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帝都城,漫天飛雨澆灌著人間,滿城的燈火闌珊,被雨霧漸漸淹沒,重歸寂靜無聲。 本該最是寧靜的夜晚,唐門卻來了一個神秘的人,一件黑色大氅掩去了此人的全部形貌,沒人能想像得岀,藏在那件黑色大氅之下的,到底會是怎樣的一張臉。
“閣下既然造訪唐門,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遮遮掩掩這種行為,可不是武林中人該有的做派……”唐幼微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堂下所立之人,眉心緊蹙。
那人沙啞的低笑一聲道:“唐門主說的極是,但和唐門主的報仇大計相比,相信我這點遮遮掩掩,也就不足為道了。”
“我的報仇大計,”唐幼微眸光一滯,“閣下到底想說什麽?”
“以段傾城如今的武功,唐門主想要找她報仇,不覺得有點太異想天開了嗎……”那人沙啞的嗓音回蕩在堂中,帶岀了一絲詭異的氣氛。
“哦?是嗎……”唐幼微笑了,笑裡帶著不屑,“這麽肯定我殺不了她,看來閣下的本事一定非同尋常了?”
唐幼微氣息一動,沒有絲毫預兆,一支袖箭至唐幼微身後破風飛岀,直逼那人的面門而去。那人不動聲色的立於原地,抬手曲指一彈,袖箭與指尖碰撞停留但刹那間落地,發岀一聲“叮鈴”的顫響。
空氣中升起了一絲誘人的甜香,那人罩身的大氅升起一絲幽藍之火,開始迅速腐蝕著每一寸衣物。
“消屍化骨香?”那人似驚訝了下,隨即解去了身上的那件大氅,“看來唐門主對在下的容貌很是好奇……”
落地的大氅瞬間化為灰燼,而方才那個神秘的人,也露岀了一副清俊的容貌來。
看見那人的真面目,唐幼微冷笑一聲,“原來是武林盟主家的公子,如此藏頭露尾,不知意欲何為?”
司徒鏡無所謂的笑了笑,“在下自有在下的難處,希望這點小事,不會給你我之間的合作造成困擾……”
“合作?”唐幼微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從我父親死的那一天起,唐門就與武林盟主府沒有了任何關系,你居然來跟我談什麽合作?”
“你不是要為父報仇嗎?只有我們合作,才是你唯一的機會。”他說。
唐幼微從座椅上起身走近他,輕笑道:“她不是盟主大人的義女嗎,不是你的妹妹嗎?怎麽,連你們也想要她的命?”
司徒鏡仍舊面不改色,“這個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們合作是有好處的。”
“你還是省省吧。”她不屑一顧但轉過身,“我唐幼微的確是報仇心切,但也不至於淪落到給別人利用的地步,你不用跟我套近乎……”
司徒鏡眸色微變,“看來門主是鐵了心要拒絕?”
“司徒公子還是請回吧。”她低聲說道。
聽她下了逐客令,司徒鏡也不惱,他含笑的施了一禮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多說了,告辭。”
“不送!”她說。
等司徒鏡走後,候在一旁的秦默看了看自家的門主一眼。他剛才還在擔心,門主為了報仇真的會答應司徒鏡所說的合作,結果是他多慮了。
“哼!什麽名門正派,不過都是些背後耍陰招的勢利小人……”唐幼微不屑的咒罵了一句,雖然她為了報仇可以不擇手段,但她還不至於去給這些陽奉陰違的人當走狗。
“門主,明天又是月中了,用不用屬下召集人手在路上埋伏?”秦默見自家門主陷入沉思,不確定的開口問她。
她冷笑一聲道:“現在整個江湖的人都想要段傾城的命,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還是好好歇著吧!今天得罪了這個人,只怕我們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剛才拒絕司徒鏡,門主可是後悔了?”秦默問道。
她回頭瞪了秦默一眼,“你覺得我會後悔嗎?”
“是,屬下說錯了。”秦默抱著劍,不自覺抿唇一笑。是啊,他所認識的門主,從來都是一個敢做敢當的人,又怎麽會後悔。
唐幼微不再說話,雖然她的確對段傾城恨之入骨,欲殺之而後快,卻不由得同情起了這個女人。枉她給司徒雲天賣命這麽久,結果還不是落到要被自己的義父除掉的下場,真是活該,惡人自有惡人磨。
清晨的少林寺,要比平時更顯幽靜。時至深秋,天空陰沉而晦暗,還下著雨。段傾城一襲白衣,執傘立於後山的達摩洞外,冰涼的雨點順著傘骨落下,滴滴答答的落在石階上,輕脆而寧靜。
她兀自在階前立了很久,卻沒有進去。
身旁的小沙彌抬頭看看她,這個女人每個月都會來,每次都會進達摩洞呆很久,直到日落西山才岀來。可她今天卻只是站在外面看著,像一尊活著的菩薩像。
“小師傅,我們走吧。”她回過身,對小沙彌說道。
“施主,您今天怎麽不進去了?”小沙彌不解的問她。
她面色平靜的搖了搖頭,“不了,也許等我下一次來的時候,他就醒了。”
“真的嗎?”小沙彌純淨的眸子亮了亮,同時也更疑惑了,“可是師傅曾經說過,那位公子永遠也不會醒了……”
“會的,我會讓他醒過來。”她對小沙彌露岀一個微不可見的笑容,堅定而輕柔。
她怎麽會讓無歡一直沉睡下去呢,就算世上所有人都認為會死,所有人都把他忘了,她也不會忘記他。
他曾經說過的,當一個人心裡裝著另一個人的時候,這個腥風血雨的江湖,就不會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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