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劉識和彭瑾變得不好拿捏,那即便是將來劉識事成,獲得的好處他們也很難分走一厘一毫。相反,若是劉識事敗,誠意伯府則不可避免地會受到牽連。
本來在劉識被收監大理寺之後,他還力保三房就如同高空走鋼絲,危險之極,稍有不慎便會摔得粉身碎骨。
若是劉識和彭瑾事後還不知道感恩,那他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雖然這麽算計自己嫡親兒子顯得有些不近人情,難免讓人寒心,但是他這也是無可奈何,被迫如此——總不能為了一個劉識,拿整個誠意伯府做陪葬不是?
作為當家人,既然他享受了家族的庇蔭,也必然得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維護家族的利益,該舍棄時就舍棄!
劉克竟心理鬥爭了片刻,抬頭問道:“叔彥媳婦呢?”
昨天夜裡,劉克竟徹夜不眠,和劉誠劉讓兩兄弟以及幕僚商討應對之策,天亮後又直接到了議事廳召集眾人,還不知道彭瑾去周府拜訪的事。
崔氏開口道:“誰知道她這會兒在哪兒呢!大早地去榮安堂,連我的人都沒見到,給丫鬟留了一句話,說是她要去國子監祭酒周大人的府上,轉身就直接走了,連府裡的馬車都沒動用,誰知道這會兒她人是在周府,還是哪裡呢!”
崔氏語氣憤憤,顛倒黑白的手段倒是用得越來越純熟。
劉克竟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已婚的婦人,未得婆婆的允許,竟然敢私自出門,眼裡到底還有沒有婦德女訓!
誠意伯府出身行伍,沒有世家大族那些繁瑣的規矩不假,但也不是沒有規矩!
翰林家出身的小姐,教養卻這麽差,到底有沒有修習過婦德婦容!
守門小廝的聲音恰在此時響起:“小的見過三奶奶。”
劉克竟整著臉,未等小廝進來通傳,就高聲道:“請三奶奶進來!”
立在門外的彭瑾一聽這話裡毫不遮掩的怒氣,心神一凜,打起精神來,應聲進門,小心應對。
進了門,見除了重孫輩的三個幼兒,誠意伯府所有的主子都齊聚一堂,個個都拿眼睛盯著她,一臉的興師問罪狀。
彭瑾心知是因為劉識被收監的緣故,讓他們失去了最後的耐心,準備要棄車保帥了。
這樣正好,也省得她再想法子分家,徹底遠離這一家子自私自利的極品了。
彭瑾一邊思量,一邊對著眾人團團施了禮。
現在還沒有分家,又當著當家人劉克竟的面,面子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
劉克竟向來不會對小輩們委婉體恤,更何況他已經有了放棄劉識的打算,是以直接肅容責問道:“你去了哪裡?怎麽不曾事先報給你母親知道?”
彭瑾一聽,就知道崔氏又顛倒黑白了。
不過,她也不怕,福身從容答道:“因為事出緊急,所以天還未亮,兒媳便去了榮壽堂和榮安堂請安。不過,祖母和母親都還未起身,兒媳猶豫許久,既怕打擾祖母和母親休息,又怕耽誤了正事,所以才特地留話給珍珠和崔媽媽,請她們代為轉達。怎麽,難道是她們沒有把話傳到嗎?”
侍立的珍珠和崔媽媽聞言猛地抬頭看向彭瑾,又忐忑地偷瞄各自的主人,生怕被推去頂罪,成為主子間鬥爭犧牲的炮灰。
閔氏和崔氏當然不願意把自己的左膀右臂推出去頂罪。
只見崔氏點點頭,道:“崔媽媽當然把話傳到了。只是,你一個內宅婦人,未得長輩允許,怎麽敢私自出門?還不帶任何的家丁跟著,若是出了事,誰負責?”
閔氏點頭附和道:“你母親說得對。婦道人家,私自出去拋頭露面,實在是有*份體面!咱們誠意伯府,可不是那等沒有規矩的小戶人家!”
彭瑾蹙眉,做憂思難解狀,反問道:“那兒媳可就犯難了。到底兒媳是該把祖母和母親吵醒,還是應該耐心地等到祖母和母親起身,置三爺的安危於不顧呢?
再說了,兒媳可不是自己一個人出去的。彭大管事仔細地準備了馬車車夫,還有兩個護院一路護送兒媳到的周府,又一路護送回來。他們現在還立在伯府外候命呢!祖母和母親若是不信,隻管著人將他們請進來對質。”
彭大管事?
眾人愣了愣,終於由姓氏想起來,是彭府的大管事彭槐。
崔氏不悅地瞪了彭瑾一眼,責備道:“你一個出過嫁的女兒,出府卻要娘家備馬車隨從,這是打婆家的臉嗎?”
那也得你主動把臉伸出來給別人打才是!
彭瑾看了崔氏一眼,張口似乎想要辯解,卻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閔氏瞪了崔氏一眼,責備道:“行了,現在都什麽時候,你還抓著誰準備的馬車不放!”
這件事彭瑾固然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是一個外嫁女,要出門卻只能坐娘家準備的馬車,說出去,到底丟的是誰的臉?!
崔氏張口就要繼續打嘴仗,但是劉克竟敏感地抓住了彭瑾話裡透露出來的關鍵信息,搶先一步發問。
“置叔彥的安危於不顧?”劉克竟皺眉, 問道,“這話是什麽意思?是周大人說了什麽嗎?”
對待昨日曾力拒分家的劉克竟,彭瑾願意給他幾分尊重,緩聲回道:“自打昨晚聽到三爺被大理寺收監的消息,兒媳就寢食難安,惶遽不安之下,便想到了周大人身為國子監祭酒,應該對這次國子監的學子帶頭圍堵貢院請願的事甚為了解。
又想到周大人又歷任國子監祭酒一職多年,深得聖上的信任,或許能探聽到聖上對此事的態度也未為可知。
所以一大早的,兒媳就起身先去榮壽堂和榮安堂給祖母和母親請安,也請示出府一事……”
“行了,這些我都知道了,不必贅述!”劉克竟一揮手,打斷彭瑾對出府一事來龍去脈的介紹。
他才沒工夫聽這些後宅婦人間的恩怨是非呢!
誰是誰非,又有什麽關系!
劉克竟下意識地朝前探身,焦急地問道:“那周大人怎麽說?”