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於志批閱了一夜的考生試卷,即便他可以一心八用,仍然累的眼前直冒金星。 但是他再疲累也擋不住心中的喜悅,見到唐敖之後雙手豎起大拇指。
“唐大人高才,之前想著替唐大人謀個恰當的位置,現在看來是本駙馬杞人憂天,對唐大人信心不足,該罰,等王上禦花園賜宴的時候,本駙馬一定自罰三杯。”
唐敖謙遜道:“駙馬過獎了,唐某只是粗通文墨,沒有給駙馬爺丟臉,唐某心中甚是欣慰。”
鮮於志大有深意的拍了拍唐敖的肩膀:“說的沒錯,唐大人是本駙馬的門客,金榜題名本駙馬臉上有光與有榮焉!快些收拾收拾隨本駙馬進宮,金殿殿試馬上就要開始了。”
鮮於志說著又招呼柳毅。
柳毅雖然不是文才,但鮮於志非常看重柳毅的實力,在他眼中這個徐承志懂進退明事理,值個極好的幫手。
他當然要時刻帶在身邊,就算充當個護衛也是極好的。
按照淑士國的風俗,金榜題名的唐敖要插紅戴花跨馬遊街,這是屬於讀書人的崇高榮譽。
騎在高頭大馬上接受跪在街道兩旁的人們膜拜,還有那膽大之人衝破人群,手裡拿著筆墨紙硯,苦苦哀求唐敖留下墨寶等等。
如果唐敖不知道淑士國的根底,肯定認為這是一個書生的理想國,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儒道盛世。
但是通過柳毅的分析,這一切不過是表象。
淑士國的本質不過是以舉國之力才溫養供奉著人皇遺體,讓淑士國王室據為己用。
滿街文士等同於不計其數的螞蟻,他們生老病死所做的一切,對自身沒有絲毫意義。
淑士國軍心士氣永不低落,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士氣,又何來低落一說呢!
他們或許就生活在一場更大的蜃夢中,一旦人皇遺體不再,淑士國的軍隊土崩瓦解,這些凡人又該何去何從?
唐敖滿腹心事走走停停,兩刻鍾之後來到了王宮大門外,和其他高中的士子下馬等待國王束榮的宣召。
王宮外面禁製喧嘩,但還是有士子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談論著接下來的殿試。
殿試一過這些士子們就將分出三六九等,而金殿三甲無疑是所有士子為之眼熱的名頭。
“唐公子,恭喜恭喜。”曹爽溫文爾雅走到唐敖近前,拱手為禮道:“小弟已經看到了唐公子的文章,果然非同凡響,令曹某受益良多,等會兒禦花園宴請完畢後,唐公子務必要到舍下小聚,曹爽還有很多文章上的訣竅向唐公子請教。”
唐敖嘴上答應心裡卻有點腹誹。
曹爽此人看似風流倜儻,交遊廣闊,絲毫沒有架子,但骨子裡卻和太子束玉明勾連不清。
是了,柳毅說國師和國王兩位一體,難道下一代淑士國的國王是曹爽?
束玉明是個修煉者,淑士國江山還能輪流坐嗎?
鮮於志聽到曹爽誇讚唐敖,抿嘴笑道:“曹公子的文章也稱得上驚神泣鬼,得到了一乾審卷考官的讚賞,本駙馬在此預祝曹公子殿試拔得頭籌,稍後還得請狀元郎喝一杯呢!”
