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澤心知今兒他說的有點多,事還不小,剛才鬧出的動靜也挺大的。大爺爺把村長大伯娘和長貴嫂子打發出去了,長福哥一早去了西莊,洋哥兒和偉哥兒都在學裡,所以現在家裡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當年你爹落戶凶山,我還狠狠的罵了他一頓,暗裡說了一些關於凶山的事情,那裡哪住的下人,哪怕是西莊也好啊!”老村長坐了下來,看著家澤,像是在回憶,又像是透過家澤在看另一個人,慢慢的說著。
“但你爹帶著你娘終是選擇在凶山那裡落了戶,現在想來,以你爹的獵戶出身,還有那聰明勁,哪裡不明白我說的話呢?你爹是傷透心了啊!當年的事鬧的太大,東莊隔離,西莊排擠,他是被逼的沒辦法!”
“從那之後,你爹和你娘就開始沒再與莊裡來往了,便是我去叫人,你爹也是三推五推的不願意過來,那時候我就知道你爹心裡有怨,不想看到我,也不想看到莊裡的那些人。
“我問過你爹,住的可好,你爹每次都說好,問一句說一句,不多說題外話。”
“怎麽會好呢?我怎麽會不清楚那裡的好壞!那個時候,在你爹娘的眼裡,莊裡的人興許比凶山的那些凶獸更可怕吧!應該是肯定這麽認為才對。”
“如果不是這樣,你爹當年怎會明知凶山的危險卻還是執意的落戶於險境之處?怎會在第一次碰到凶獸入屋之後不曾提及,還一直住在那兒?你娘又怎會在你爹去了之後也不曾說出來,臨走之時也沒說出一個字?”
老村長細細的說著,沒有分先後,似乎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之後神色黯然,不知在想什麽。
屋裡的氣氛又安靜了下來,張家澤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卻不知如何開口,大爺爺所說的事有些是他不曾知曉的,心裡五味雜陳。待想說點什麽的時候,又聽到了大爺爺的聲音。
“家澤,凶山的事等你大哥、二哥回來再說,你先回去。”
老村長回頭看向沉默的老兒子交待道:“進興,你送送家澤吧!”
“老爺子。。。。。。”
“去吧,你爹我沒啥事,就是想在屋裡靜一靜。”老村長擺了擺手。
村長此刻的心裡也很複雜,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爺子,還是起身拉著家澤往外走,又把門帶上,關門的時候,刻意的留了條縫。
“家澤,你先回去,等有事我再找你。你大爺爺不是怪你,他是心裡不好受。”
“村長大伯,您回去看大爺爺吧,我知道,是我不好。”
張家澤低著頭不敢抬頭,他錯了,他不該說那些多余的話讓大爺爺傷心。
“你這孩子,這哪怪得了你,別這樣,去看看你大姐,你自己一個人要注意。家裡不安生別住在那裡了,聽村長大伯的,住到東莊來。”
“謝謝您,村長大伯,我不防事的,現在的我能護住自己。”
“唉!你怎就不聽勸呢,那你注意一些。”
“知道了。村長大伯,您不用送我,明兒我再過來看大爺爺。”
“哎,那我就不送了。”
村長擦了擦眼角,看著人走遠了,才慌忙往屋裡走,透過門縫見著老爺子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進去,直接挨著門邊坐在地上了。
五裡鎮,張家軒運了一遍功,起身拿過先前備好的毛巾洗了一把臉,然後走到旁邊挨著床坐下,看著倚著高枕閉著眼睛假寐的大哥,動手推了推。
“怎麽?”張家航睜開雙眼,看向家軒,“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說?”
“大哥,這個時候家澤應該按咱們商量的跟大爺爺說了吧。
”張家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輕聲的說著。“嗯。”張家航應聲。
“你是故意的吧!”張家軒沒頭沒尾的又說了一句。
“家澤肯定不會聽我和你的話,大爺爺和村長大伯應該會不好受。”
張家航垂眸,眼裡的暗色滑過,讓人看不清,低沉的說道:“是啊,我就是故意交待家澤不要多說其他。”他明白家軒在說什麽。
昨天家澤離開的時候,他故意交待家澤別多話,特別讓他別說出月兒和娘的事,他是故意的,他這麽做其實更會讓家澤生出不一樣的心思。
“家軒,你應該明白,月兒的那晚上的事不簡單。我相信大爺爺和村長大伯,但我不信老村長和村長。只有讓家澤說出那些,才能讓他們多一些顧忌,這是為了月兒。”
張家軒沉默,好一會才道:“我明白。”
大爺爺和村長大伯他們是護著他們兄妹,但那只是私下,如果在公與私之間,他們兄妹絕對是排在後面的。 這一點在爹的身上發生過,在他們身上也曾有過,他們沒法全然相信,那份純粹的信任他們沒有。
“如果家澤知道了,怎麽辦?”
“還有凶山的動靜,我們讓家澤那樣說並不是真的?”
家澤並不傻,仔細琢磨透了就會想清楚,就像他一樣。他一開始並不知大哥的打算,原本大哥是讓家澤吃過飯就回去的,結果卻讓他配合說通家澤。交待家澤說的那些大多是真的,可家澤並不知道凶山的事情是他和大哥胡謅的,還有大哥最後的刻意提醒。
“家澤的心性純良,他如果知道會怪上自己,也會怪你。”
張家航坐了起來,低著頭說道:“知道了就知道吧,如果要怪就怪好了!”
“凶山的異獸闖入家裡是事實,那裡的動靜這兩年越發不對勁,便是不曾進山,你應該聽的出來。既然凶山的異獸能下山,那麽誰又能保證以後不會下來呢!”
“我讓家澤去說那些,手上並沒有真憑實據,根本就沒指望大爺爺和村長大伯相信,我唯一的目的是希望他們不要暴露月兒身上的異常。”
他怎會不知家澤的性子,就是知道他才故意那麽做,他也不想,可沒有辦法,只有這樣才能讓大爺爺和村長大伯看在過往他們一家所遭受的一切,偏袒月兒一點兒。他不想月兒因為身上的異常陷入險境,那是他不想看到的。
更何況,家澤那樣的心性並不適合。
心性純良,太過美好,卻太容易輕信於人,讓自己遭受險境。
月瑤和月兒可以這樣,但他和家軒、家澤都不能有那樣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