度非常快,僅僅是等了一會兒,羅彥要的湯餅就好了。端上來,裡邊除了面條,還有幾根醃漬過的白菜。恩,也算是酸菜面一碗了,羅彥對於這個賣相倒是挺滿足。
正要撈起,面條吃的時候,抬頭突然看見一群年輕的士子著裝的人圍住了開化坊。其中以一個黑大個為首的人看樣子要衝進去,但是被另一些看著文弱的士子給攔住了。至於兩方嘴裡說什麽,由於隔得比較遠,羅彥倒是沒有聽清楚。
有這樣的熱鬧,羅彥自然不願意錯過,當下決定吃完面條立即過去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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