“駙馬客氣了。”曹光見鮮於志說話陰陽怪氣,知道這位駙馬一直不喜歡自己,索性閉口不言。
沒有等太長時間,隨著宮門大開,太監宣旨,三百六十位淑士國新科進士陸續走進金鑾殿。
其中一人越過唐敖和曹光,大咧咧的幾乎和宣旨太監並排走,如此行徑惹人發笑。
鮮於志輕哼一聲,對唐敖傳音道:“那就是太子的門生,據說和太子妃乃是一母同胞,太子妃的才學本駙馬佩服的很,只是這位未來的國舅爺,委實讓人不敢恭維。”
唐敖已經聽鮮於志說過太子門生的一些糗事,比如騾馬不分,照貓畫虎等等。
現在親眼見到果然有些缺心眼,這樣的貨色竟然被內定為第二名榜眼,的確有些滑天下之大稽,真的侮辱斯文。
金鑾殿內,此時被布置成了一座小考場。
三百六十位新科進士在宮娥太監的引領下挨著坐下,隨後淑士國的文臣武將分列兩旁。
金色龍椅的下首擺放著一個紫紅色的凳子,太子束玉明正襟危坐,見人來的差不多了,起身喊喝道:“吉時已到,請父王上殿主持殿試。”
鼓樂聲隨之響起,悅耳的樂曲中,兩排宮娥當先而出,緊接著是華蓋玉頂。
雲羅傘蓋下站著一人,面貌與束玉明有幾分相似,不過更具威嚴。
雙目如電掃視了金鑾殿一圈,無人敢與之對視,就連心懷不軌的柳毅也低眉順耳恭敬的很。
束榮來到龍椅前,一邊坐下一邊說道:“諸位在十萬士子中脫穎而出,堪稱國之棟梁,淑士國的未來就在爾等手中,還望諸位同舟共濟保我淑士國萬世昌盛,奠定鏡花世界第一大國的傳奇。”
“我等同心協力為國效死,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三百多位新科進士起身施禮,異口同聲說道。
“朕心甚慰。”束榮滿意的點點頭:“殿試遵循古禮,試題乃是上古人皇時期的某一場殿試試卷,且讓朕看看朕之股肱之臣與先賢比較又是如何。”
束榮說完一擺手,太監總管捧著一個漆封的錦盒放到束玉明面前,由束玉明親手打開朗聲宣讀。
“聞古之善用人者,必循天順人而明賞罰。循天,則用力寡而功立;順人,則刑罰省而令行;如此,則白黑分矣。治國之臣,效功於國以履位,見能於官以受職……”
殿試的題目說完之後,束玉明命人反倒沙漏計時,當沙漏內的細沙全部滴落,大概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新科進士們急忙研磨思考,有才思敏捷者已經開始提筆答題了。
唐敖磨墨之後,眼角的余光發現那位太子門生書寫的最快,恐怕其早就知道殿試的內容。
已經找人寫好了文章,現在只是照抄而已。
再看曹爽運筆如飛,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因為離的近,唐敖眼角的余光能看到曹爽書寫的隻言片語。
不管曹爽為人究竟如何,才學倒是一等一,他甚至有種自愧不如的感覺。
墨汁研磨好之後,唐敖閉目沉思,大約一刻鍾之後才開始提筆答題。
人主之所以身危國亡者,大臣太貴,左右太威也。
所謂貴者,無法而擅行,操國柄而便私者也。所謂威者,擅權勢而輕重者也。
此二者,不可不察也。夫馬之所以能任重引車致遠道者,以筋力也。
萬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製天下而征諸侯者,以其威勢也。威勢者,人主之筋力也。
今大臣得威,左右擅勢,是人主失力;人主失力而能有國者,千無一人。
虎豹之所以能勝人執百獸者,以其爪牙也,當使虎豹失其爪牙,則人必製之矣。今勢重者,人主之爪牙也,君人而失其爪牙,虎豹之類也……
唐敖覺得自己的這篇文章非常契合殿試的題目,可以說首尾呼應,點題精準。
如果沒有歪門邪道的干擾,完全有把握問鼎狀元之位,可惜了。
這一次殿試沒人搶先交卷,就連那個缺心眼的太子門生早早答好了試題,仍然老老實實的坐著不動,可能是為金鑾殿內的氣氛壓住了吧!
“當。”
沙漏內的細沙完全倒轉,太監總管輕咳一聲宣布殿試結束,宮娥將試卷收上去擺在了國王束榮的面前。
束榮閱卷的速度非常快,一目十行,三百多位新科進士的殿試策對一刻鍾就全部看完了,而後閉目沉思。
再次睜開眼睛後命太監總管拿來空白的聖旨,提起朱砂筆在上面刷刷點點。
太監總管就站在束榮身後, 看到聖旨上朱紅色的禦批,臉上的訝異神色一閃而過,下意識的朝太子束玉明的位置看了一眼。
“宣旨吧!”束榮放下朱砂筆,示意太監總管宣讀聖旨。
太監總管應了一聲,雙手顫抖拿起聖旨,說話的聲音比剛才還要尖利三分,聽起來有點刺耳。
“欽點殿試第三名探花,天淵郡極小天。”
當唐敖聽到第三名探花不是自己的時候,下意識的朝站在金殿旁的鮮於志看了一眼。
鮮於志臉上的神色同樣驚愕,唐敖的心咯噔一下。
如果不能位列殿試前三甲,那就不能進入禦花園,柳毅的計劃將沒有實施的可能性,難道是什麽地方出了紕漏嗎?
“欽點殿試第二名,淑士國曹爽。”
第二名榜眼成了曹爽,唐敖記得鮮於志說過曹爽是內定的狀元郎。
難道太子束玉明已經不要臉到了這種地步,為了未來的國舅爺不惜得罪大國師曹光。
“欽點殿試第一名,君子郡唐敖。”
當太監宣布最終的狀元人選時,唐敖滿面錯愕。
自己沒有第二次做成探花郎,卻成為了淑士國的狀元,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是國王束榮看破了太子束玉明和駙馬鮮於志的小伎倆?乾綱獨斷撥亂反正了?
“三位還不上前謝恩?”太監總管宣讀完聖旨後,發現被叫到名字的新科進士沒一個人站出來,急忙開口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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